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在水中穿梭，逐风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根本没有在意自己主人有没有站稳，在不在他背上，反正上蹿下跳，丝毫不在意柳絮的感受。
好在柳絮有鲛族泪，这海底的压力和水都被隔绝开了，感觉跟陆地没什么区别，只是眼前有些奇怪的鱼。
说是鱼也不准确，这些鱼有尾巴却没有鱼鳍，本该长鳍的地方是手臂，又不是人类的手臂，而是毛茸茸，又有尖锐指甲的兽爪。
逐风蹿的实在太快，柳絮也没有看得多清晰那些鱼。
直到逐风突然停了下来。
柳絮茫然看着眼前黑黢黢的环境，突然之间，那一面巨大的黑墙睁开了眼睛，数以万计的眼睛不规律的眨巴着看向柳絮。
二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惊呼出声【絮！小心啊！你眼前有一头巨兽！】
巨兽？
柳絮只看着那些眼睛，逐风也安静了下来没有继续蹿，柳絮是只能看到像是一面黑墙上面布满了眼睛的画面。
二饼却能看见一头像是鱼一样的巨大黑兽，像之前看到的那些小鱼一样类似鱼的形状，有鱼尾和粗壮的臂膀，指尖还有看起来就格外锐利的利爪，身上明明应该长满鳞片，却是一只只转来转去的眼珠。
这鱼的嘴巴满是锋利的鲨鱼齿，长满了整个口腔看起来格外渗人。
【絮你别激怒它……你小心一点。】
二饼小心翼翼的提醒，也没敢跟柳絮描述他看到的画面，柳絮的体积在这个巨兽面前就像那些小鱼一样，它应该没有发现柳絮，悄悄逃走应该没有问题。
逐风的突然安静让柳絮感觉不太对劲，毕竟逐风设定是个几岁的孩子，娃儿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果然，柳絮的想法刚一落下，脚下的逐风咻的就蹿出去了，目标还是那巨兽的某一只眨巴着的眼睛。
逐风应该是有目标性的去扎的那只眼睛，这只眼睛跟其他的眼珠不同，其他的眼珠黑白分明，只有这只眼中带着血气，隐隐泛红。
耳边传来妖兽嘶吼，在水中的声音听起来跟陆地上听到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带着海水颤动，柳絮只觉得浑身上下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眼前的海也不复平静像煮沸的热水翻滚起来。
柳絮有种晕船的感觉，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但一瞬，周围又突然静了下来，是完完全全的安静下来了。
柳絮跟着逐风进到苦海之后确实也没有看到什么光亮，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样子，但柳絮对于这种完全黑暗的环境适应的很快，再加上苦海里有许多带着灵力的物质会散发一些微弱的光。
柳絮看得其实很清楚，可眼前的环境不同。
她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依旧是被海水淹没不知所措的情况，周围却完完全全一丝光亮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安静的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心跳，脉搏，甚至是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
“二饼，我在哪儿？”
【不知道啊，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二饼在光幕中也什么都看不见，要不是光幕不会出现黑屏这种情况，二饼都要觉得是系统出了问题了。
【你先别慌，我看看情况。】二饼安抚柳絮之后就开始四处查看，他的权限也不多，除了柳絮的直观第一视角之外，也只能看看其他书中角色的视角了。
观测了许久也是一片黑，正准备告诉柳絮先等等看情况，柳絮就突然不动了，满脸茫然，她问：“二饼，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声音？没有啊。】二饼莫名其妙，而柳絮确实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声音，一个很远，苍老的声音。
她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只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而且含含糊糊的，跟俄语一样，反正说的不是她听得懂的话就对了。
柳絮仔细的辨认那些声音，这声音的调子变来变去，过了会儿，柳絮听到了人声：“你听到我了吗？”
柳絮愣了一下没回答，就听见这声音嘟嘟囔囔：“别的我也不会了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什么都听不懂的。”
