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坐在后排的独立航空座椅上,怀里抱着阿龙,脚边趴着柯基。主任坐在旁边,凯西、JK和小猫咪坐在第三排,前面是机械臂,坐在贝丝旁边。
想到车里这么多人,睁眼的只有她自己和贝丝,这段逃亡之路变得更加恐怖。
沿途打砸抢烧随处可见,无论从哪扇车窗望出去,都能看到浓烟滚滚。路边,人们自相残杀就像打招呼一样稀松平常,疯子和正常人早已没有清晰的界限。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在心里打鼓:难道这就是世界末日?
贝丝一边开车一边说:
“伊丽莎白,我知道你的狗其实就是白鹭,也知道机器狗和机器人是他的分身,刚才那些士兵就是来找这只狗的。为了大家的安全,我建议把它交给白鹭的分身,让他自己保护自己。”
贝丝想,既然舒马赫能被治愈,凯西一定也能治愈,已经不需要白鹭。再说神秘组织已经安全,dhSS计划保住了,留下它反而给组织带来危险。
伊丽莎白咬着嘴唇,她当然知道怀里的已经不是阿龙,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它的体温,它的呼吸。
伊丽莎白想起自己用奶瓶给阿龙喂水,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要一滴一滴耐心地喂,让水慢慢流进它的咽喉,还要确保角度正确,以免让水流进气管。她庆幸自己曾经看过犬类的解剖图,庆幸阿龙一直挺到现在。
“不行,我不管它是谁,它都是我的狗,谁也别想……”
说到这里,突然哽咽起来,不停地抚摸着阿龙的头。
贝丝不再说话,一个新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酝酿。
三辆车停在郊区一栋破败的别墅前,贝丝招呼大家下车。
“就是这,搬东西吧!”
乔治杨摘掉头盔走下车。
“大妹子,这就是你说的避难所?这也太破了吧!”
贝丝走到门口,把右侧墙上的信箱从底部掀了起来,然后用力按压背面的木板,木板微微向外翘起。贝丝掀开木板,露出里面布满蜘蛛网的密码锁。
乔治杨瞪着眼睛道: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是给特别人员临时避难的。”
贝丝边说,边输入密码,然后继续道:
“这栋房子建得很早,设备陈旧,早就被废弃了。”
乔治杨看到这房子的边边角角都是灰土垃圾,二楼的窗玻璃是碎的,估计里面惨不忍睹。
“你肯定知道哪有新建的避难所吧?咱们换一个行不行?我看这里连电都不通吧。”
贝丝摇摇头:
“我们不能用系统里注册的,军方会排查到的。”
于是乔治杨无奈地走上台阶,站在门口黑漆漆的破门垫上。
“还不如去我的私人会所!”
说罢,传来咔嚓一声的解锁声。贝丝把木板和信箱重新复位,然后用力一推信箱旁边的木板,大门右边的那面墙像门一样打开了,里面是一个向下的台阶通道。
乔治杨大为震惊。
“这也太唬人了吧!这是谁设计的啊!天才啊!”
舒马赫被伊丽莎白背在身上,走上前说:
“杨大夫,舒马赫的腿流了很多血,待会还得麻烦你给他看看。”
乔治杨低头一看,血正从两个瓶口缓缓滴出来。
很快,他们把昏迷的人和物资都搬进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与地上的别墅完全不是一个世界。咖啡色碎花纹理墙纸,柔和的暖光落地灯和台灯,钉在墙上的小书架以及简约的布艺沙发和精美的装饰品,让人觉得十分温馨。
“住在这里的人,精神都会十分紧张,所以才装修成这样的,我带你们看看。”
贝丝像房东一样,对这里如数家珍,乔治杨不停地点着头,摸摸这,看看那。
“不错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杨先生,我待会得去政府临时办公点上班,你们暂时住在这里。”
乔治杨一把拉住贝丝的手。
“都世界末日了,你还上班?留下来我们一起避难啊!”
贝丝挣脱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皱着眉说:
“我走后,拜托你把凯西他们救醒。”
乔治杨拍着胸脯说: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但是吧……”
贝丝看他低着头一脸为难,担心地问:
“怎么了?是不是缺东西?”
乔治杨抬起头。
“但是我想我的女仆了,我现在心里全是她,心静不下来啊!”
贝丝一下就听明白了,这个老色鬼!第一次见面时,就对我动手动脚,他这是心有不甘,拿凯西来要挟我!
