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二中行政层为了不让毕业班的孩子们到时候顶着烈日拍毕业照领毕业证，还是安排学生们近期就把合影给拍了。
南方夏天多雨，正好刚下过雨的天气还没有那么热，地面的积水也早已消失，这么多人乌泱泱站在操场上，居然也没人有什么反对意见。
巧的是，拍照那天是周六，直升班有课。
万老师纠结了好久，也跟各科老师商量过，这才决定给宋欣打电话，含蓄地说了老师们的想法，宋欣也答应下来，大清早就催着宋泽一出门。
等她赶到二中，大操场上全是人，看着都头疼。四下找了半天，没找到老万，只能默默站在树荫下等着。耳边不时有讨论的声音传来，她也权当没听见。
已经习惯了，不管在哪里总会有这样的评头论足，那倒不如锻炼锻炼自己的强心脏。
卫儒孟跟他们几个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跳投之后转身往对面跑，无意间往教学楼那个方向扫了一眼，突然顿住。下意识从场边小架子上拿了块毛巾把脸上的汗都擦干，眨眨眼，这才确认下来。
——直升班的课不是下午吗？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刘思锐注意到那个停在原地不动的祖宗，愤愤地往他身上扔了个球：“你老人家站着不动干嘛？”
卫儒孟压根没打算理他，把那个在他背上轻轻砸了下的球反手扔回去，大步走向那个坐在树荫下看书的女生。
毒辣的阳光借着树叶的间隙落在地面，斑驳的光影像是要把她围起来，头顶上也洒着些许阳光，远看仿佛她整个人都不太真实，似乎随时都能化作耀眼的白光消失在这个地方。今天的裙子不长，坐下来的时候堪堪触及膝盖，包懒懒地靠在她身边。就这么乖巧又无声地坐着，像是把自己和操场上喧闹的氛围隔离开。
他甚至有些不敢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她。
腕上的手表在她翻动笔记本时偶然反光，正好从他眼前闪过，硬生生把他拽回神。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刘思锐已经冲过去了。
“你居然也来了！”
卫儒孟翻了个白眼，大步上前，在他脑门上狠狠敲了记脑瓜嘣：“周围人多，让他们盯着点。”
“知道，刚跟他们说了。”
宋泽一茫然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个男生，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妈妈说是万老师让我来的，说今天上午二中拍毕业照，让我也过来看看。如果能和零班拍的话，就让我也参与。”
刘思锐扯扯嘴角：“所以你答应了？”
宋泽一坚定地摇头：“没答应，因为我不是二中初中部的学生，跟初中部零班学生拍照会很尴尬。但是妈妈非要我过来，我就只能过来看看书，直升班没开门，我也不好随便找个教室进去坐着。”
“那你可以去小卖部坐着的嘛！还有空调。”
“小卖部里人挺多的，而且……”
卫儒孟恰到好处地插话：“走吧，正好刘思锐要喝水。”
突然被点名的人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冲着祖宗使眼色，然而那人就是不理他，给他气得直接拽着她的手腕往小卖部的方向走。
行呗，就是关键时刻卖兄弟呗，就这烂脾气，看你什么时候能跟你前妻和好！在前妻跟前装什么二五八万呢！你什么人，她还能不知道吗！
操场上不少人注意到这三个人的动作，好奇的同时还冲着女生的背影狠狠呸了口唾沫，然后拿出手机。
靳羽嘉看到群里消息的时候才刚醒，刷了没几条就翻身坐起来，直接打电话给宋泽一。
“金鱼？”
“你怎么这个时候在二中？”
“好像是万老师给我妈打电话了，说是今天上午二中拍毕业照，让我也过来。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我妈非要我过来。”
靳羽嘉烦躁地掐掐眉心：“二中拍毕业照跟你有什么关系？老万脑子秀逗了？”
“我不知道啊，本来我中午来就行了的，我妈非要我过来，还说什么就当见见以前的老师同学。”
“得了吧，曾经的同学现在在群里骂你骂得正开心呢，你还大老远跑去见他们？”
宋泽一淡定地拿了瓶水走向收银台，完全无视迎上来的卫儒孟，自顾自从包里掏出钱递过去：“他们又说什么了？”
“就说你跟他们几个走在一起很那啥呗，之前怎么骂你的，现在还怎么骂，这群人也真是闲得慌，反正你怎么样都能被骂呗。”靳羽嘉翻着白眼倒回被窝。“你跟他们别走太近，自己在学校小心点，我中午早点过去，别跟他们几个扯皮。”
“好。”
直到她挂掉电话，卫儒孟才开口：“群里那些人又在作妖？”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靳羽嘉挺生气的，应该过阵子就没事了。”
目送她大步走向休息区，还站在收银台前的少年颇有些无奈。
想问她要新的手机号，但是没有理由，她也应该不会给；想帮她处理群里那些瞎说话的人，但是她现在这样的态度明显就是不在乎，他就算处理了也没什么用，又不能去她面前邀功。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这么尴尬了？那次不是还捏他的耳朵吗，怎么这次见面的时候感觉又退回去了？
三个人在休息区坐了十几分钟，刘思锐嫌无聊，也不顾她答不答应，直接把她拉去网球场。走到半路想起来器材还没拿，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他们两个。
为了避免不小心被那群人看见还瞎说，刘思所以干脆把两个人送到器材室门口，然后叼着烟在外面悠闲地等着。
——总要创造点他们独处的机会嘛！指不定心软就和好了呢是吧！
宋泽一跟在他身后往里走，被里面这股灰尘味刺激得打了两个喷嚏，刚回过神，眼前多了件防晒外套。
“要不你先出去等？”
“没……没事。”
“盖着鼻子，闻多了会不舒服。”
“我用手遮住就行。”
注意到面前的人并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少女还是弱弱地接过来，抱在怀里。然而根本就不打算用他的衣服来挡灰，只是简单抱着，后退几步，打算给他腾出点位置搬东西。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突然直直地往后倒。
卫儒孟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拽回自己怀里。大概是没控制好力道，把她拽回来的时候自己也跟着往后踉跄几步，撞在后面放着羽毛球拍的铁架子上。
宋泽一有些躲闪不及，脑袋重重地磕在他身上。
“我靠……”
女生立刻抬头：“你没事吧你？”
“有事。”
事还不小。
她现在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以某种可以说得上是情人间特有的拥抱姿势。因为他的防晒外套还被她抓在手里，刚刚把她带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护着他的外套，手现在抵着他的胸口。
夏天，身上就一件薄薄的T恤，所有触感都能清楚地被察觉。甚至她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指尖不安地轻轻划着，像是猫爪子。
“是哪儿磕到了？”
卫儒孟微微闭上眼睛，试图压下那股冲动，却都是徒劳。重新睁开眼，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手下意识顺着她的腰线往上：“宋泽一。”
女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敢动弹。
“再不走的话，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宋泽一立刻从他怀里退出来，有些惊恐地步步往后，转身飞奔出去。卫儒孟盯着她跑远的背影，无奈地笑。
——她真有这么怕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