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主公,并非我等束缚孔明一行啊……”朱然立即解释道。
“如今,孔明在何处?”孙权来不及询问缘由,不顾众人阻拦,当即走下主位,“快!速带我迎接!”
“主公,车架已在将军府外三里,可由于百姓围观甚多,然建议主公不去则好!”朱然建议道。
“这……”孙权顿足,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亲往迎之,会不会叫孔明看轻,或者有损威仪??
“主公!不可迎之!”张昭、秦松、严畯、程德枢等降曹派皆跪地阻拦。
“主公!如此良机,当速取诸葛亮人头以献曹公!”严畯甚至当场提出要斩诸葛,完全不顾孙权以及黄盖等诸人阴沉脸色。
“呸!左一个曹公,右一个曹公!如此软骨头,留之何用!主公,请斩严畯这等不忠之徒!”黄盖大怒,一口浓痰怼在严畯脸上,跪地请斩。
“啊!主公!吾一片赤诚之心,苍天可鉴啊!”严畯可没有唾面自干的定力,见黄盖不仅要杀自己,还吐痰侮辱,哪里还肯放过,“主公!黄盖此人目无尊上,举止粗鲁,叫嚣大堂,应当重罚!主公,吾面上浓痰自可干,可黄盖开此咆哮大堂先河,日后我江东将大乱矣!”
“……”孙权快出离愤怒,都这个时候,严畯这等人还胡搅蛮缠,为臣者应当是为君分忧,而不是党争四起,互相拆台!
“让开!”孙权冷声道。
“这,主公,三思啊!必杀诸葛,曹公才能放过江东!否则江东必将生灵涂炭!”严畯不让,其余降曹派亦跪地阻止孙权出门迎接孔明。
孙权心中欲狂,江东士族这是在逼宫!念及此处,用冰冷的眼神看向张昭,这个之前甘心辅佐自己掌控江东,自己万般信任之人,可是最近两年,其心思早已产生变化,凡做事做人均已从江东士族角度出发,施政亦是向士族豪强倾斜,这与往日已有天差地别,如今更是带头降曹,莫非以其智,难道不知凡诸侯降敌善终者何许?或许,连续两次刺杀不是张昭指示,亦与之有大关联!
“张公,吾之师傅,汝之意如何?”孙权又变化脸色,故作轻松返回主位,客气道。
“将军,昭以为可欢而不迎,遣二人府外迎接即可,主公当居庙堂岂能轻离!其二,刘备有求与我江东,既然诸葛自缚双手,那边可放出消息,刘备愿屈居将军之下!其三,囚而禁之,断其联络,择机而取诸葛人头献于曹操,定能获其赏赐,昔日使团被灭之罪亦怪不上江东!”张昭眼神微眯,轻声道,可意却重,明确表明了降曹之态度。
“哦?张公,为何如此笃定曹操不计较使团被灭之事?亦或者确定曹操不会秋后算账?”诸葛瑾终于忍不住心中怒火,眼前这帮人,信誓旦旦要取诸葛亮之首级,这是置自己于何地!
“这……”张昭一时语噎。
“哼!莫不是张公暗自通曹,不知曹操许诺张公是三公还是九卿?”诸葛瑾怒视张昭一番,不待其回话,又转向孙权,恭敬道:“主公,人言杀诸葛亮者皆可杀!此类人欲陷主公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绝境!”
“混账,满口胡言!!主公,诸葛瑾枉为江东之臣,处处为诸葛亮开脱,定是与刘备有染,暗通刘备!请主公彻查!”严畯闻言气极,诸葛瑾之言全是诛心之言!
“稍安勿躁!”孙权见诸葛瑾终于出声,想听其到底有何建言。
“诺!”严畯领命,缩回座位,只是两眼直转,不知在盘算何事。
诸葛瑾恭敬出列,来到正中,行礼泣道:“主公!瑾本不欲张舌以避闲言。可于公,不忍见主公受腐儒围堵而有偏失;其一,主公历经三世,世食汉禄,今天子遭囚,曹操托为汉相,实乃汉贼也,与董卓何异?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主公降曹,便是大不忠!
其二,主公父兄披荆斩棘奋力十五载,主公夙兴夜寐八载,终有这江东六郡八十一州之地,若主公听信谗言,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此为大不孝!
其三,诸葛亮前来江东,为大汉天下而来,为荆襄江东百姓而来,屡次三番受奸人所害,虽未得逞但影响极坏,主公坐拥江东之地,自当心怀天下,遇此情形非但不予以慰问,反而听信小人之言而暗害孔明,敢问诸君,日后还有何人敢为主公效力。主公若杀诸葛亮,是为大不仁!
其四,孔明受江东之邀而商抗曹操之策,与我江东既无私怨亦无公仇,倘若主公为结联曹操而取其首级,此与背信弃义之辈何异?主公若杀诸葛亮,是为大不义!杀一诸葛亮,而背负万世骂名!请主公明鉴!”
诸葛瑾痛哭流涕,话毕取下进贤冠,又恭敬跪伏于地,泣道:“主公,诸葛亮乃吾之胞弟,吾不忍目睹其惨死眼前,是故请主公斩我诸葛头颅,以敬曹操!来世,再为主公效力!呜呜……”
“轰!”孙权本就被诸葛瑾“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言振聋发聩,心神荡漾,今又见诸葛瑾为全兄弟之情而甘愿赴死,心中大为震动,昔日兄长孙策爱护场景涌入脑海。
“嘭!”孙权取出佩剑,用了砍断案席一角,怒声道:“今日胆敢言杀诸葛亮者犹如此案!”
