“嘶!好灵敏的战场触觉!”正隐藏在两百步外木楼之上的满宠,正欣赏诸葛亮身死的画面,忽然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照来,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日马踏曹公大营的张苞,外人不知张苞的阴险狡诈,满宠作为校事府执掌又怎会不知。若不是来江东主持阻止孙刘联合,自己早就准备设计伏杀张苞和施救曹纯等人。
“这帮蠢材!都两炷香,还拿不下诸葛亮!气煞我也!”满宠心情抑郁,自己连夜安排死士,并从江东军中带出五具强弩,这都还杀不死诸葛亮!当第一支劲弩穿透诸葛亮的所乘马车之时,自己那是满脸幸福的味道,可从张苞、赵云等人的行事来看,诸葛亮竟然临时藏在了最后那一驾鲁肃的车上,真是奸诈的诸葛亮!
“不好!都督,丹徒校尉府和丹徒令,发动士卒和巡街,即将赶来!”身侧的副手紧张向满宠禀报!
“该死!张昭端不是人子!竟然只能阻断两炷香!”满宠回头望了望南城方向,虽然不见丹徒校尉军影子,可直接告诉他,此地不能久留。
“传令!撤!”满宠冷酷道:“来不及的,自行了断!”随即果断冲下木楼,消失在张苞眼界。
“咻咻……”一声鸣镝响彻天空,黑衣人纷纷如潮水般退却,散入大街小巷,不到一会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追!”朱然气极,欲下令追击。
“慢!义封,不得追击!速度赶往将军府才是!”鲁肃阴沉道,此次遇袭,若说没有江东士族参与,鬼都不信!
“这……诺!”朱然回头看了下四周,虎士死了一半,护卫仅剩十三,又怎能追击,追便是送上人头,只好无奈道。
“孔明,不若让先行驿站收拾整洁,再往将军府?”鲁肃皱着眉看向四周血腥场面,全场除却自身与孔明外,均满脸血污,如此状况又怎能面见我主?
“不!便径直去!”孔明满脸严肃,“子龙!”
“在!”赵云道。
“来,寻来麻绳,速绑我!”孔明冷声道。
“啊!军师,您千金之躯!主公临走吩咐与我,定要好好护卫左右!怎能自缚?”赵云一愣,劝道。
“啊!孔明这是何意?!”鲁肃疑惑道。
“诺!”此时,张苞不知从何处寻来绳索,带至孔明身前。
“嗯!”孔明赞赏地看了一眼张苞,这小子,真机灵!
“军师,得罪了!”张苞说完,便将孔明五花大绑起来。
“子龙叔!”张苞又对赵云道:“劳烦将我亦捆绑起来!待至讨虏将军府后,便可自行返回江夏,请主公立即发兵江东,为吾与军师复仇!”
“这……”赵云一时搞不清自家军师和侄儿在摆弄什么计策,可还是点头允诺道:“诺!吾立刻出城!”
又转身面向鲁肃道:“子敬先生,军师受汝之邀而来,倘若军师与兴国少一个毫毛,吾定要血洗江东!后会有期!”
“护卫甲三、四队,走!”说罢,赵云带着两队侍卫径直往北而去。
“这,这……”鲁肃和朱然眼神发呆,瞧见自缚双手、全身捆绑的诸葛亮和张苞两人,不由苦笑起来。二人亦非痴傻,相视一眼,顿时摇头苦笑不已。
“军师,不若下马?”张苞眼球一转,再次建言道。
“可!”孔明轻微瞥了张苞一眼,心中道,此子绝了!
“全体都有,下马!自缚双手!”张苞大喝。
“诺!”张苞剩余侍卫全都下马,互相自缚。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孔明,切莫生气,千不该万不该,均是吾之过错!咱们回马车可好?”鲁肃用尽卑微的语气,求饶道。若真刘备使团自缚游街,那江东之面皮可就真丢大发了!这又该如何收场!
“子敬,吾敬汝乃庄重情义厚重之士,还请勿多言!此番,吾使团上下,皆自缚于此,全部交由讨虏将军发落!既然江东欲为曹贼使者复仇,何必遮遮掩掩!既然江东欲枉顾三世基业,尽管取我等头颅献于曹贼吧,或许可换尔等荣华富贵!”孔明终于爆发,每一言宛如刀子深深插进鲁肃胸口。
“唉……罢了!罢了!”鲁肃心知孔明已经怒火极甚,只是源于内心修养而为痛骂而已。
“走!前往讨虏将军府!”张苞大吼,恭敬地将孔明请上马车,而自己率着众卫,坦然走在前面。
“轰隆!”
“踏踏!”
张苞、鲁肃、朱然一听,竟是马蹄声与军队行军声,再凝神看去,自城中与南城快速行来五百士卒,原是丹徒令虞翻率三百巡卫和丹徒校尉孙瑜率五百士卒姗姗来迟。
二人见满地尸首,血流成河,又见张苞等人均自缚双手、全身捆绑,均是愣在当场,但还是撇开鲁肃等人,径直来到诸葛亮车驾前,躬身道:
“末将救援来迟,请诸葛先生勿怪!”
“小令救援来迟,请孔明先生恕罪!”
