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儒孟干脆趴在她面前,下巴抵着桌子,视线落在她翻笔记本的指尖,说话的时候脑袋还跟着上上下下地动。
——看着还怪可爱的,难得。
“你得学会做个坏人,不能每次受欺负就要么想着这是自己的问题,要么找借口为别人开脱。有时候就要学会反驳,就要学会反抗,总是把那些负面情绪憋在心里,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不好,别人也没法帮你分担压力。再说了,这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错,凭什么你要为那些人的行为买单?你又不是菩萨。”
女生停下翻书的手,撑着脑袋看他,眼里满是不理解:“我那次在小区门口就跟你说了,我做坏人的恶果已经尝过,所以不想再做。”
男生下意识抬眼,碍于两个人的视线水平差和二中学生座椅的高度,他的目光只能堪堪落在……某个令他瞬间移开视线的地方,下意识咽口水。
要命了。
——所以他干嘛要这样折磨自己!干嘛好死不死地趴着!卫儒孟你有病吗!
宋泽一注意到面前这颗脑袋上的某些变化,茫然却又无意识地伸手戳戳他的耳朵:“怎么了吗?你耳朵突然变得好红。”
手腕瞬间被抓住。
卫儒孟直接拍着桌子站起来,强压下那份翻涌的冲动,盯着这个已经被吓得不敢动弹的女生,无奈地叹气:“你说话就说话,好端端动我干嘛?撩起来了你能负责?”
声音压得极低,像极了情人间的耳语,似乎只为了让她一个人听见。
宋泽一满脸通红地扯出手,慌张得不敢再看他:“靳羽嘉马上回来了。”
男生重新坐下,再次趴在桌上,眨巴眨巴眼睛,这回多少有些讨好的意味:“生气了?”
“没有。”
“我这是第一次被人碰耳朵,有点应激反应。”
“对不起。”
——为什么教室里开了空调还这么热……真是要命了。
卫儒孟有些无奈:“我不是让你道歉,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担子太重了,我背不起。”
——搞不懂了,怎么就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思呢?
“那你想说什么?”
“就……”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我耳朵没有别人碰过,因为比较容易红,而且是碰了就红的那种。”
“然后呢?”
“现在右边红了,左边没有。”
“嗯。”
“那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
——耳朵红了还能怎么办?让他坐在空调出风口跟前吹吹?
“这样吧,你把左边也弄红,就两边都一样了,我走出去也不会尴尬。”
说完就乖乖把脑袋枕在手上,这跟他本人形象完全不符的可爱模样居然还有点神似司灏聪。
宋泽一懵懵地盯着他看了好一阵,还是摇摇头:“不行,我觉得好尴尬。”
他们两个又不是那种关系,现在碰耳朵是什么鬼?刚刚那下要么是她鬼迷心窍要么是她脑子短路,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他以为的那种。
卫儒孟满脸“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是觉得你碰我耳朵但是我不说出去比较尴尬,还是我现在左右耳朵不同颜色走出去等别人问我的时候我就说是被你捏了耳朵比较尴尬?”
“都比较尴尬。”宋泽一瘪嘴。“还有,我没捏你的耳朵,就是碰了一下。”
“但是前面那个是不说出去,就我自己知道,后面那个我就直接把你卖了,谁问起来我都说是你。”
宋泽一简直被这人不要脸的功力深深折服。
什么逻辑?!他想干嘛呢?!
“快点。”
“我不要。”
“快点。”
“不行。”
“你再不快点的话,我下星期晨会的时候去学校广播站用高音喇叭喊。”
宋泽一立刻揪住他的耳朵,愤愤地捏了两下:“你怎么总威胁人?”
卫儒孟故作吃痛地盖着自己的耳朵,重新坐直,一副控诉的语气:“我什么时候威胁你了?而且那哪叫威胁?”
女生简直懒得跟他耍嘴皮子功夫,重新低下头去看笔记,不时在草稿纸上写点什么。
如愿以偿的卫儒孟乖乖安静下来,盯着她看了老半天,还是有些急躁地起身准备出去。
——热死了,空调到底有用没用的?直升班这么多被二中捧在手心的宝贝,结果空调还给配个不制冷的?领导都是废物吗?
刚迈出去两步,又立刻折回来,双手撑在桌上,盯着她的头顶,认真却也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原谅什么?”
“之前那些……烂事。”
宋泽一明显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上次于琼安在班门口堵着我的时候我就说了,那件事情我可以放下,并且其他人也可以继续用那件事刺激我,我无所谓。你当时不是在场吗,应该都听见了。至于其他的,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已经没关系了。”
“可是那个时候你在生气。”卫儒孟还是有些纠结。“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女生放下手里的水笔,抬头看着他,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我之前生气是因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不信任,那种因为莫名其妙的人和事而产生的隔阂,但是这些事情里面我肯定也有责任,不能全部推到别人身上。上次被于琼安拦下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因为你而生气,只是在因为她那个态度而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也没撒谎,确实大家都可以继续用曾经校运会那件事来刺激我,但是我已经免疫了。”
卫儒孟垂眸,看她眼里闪过的星辰,突然有些口渴。
“但是既然你现在问到了,我也很好奇于琼安那次跟我说的事。如果那天你不在二中而是在体育场参加校运会,于琼安也正好穿着跟我差不多的衣服在那里,如果她真的像当初那张照片里那样把你按在塑胶草皮上,最后照片传出去,你会是什么反应?”
“我会让她死。”
宋泽一突然扬起嘴角,笑着摇摇头,目光回到笔记本上。
——还真是没有变过的祖宗脾气。
“我说的是实话,所有欺负你针对你的,我都不会放过。可能现在你妈妈那边我没法帮到你什么,但是如果有任何人借以曾经那些烂事的名义伤害你,或者随便找个理由就针对你,我不会手下留情。”
卫儒孟在她头顶上轻轻拍了下,转身大步离开。
宋泽一有些好奇地目送他走出去,下意识咬住笔盖,茫然地坐在椅子上。
这人……总是这么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