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饼的震惊可不比嗿少，但柳絮一向聪明机智，二饼虽然震惊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哑声半天没说话反驳的嗿相当于是默认柳絮的话，他嘴硬，冷哼道：“就算你猜中又如何？”
柳絮也眯着眼睛：“这么说，你还有后手？”
嗿咧嘴笑了，他仍旧闭着双眼，二饼却无端觉得这个人真是极端的恶，一般的恶意会从眼中显露，可这人就算是闭着双眼看不到他的神色，却依然会让人感受到他的恶意。
“我不过是分身，我之前可没有骗你，我和蚀就是一体同生，不管是我还是他，出生之后都会让世间动荡，可惜，”他说到这里嘴角垂了下来。
他又仰着头，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柳絮，那双瞳眸恢复正常的模样，只是眼白布满血丝，眼眶还是泛红的，血红的泪顺着脸颊滑落：“你为什么，不会动摇呢。”
嗿是这苦海中孕育出的恶意，蚀与嗿跟他们的名字一样，吞噬世间一切，一个吞噬恶意，一个善恶不分。
柳絮眯着眼睛低头看着嗿问：“你能窥探我的记忆？”
他幻化的形态这么像仔仔，不可能是巧合。
嗿好像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柳絮问了，他便坦然回答：“是，不过你的记忆太混乱。”
他不是很明白人类的情感，只觉得小孩子应该会让人有恻隐之心，于是才选择幻化了这个形象。
“暗痕结界是你造成的？”
嗿脸色一变：“你别乱扣帽子，又不是只因为我，这事蚀也有份。”
他表情又变得不屑起来：“他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眼睛滴溜溜转着，好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又或者是坏主意。
“人类，你的实力我很认可，跟你打个商量？”
柳絮好笑的看着他扬了杨下巴示意他说来听听，嗿好像是在组织语言，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目的是飞升吧？”
他看过柳絮的记忆，自然是知道柳絮的执着是什么。
“如果你愿意让我吸收一部分灵力，日后我助你飞升怎么样。”
嗿语气恳切，表情也是极其认真的，看着柳絮眨着眼睛增加自己的可信度，柳絮轻笑：“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说罢手中剑刃又近了一分，滋啦的声音传来，嗿吃痛倒吸一口凉气，恶狠狠抬头看柳絮：“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要的不就是飞升！我可以帮你！”
“我用得到你帮？”柳絮上下打量嗿，表情嫌弃：“你能不能找个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样子，你看起来比街边的流浪狗还落魄。”
满身是伤先不说，这些是柳絮造成的，但在此之前他出现的时候就看起来挺虚弱的，这跟柳絮就没关系了。
嗿咬了咬腮帮子：“我和蚀一体同生，他强我弱，我强他弱，我们相生相克——”
“你们一个纯坏，一个坏了一半，而且我说实话，恶念一旦开始传播就会控制不住，你善恶不分吞噬一切，蚀只吞噬恶念，等蚀吞噬恶念到了一个顶点，它也会像你一样，到时候……”
柳絮的声音平淡，她是在分析，却也是在戳穿嗿隐藏的秘密。
“你就是蚀，蚀就是你，嗿蚀，本就是一体。”
嗿的表情变得惊恐，柳絮面不改色道：“既然你们最后有可能会融合在一起，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用自己现在的意识主导而已。”
柳絮伸出手拍了拍嗿的脸，她的掌心温热，指尖却是冰凉的，嗿不受控制的起了鸡皮疙瘩。
他心里发毛，腾升出一种恐惧，柳絮修为不过大乘，她在这方小世界是佼佼者，但嗿是上界的产物，柳絮的修为在他看来不过尔尔。
可柳絮的话让他腾升出一种恐惧，对上位者的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嗿觉得眼前的人不是这修真界的修者，而是上界，甚至是天界的神。
他的恐惧还没蔓延，就自我安慰冷静下来了，他心中暗道，不会的，上界或者天界的神不可能会来苦海，就算来，也不会有人进入这苦海里。
天界的神，他们若是跳进苦海会被这极恶之海的恶之源污染神格，再也回不去天界。
所以他根本不信眼前的人是上界的神。
想到极恶之海的恶之源嗿突然就有了底气，刚刚太慌了，他差点忘记自己在哪里了。
“哼，就算你聪明，能猜中这些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还能出去？”嗿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似乎已经在幻想柳絮最后被极恶之源感染过后沦为这苦海中的恶念。
