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羽嘉最后还是没有真的让余燃在晚饭后带着两个女生的包先回家,直接拽着他一起逛,两个女生在前面走,男生负责后在后面当苦力,偶尔也给点个人意见。
看着靳羽嘉站在穿衣镜前左看看右看看,坐在后面沙发上的余燃无语地摇头。
“不好看吗?”小魔头转过身。“哪儿丑?”
“你头发把后面那块图案基本全挡没了,没了那个图,这条裙子跟你之前买过的那条几乎没有区别啊。”
“我今天没带皮筋出门,烦死了,这头发有时候真碍事。”靳羽嘉把头发随意抓起。“这样呢?会不会好点?”
“好多了,我觉得你丸子头更适合这条裙子。”宋泽一弯弯眼睛。“还是得把头发扎起来。”
“别,我特烦丸子头,费时间不说,那些男生总喜欢过来捏一下。”
余燃笑着接话:“嫌碍事你就剪短点呗,学校下学期就正式推行发型统一制度了,正好,反正现在还没放寒假呢,你先提前适应一下。女生长发不过肩,刘海不过眉,男生发长不过指,鬓发不遮耳。”
“这什么神经病要求?谁定的?教导主任?还是校风组?”靳羽嘉皱眉。“之前都没这么奇奇怪怪的规矩,怎么这个学期突然就有了?”
“什么叫‘发长不过指’啊?”宋泽一有些没太明白。“不超过手指的长度吗?”
“就是这样。”靳羽嘉上前一把薅住余燃头顶上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拽到同样坐着的宋泽一面前:“你看,他头顶的头发长度超过了我的手指厚度,而且超了还不止一点点,如果真按照学校的要求,我们一中团委办公室负责人的发型首先就不过关。”
“靳羽嘉你给我松手。”
“这样……”宋泽一努力憋笑。“那这个规矩其实二中也有,标准差不多,但不是这么个说法。余燃这个头发长度在二中的话,可能会被大清早就拿着剪刀站在大门口的校风督查组老师或者教导主任直接抓住,然后一剪刀直接咔掉。”
靳羽嘉笑嘻嘻地松开手,叉着腰站在原地,看见余燃脸上的表情,乐得差点往前栽:“不过也是,我确实想剪头发,没人陪我去啊。”
余燃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坐远了些。
——他不是没陪妈妈去过理发店,那个过程真的漫长且痛苦,无聊又难熬。他一直天真地认为陪妈妈逛街已经是极限,结果一山更比一山高。
小魔头滴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宋泽一。
“怎么了吗?”宋泽一明显还在状况外。“不是要去剪头发?”
“你不觉得你的头发也太长了点吗?这一年挺累的,打理起头发来也费时间费精力,要不我们一起去剪了吧,正好换个新发型去二中直升班上课,新年新气象,就当跟过去告别了。”
余燃已经退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默默拿了桌上的陈皮糖,剥了颗丢进嘴里。
“也……可以吧。”
“那就后天吧,正好周六下午没课,时间多着呢。这会儿进了直升班,我们这一年可以天天都像过年了,就换个发型开开心心看着其他人还在为了中考拼命吧!多爽!”
“其他人”代表余燃同学依旧默不作声地看向四周,刻意避开靳羽嘉的眼刀,愣是把小魔头气得冲他挥拳头。
宋泽一摸摸鼻子,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看着两个活宝又开始动手,直接笑出声。
回到家,注意到已经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的妈妈,宋泽一突然有些紧张,背着包小心翼翼走上前:“那个,妈妈……老师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啊,一开始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开会,就关机了没接到,刚刚吃晚饭的时候又打了一个。”
“那我下周五能去吗……”
“去啊,你不是有能耐吗考进去吗,考上了干嘛不去?”
“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个语气怎么听怎么奇怪啊,还有点毛骨悚然的,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还是这几天惹妈妈不开心了?
“不是有能耐背着我直接答应去考试吗?当初让你在二中读书也是我找了关系花了钱把你送去的,结果呢?捅一堆篓子。哭哭啼啼去跟你爸诉苦说你想转学,行,我又给你找关系花钱送礼,在二中校长面前都快抬不起头了,你现在问我能不能回二中上课。你说我答不答应?你不败家很难过?”
“这个是直升班的课,不会……”
“你之前那班主任都跟我说了,我不想再听一遍,别一会儿我骂你了你又得去你爸跟前哭哭啼啼,我欠你的?”
“我……”
她什么时候被妈妈骂了之后去爸爸跟前哭哭啼啼了?怎么净说些没头没尾的话?
“去啊,怎么不去?不是有能耐考进去吗?不是让老师专门给我打电话报喜吗?反正烂摊子都是别人给你收,你就专心在学校里捅篓子吧。”
宋泽一下意识深呼吸,默默转身,平衡好自己的呼吸节奏,大步往卧室走。
不行,不能哭。妈妈最近脾气不好,不管是什么鸡毛蒜皮芝麻大的小事都能让她大发雷霆,可能这次冲她这么说话也是无意的,她别往心里去就行。
等到反手关上卧室木门,女生终于贴着门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整个人都开始剧烈颤抖,却还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妈妈希望她高中去附中,她做不到,只能拼命冲二中来弥补。现在冲到了,妈妈又不开心了,并且这次的原因让她有点匪夷所思,像是一把刀直接扎在她那些原本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上。
她花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向自己的野心屈服,跨过曾经那些烂事给她带来的阴影,毅然决然地选择去参加选拔考试。
能成为这个班级的一员是她的荣幸,这份荣幸是她用好几个熬得两眼通红都还在硬逼着自己背知识点的夜晚才换来的。可是现在,妈妈的想法却还停留在曾经的事上,以为她在学校捅篓子。
她能捅什么篓子?她哪有那个能耐?
纵然知道妈妈或许没法理解她曾经的苦衷,但真正听到那些话从妈妈口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透彻心扉。
是,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她的问题,没有全心投入学习,害得周围的人都被她拖累,自己惹了一堆事还要别人去帮她收拾残局,最后花了钱又投了精力,她还在这逍遥快活。
蠢死了,她这种脑子怎么就能考进二中直升?是老师判错了卷子还是学生登错了成绩?
想给谁发个短信说说话,下意识输进去的号码居然是那串已经被她刻意藏起很久的数字,吓得她几乎立刻就收掉了所有眼泪。
幸好检查了一眼收件人,不然这要真发出去了得多尴尬。
他应该没有她的新号码,可能即使看到这条短信也会以为是别人发错的。又或者他也换了号,她这条短信就算发出去也是石沉大海。
管他呢,反正没发出去,还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