“这……唉……”众人赫然禁声,张昭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心中暗道:“好一个诸葛孔明,内连鲁肃、诸葛瑾、黄盖等旧臣新官,外以百姓舆论压迫,人虽未见,而其势已至。今日更是借诸葛瑾之口,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言论彻底锁死孙权退路,再以诸葛兄弟之义勾引孙权念兄之情,如此,何人再敢言提降曹。”
“子瑜、义封,随我迎接孔明!”孙权下定决心,既不招他人一同前往,只是点了诸葛瑾和朱然。
“主公,吾去!”韩当、黄盖等老将纷纷起身,连忙跟随而去,随行还有甘宁、吕蒙等将。
“主公,吾也去!”孙邵、全柔、滕耽、顾雍、步骘、冯熙等中立派亦随同前往。
“张公,这……吾等如何……”秦松不由的看了眼张昭,严畯、张温、骆统、陆绩等人也看向张昭。
“唉……诸位去吧!吾老矣,便在这等候吧……”张昭叹气,一脸颓然,自己虽有私心,可曹操势大是真,主公若擅起兵祸,无异于以卵击石啊,可孙权主意已定,为今之计,只有一人方能阻止孙权。
“这……”秦松、严畯、张温等人面面相觑,此时若不跟去,岂不是自绝于江东?日后可如何自处?
“张公,以吾之见,不若退一步。倘若此时佛了主公颜面,端的不好!”秦松拱手道。
“是极!是极!秦公言之有理!”严畯、张温等人附和道。
“唉,也罢!同去!”张昭沉吟一番,便决定随孙权而去,倘若不去,便真如秦松之言,要自绝于江东!
最后,等孙权至大门时,江东群臣似乎皆至。
不多时,虞翻、孙瑜先至。
“拜见主公!”二人连忙行礼。
“诸葛亮何在?”孙权问道。
“便在后,不过因百姓围观太多,吾二人派军驱赶,可依旧难挡!”二人告罪道,“现场擒获刺客十五名,却均服毒而死!请主公责罚!”
“全部服毒自尽?”孙权眯眼道。
“是!”二人连忙道。
“暂且压住!待日后收拾!”孙权本想呵斥,便见到诸葛亮车架已至,正欲上前,便见诸葛亮自缚双手下马。
“南阳村夫诸葛孔明,闻讨虏将军欲舍三世基业,以亮之头颅取悦曹贼,今特此献颅!请将军取之!”孔明高声道,声音弘扬。
“南阳村夫诸葛孔明,闻讨虏将军欲舍三世基业,以亮之头颅取悦曹贼,今特此献颅!请将军取之!”张苞按照剧本,带着三十五名侍卫朗声重复道。
“唰……”孙权、鲁肃、张昭、诸葛瑾等人全部色变,尤其是孙权脸色泛黑。谁也没料到,诸葛亮竟然当着江东群臣、数百兵卒、数千丹徒百姓之面,轰然道出孙权欲杀使者投降曹操。倘若今日处理不当,孙权威严扫地,民心丧失!
“啊……”
“真的啊!”
“主公,真的要杀诸葛亮啊!”
“肯定啊,不然为何有如此之多兵卒押送!”
“可,杀了诸葛亮。刘备复仇怎么办?”
“呸!刘备不就是个卖草鞋的!有甚了不起!”
可谓是一片哗然。
就在所有人嗡嗡喳喳间,孙权忽地大吼。“朱然,该当何罪!还不给孔明先生松绑!”
然后亲自走向前去,一边解开孔明手中绳索,一边道:“先生受惊,某定然给予一个满意的交代!”
解完绳索,不待孔明回话,又抓住孔明腕臂,来到人群中间,高声道:“诸位将士!诸位百姓!且听吾一言!”
军士与围观臣民见孙权大方走到中间,不由大奇,纷纷止言,好奇的望着场中央的孙权。
“曹操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所惧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耳。今数雄已灭,惟孤尚存。孤与老贼,誓不两立!”孙权忽地拔剑而起,砍断面前车架之旗杆,狂道:“诸官将有再言降操者,与此杆同!”
“啊哈哈!善!”
“主公,早该如此!”
“哈哈!我就是说嘛,主公不是孬种!”
一时间群臣振奋,尤其以鲁肃、黄盖最为甚,而张昭、秦松等人皆脸色灰暗,大败之象。
“哈哈!将军气魄万千,以长江天险,曹操又能奈何!将军威胜!”孔明开怀大笑,躬身向着孙权一礼。心中则是无限感慨,虽然只至江东三日,可接二连三使计,联络鲁肃、黄盖、诸葛瑾等诸多主战派,更是操弄百姓舆情,灭曹操使团断孙权退路,再自缚游街逼迫,而后又请家兄择机转述降曹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终于成策!
而后有轻轻的看了眼张苞,赞叹道:主公有此侄,大幸!天下大幸!
“哈哈!早闻诸葛卧龙之名,请!你我共商抗曹之策!”孙权虚扶孔明,而后大笑。
“善!固所愿尔!”孔明亦是闻弦知雅义,附和道。
随即,在众臣拥护下,孙权手牵孔明,径直进入将军府,共商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