“我听懂了。”
那声音诡异的沉默了一瞬，迟疑道：“这个话你能听懂是吗？”
“对，你是谁？”
柳絮能听懂话，他显然松了口气，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十多岁的孩童，介于稚嫩和成熟之间的声音，有些虚弱，听不出男女来。
“我是这方小世界的守护兽，我叫蚀。”
“……”这名字很奇怪，柳絮觉得自己有一时间的听错，不确定，再看看。
见柳絮不说话，他又继续道：“暗痕结界太多了，我快撑不住了。”
“所以呢？”
“你能不能把能量给我，让我能继续保护这个小世界。”
这应该是商量的意思，但柳絮却没有听出什么商量的意味，柳絮勾勾嘴角问：“哦，你说的能量给你是什么意思？”
蚀咽了咽口水，理所当然道：“按你们人类的说法，我把你吃掉就行了，你的灵力好充沛，吸收了你我就能够维持住巨大的能量消耗了。”
像是怕柳絮不答应，他又补了一句：“嗿已经快出生了，如果我不压制暗痕结界，他出生之后这个小世界一定会被他吃光光的！”
蚀说的义愤填膺，仿佛嗿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坏蛋，而他是守护世界和平的英雄一般。
“不行。”柳絮直接就拒绝了。
蚀像是急了：“为什么呀？你不想拯救世人吗？你的功德很多的！如果你——”
柳絮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命不是命吗？”
蚀一愣：“可，可是你……”
他明明能看到这人身上的金光，说明她是个很善良的人，如果能够救人，她应该不会拒绝的。
可她拒绝了。
一个小男孩突然出现在黑色的空间，他梳着歪歪扭扭的发髻，肉乎乎的小脸，模样是冰雪可爱，柳絮看到这个小孩愣了一瞬。
她觉得……这孩子跟浅浅儿子长得好像，如果浅浅儿子长大，也许就是这个模样的吧。
柳絮低头看着只到她腰的小少年问：“你就是蚀？”
小男孩点点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柳絮：“姐姐，你真的不能牺牲一下吗？你的功德，牺牲了说不定也会位列仙班，比你一直苦苦修炼好多了吧？有捷径你也不愿走吗？”
【絮，我觉得这小子看起来有点奇怪啊。】二饼的本意是想提醒柳絮警惕。
柳絮转头就是一句：“哟，你变聪明了？”
二饼：……
“我这个人不爱走捷径。”柳絮虽然嘴上吐槽了二饼，跟蚀说话的时候却是一本正经的。
蚀可怜兮兮的表情扭曲一瞬，又立刻变得更可怜了，但柳絮可没有错过他那失去表情管理的时刻。
小家伙眼里包着眼泪，跟柳絮软磨硬泡，说了许久，撒泼卖萌的，一点用都没有，最后他才生了气，啐了一口：“真烦。”
柳絮挑眉看向他。
小鬼身上冒出森森黑气，龇牙咧嘴，可爱的容貌变的面目可憎起来，漆黑的瞳孔占满了眼眶，整个眼睛没有眼白全是黑眼珠子，看起来阴森可怕。
他啧了一声，声音也变得喑哑：“人类果然很狡猾，虽然你不是自愿灵力会大打折扣，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罢他张开血盆大口朝柳絮咬来。
柳絮只是挥手，逐风就从蚀的身后蹿过来，割破了他的胳膊，他闪身，堪堪躲过，有些狼狈的捂着伤口单膝跪地看着柳絮，皱眉疑惑：“怎么又是它？”
蚀口中的‘它’应该指的是逐风。
又没人问，他却像是自言自语道：“我明明把它引开了——”
柳絮手中握着逐风，笑弯了眼睛：“嗯？我有两把剑啊，你刚刚引走的，是逐风。”
蚀目瞪口呆，愣了一瞬又冷笑：“那又如何，就算你有两把剑又如何，你那把剑也不是什么好剑，你迟早会被他的恶意吞噬，与其被他吞噬成为极恶，不如现在为世人做一些贡献。”
黑色的水凝聚成一根根尖锥，似利箭，朝着柳絮万箭齐发。
柳絮手中的却邪光芒大作，白色的光让蚀发出惨叫，那黑色的利箭还没靠近柳絮就被却邪周身神光驱散。
蚀捂着自己的眼睛，鲜血从他指缝中流出来，他不可置信的嘶吼：“不可能！你为什么会有神光！不！你这把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惊恐的看着柳絮放在他脖颈的剑，白色的剑刃，挨着他的皮肤发出滋啦灼烧的声音。
“为、为什么……你不想献身，那就算了……”蚀想往后退，可他一动，柳絮的剑刃就会近一分，他不敢动了。
柳絮歪头：“为什么？嗯……大概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什么守护兽，胡说八道。
蚀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这里是哪里？”柳絮问完也没等蚀回答，她笑眯眯道：“这里是苦海，也是你们所说的极恶之海，这里没有生物，只会有大恶，你在这里，告诉我你是守护兽？你是蚀吗？我不信，我觉得你应该叫嗿。”
蚀、哦……嗿满脸震惊和彷徨无措，哪里不对劲，这个人类，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