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她进到这海里了却没有被感染，想了想又觉得应该是她身上这层奇怪的膜的问题，保护着她没有沾到这海水。
“为什么不能？”柳絮站着，嗿半躺在地上，柳絮是垂眸看他的，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他就是觉得压迫，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又来了。
“你凭什么出去？你以为你身上这层薄薄的膜能保护你多久？”
嗿咬咬牙忍住心中战栗，他是笃定柳絮是因为这法宝才肆无忌惮的，不过他也相信这个膜撑不了多久。
“你啊。”柳絮笑着，语气莫名带着点宠溺意味：“又蠢又贪心。”
嗿瞪着眼睛，他眼睛本来就因为却邪的光刺痛，现在瞪着眼睛让他更难受了：“你！”
柳絮食指在却邪的剑柄点了点，她像是在跟却邪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不出意外的话，我是不能死在这里的对吗？”
却邪没有任何反应，柳絮笑了笑，伸出另一只一直握着剑鞘的手：“逐风。”
她只轻声喊了一句，嗿觉得莫名正要说什么，远处传来了一声剑鸣。
嗿诧异的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手中的却邪也颤动，发出嗡鸣像是回应远方剑鸣。
逐风剑身和剑柄都是黑色，隐于漆黑的海水中，只能看见他剑身上的红色纹路闪烁诡异光芒。
离开柳絮许久，他像是吸收了更多的恶念，身上的红纹光芒越发鲜艳夺目。
他还是因为制约听从柳絮的命令回到她的身边，只是还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邪恶想反抗柳絮。
却邪在这时突然说话了，空灵的声音显得格外虚弱：“主人，您不该放纵逐风，他……”
却邪欲言又止没有说完，柳絮不咸不淡道：“是我放纵还是他天性使然，又或者说，你在瞒着我什么。”
却邪没有回答，只剑身颤动一瞬，这就是答案了。
柳絮将却邪收回剑鞘，反手握住逐风，嗿抓住这个契机转身隐于黑暗想逃，只一瞬，视线突然就错开了。
他的眼神满含惊愕，头颅滚落的瞬间，他像是对上了柳絮波澜不惊双眸，和额间一闪而过的红痕。
嗿的身体瞬间化为了黑雾溶于黑暗之中，柳絮握着的逐风还在兴奋的颤动，柳絮安抚似的拍了拍剑柄：“别闹。”
说罢丢出逐风再次踏上剑身。
这回逐风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往那恶之源最多的地方钻，而且顺应柳絮的想法，朝着她所驱使的地方前行。
柳絮从海底出来的动静不小，黑水从圆圆的结界中褪去之后，对上了一双诧异的瞳眸。
轻妄身着战袍，手还在结印，像是在设置什么阵法。
他表情呆滞的看着从水中钻出来的柳絮目瞪口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从苦海中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柳絮钻进这海中时他就已经妥协了，她无法离开恶之海，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轻妄有些惋惜，但帝尊的命令，也跟杀了她没什么区别，既然她不愿飞升，那死亡也许就是她的归宿。
所以当柳絮进入恶之海时，他没有阻拦。
可是他怎么会想到呢，就算是上界的仙天界的神进到这恶之海都不可能出来。
被恶之海感染的神就会失去神格沦落为海中的恶念。
更何况海中还有嗿蚀的存在。
柳絮出现，实在让他很震惊，手下结印的动作都停了。
柳絮没有回答轻妄的话，只是看着他问：“你要走？”
轻妄一愣，看着脚下的阵法发出的光芒，还差一点这个阵法就要成功了，他会传送回天界。
没等轻妄回答，柳絮将逐风收回笑眯眯的强行闯入阵法：“那正好，送我一起。”
柳絮刚踏进阵法，小岛就开始震动，连带着海水也开始翻腾，轻妄脸色一白：“你疯了！这是天界传送阵，你只是下界的修者，会被阵法撕碎的！”
柳絮将却邪狠插进阵法之中：“只是借用，我又不去天界。”
轻妄咬着牙：“你真是疯子！”
他话音落下，阵法光芒大作，一阵天旋地转柳絮和轻妄双双消失在原地。
而被传送阵传回天界的轻妄猛的吐了口血，他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擦了擦嘴角。
投放在修真界的善恶神魂都归位，两者的记忆袭来，轻妄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帝尊神魂疯了不成！”
气的轻妄差点又吐了一口血，缓了缓轻妄才开始打坐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