“二位所为何来?吾等均束手就擒,请便!”孔明满脸悲戚,仰天长叹。
“这……”虞翻与孙瑜面面相觑,情不自禁转头看向鲁肃,希望其能解释一二。
“哼!孙校尉,汝可知孔明乃主公贵客,怆然遇曹贼刺杀,尔等为何姗姗来迟?若不是义封与小张将军奋力抵抗,说不定我等此时人头不保!”鲁肃见二人姗姗来迟,心中来气,亦不管孙瑜乃孙静之子、孙权之从兄的身份,不客气道。
“这,不知为何,营中马匹似乎全部拉稀,末将得到消息便立即赶来!幸好诸位未曾出事!”孙瑜亦恼火非常。
“噢,那敢问虞令为何又慢?”鲁肃对于这个投降派,心中不喜,问道。
“不瞒孔明、子敬,适才县衙有人伸冤,吾正处理,听闻使团遇袭便立即清点衙役力士前来救援!”虞翻亦不是好惹,作为会稽郡大族之首,自然不会与鲁肃客气一分。
“哼!既如此,那便去主公处吧!”鲁肃心知二人均为重臣,一人负责丹徒军务,一人负责丹徒政务,而主公能将首善治所之地交由二人,其意不严而寓,自然是心腹!
“这,好吧!我等护卫!”虞翻、孙瑜无奈,只好点头,心中则有些戚然,丹徒发生如此恶事,自己二人难逃其咎!为今之计,只要保证使团不再出事!
于是,在丹徒城中,便出现了奇妙的一幕。
三百巡卫打头,五百丹徒卫其后,中间是一驾四分五裂的马车,马车上端坐一名文士打扮、闭目养神的青年男子,在马车四周又是四五十名全身捆绑的使团护卫,一行近千人,浩浩荡荡向城北讨虏将军府行进。
所谓一路招摇,小街衔大街,身侧即天涯。刘备使团本就格外吸引目光,而今刘备使团尽被束手,更是周游大道,如此整座丹徒宛如地震,自上而下,全被惊动,无知者感叹大汉日下,江东定然降曹;投机者正欲定下决心,待曹公南下之日,举家夹道欢迎;忠心者正痛心疾首,深恨孙氏无胆匹夫,不联刘反而降曹,葬送三世基业!
刘备使团被缚,舆论的中心不是诸葛亮,而是正端坐主位,满脸阴沉的孙权,堂下左是张昭、孙静、顾雍、秦松、严峻等,右是韩当、程普、黄盖、吕蒙、甘宁等诸将。
听闻刘备使团被袭,有人欣喜,有人嘲讽,有人幸灾,有人乐祸,有人气极,有人担忧,有人惶恐,就是没人心忧孙权。特别是孙权希望张昭能站出来,建言好生安慰刘备使团,以防其生隙,可孙权最终还是失望,张昭宛如老狐狸,始终不露马脚,除一味劝降以外,全程不发一言,让人一下难以琢磨。
特别是得知虞翻与孙瑜二人珊珊来迟救援,心中更是暴怒之极!自己再三交代一定要保障刘备使团安全,可这二人不管是何原因,都表明二人已经不再适合在其位。
“诸位,诸葛亮再次遇袭,有何良策?”忍住怒火,孙权问道。本以为固若泰山的大本营竟然如此被人渗透,若没有江东士族的参与,此刻如何能够做到消失无影无踪。心中不由叹道:“子敬之言才是中肯之言,偌大江东心向曹者不胜枚举,是人皆可降曹,而己不能!一方诸侯降敌者,又有几人能得善终?”
“将军!吾以为当速擒诸葛,交由曹操,告知其使团被杀真相,如此才能避开江东之祸,或者江东百姓必陷入水火,生灵涂炭!”文学掾秦松在与张昭眼神交汇后,第一个站出。
“噢?还有何解?”孙权不作声色,再次问道。
“主公,应当杀诸葛,首级献与曹公!再起兵江夏,与曹公共猎刘备!如此,既可以取荆州之地,又可示好曹公,如此江东无忧!”从事中郎严畯出列建言。
“嗯!”孙权沉声不语。
“主公,吾以为当好生安抚诸葛亮,起兵江夏,隔岸观火,让刘备与曹操争雄,我江东可取渔翁之利!”东曹掾步骘道。
“嗯,此计亦可!”孙权想了想,步骘之言有可取之处。
“主公,当杀诸葛!”
“主公,当杀诸葛!”
其余文臣,多自出于世家,纷纷建言杀诸葛以求曹操宽恕,方可避免江东战火。一时间整个堂厅沸沸扬扬,宛如菜市。
“子瑜,汝为诸葛亮之兄!汝有何看法?”孙权目光转向诸葛瑾问道。
“一切有主公作主,谨不敢多言!不过请主公念在吾多年侍奉之功,请主公允许吾亲自劝降吾弟,转投主公麾下!”诸葛瑾谨慎道。
“一帮腐儒、胆小怕死之辈!倘若诸葛身死,刘备投降曹操,鼓动大军攻我江东,而我江东再无援军!敢问,江东如何自处?刘备携仇而来,再坐诸位有几人可活?”老将韩当,愤而起身,怒斥道。
“这……韩将军此言差矣,假若刘备降曹,我等亦可降曹,届时皆为曹臣,其又何能杀我等?”文学祭酒程德枢出言反驳道。
“哼!……”韩当大怒,正欲出言呵斥,便听到堂外有人大声疾呼:“主公,不好!诸葛亮及其使团人人自缚,正沿街而来!如今城中百姓见状,误以为主公要杀诸葛、献降曹操!皆已人人沸腾,皆骂主公背弃父兄之诺,胆小如鼠畏曹如虎,不当人主!”
“什么!义封,再说一遍!气煞我也!”孙权愕然,随即抽出佩剑大怒:“何人擅自束缚诸葛一行!气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