她咬了咬牙。
“你跟我来。”
贝丝把乔治杨领到一间卧室,门在关上的前一刻,她看到伊丽莎白投来的惊讶表情。
乔治杨坐在床上傻笑,贝丝开始脱衣服。
“为了凯西,我把我的第一次给你,希望你尽心尽力,务必让她醒过来!”
乔治杨一边解衬衣扣子一边说:
“你放心,你送我这么大的礼物,我一定给你把事办成!哈哈!”
耳朵贴在门上的伊丽莎白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咣当一下撞开门,看到乔治杨正搂着赤裸的贝丝,俩人被吓呆。
“你个老流氓!就知道玩弄我们女人!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乔治杨吓得连忙跳上软软的弹簧床,仿佛在冲浪。
“你别乱来啊!你老公是我救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伊丽莎白猛地跳了起来,扑倒床上,巨大的反弹力一下将乔治杨抛起,脑袋重重地撞在天花板吊顶的边缘,然后又一头栽到床上,滚到地上。
贝丝披上衣服,连忙跑到乔治杨身边,发现他已经昏迷,头上流出血。于是扭头对伊丽莎白大喊:
“你在干什么!他要是出事,谁来救其他人?你老公倒是好了,别人怎么办!”
伊丽莎白万万没想到,我好心救你,你却反过来怪我!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你要是让他得逞,他会提更多无理要求!到时你就被他玩死了!”
贝丝咬着牙,虽然知道伊丽莎白是在救自己,却没有一丝感激之情。
“你说的虽然没错,但你做的也太过分了!他现在也成了伤员,醒过来会有更多借口!你这就叫好心办坏事!”
舒马赫在客厅大喊:
“你们两个别吵了!大不了饿着他不就行了!”
十分钟后,乔治杨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漆黑,自己的手脚都被胶带绑着,嘴也被胶带封口,他瞪着眼睛扭动着身体,呜呜呜地哀嚎。这是他第三次被关押。
贝丝站在门口,和伊丽莎白道别。
“对不起,我刚才……”
伊丽莎白拍了一下她的胳膊,笑道:
“咱们都是女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贝丝心想,你的心可真大,乔治杨饿着,凯西他们也饿着呢,这场饥饿游戏的规则就是看谁能挺到最后,胜负难定啊!
“伊丽莎白,你得多做做乔治杨的思想工作,让他尽快治好他们。你跟他说,只要能让凯西醒过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他。”
贝丝一听不开心了。
“你怎么还那么怕他?他不就是有点臭钱嘛!”
“我不是怕他,我是怕失去凯西。总之你们不要做得太过分,一定要让他活着。”
伊丽莎白轻轻推了贝丝一把。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快去忙吧,有空来看我们。”
贝丝坐上车,看到木墙缓缓合上,这才启动引擎往回开。
忽然,车机亮起“未知电话”。
“你好。”
“贝丝吗?”
贝丝猛地一个急刹,停在路边。
“先生您好!是我!”
“你去哪里了?一直不接电话!”
“抱歉先生,我刚才在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
“你现在立即来我的办公室!”
“遵命先生!”
这不正常,总统怎么会直接联系我?贝丝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该不会又出现什么新状况了吧!管他呢,只要凯西能醒过来,只要秘密组织没有危险,其他都不重要。反正我也只不过是你们的一颗棋子,你们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SUV驶入庄园的大门,笔直的小径通向远处的白色宫殿。贝丝下车,接受搜身,然后走了进去。
巨大宽敞的会议室中,已经人满为患,穿着各种制服的男人和女人全都愁眉苦脸,只有慌张的贝丝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秘书俯身在总统耳边轻语,于是总统起身,看向门口。
“是贝丝吗?快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聚焦在贝丝身上,她这才发现,还有三台摄像机,正随着自己的移动而旋转。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刚刚上任的安全情报中心主任,也是dhSS项目的总负责人!”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总统挥挥手,继续道:
“我们盖斯帝国现在危机四伏!外部的五个战区全部陷入焦灼,情报中心被敌人攻克,让我们成了瞎子,但是好在还有dhSS,以及外星科技,所以我们的胜利是必然的!”
这次掌声没有上一次那么热烈了。
“贝丝,你来说说dhSS的进展吧。”
贝丝一愣,小声道:
“总统先生,我还没做准备。”
总统微笑道:
“这还用准备吗?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我知道弗兰克的发言稿都是你写的。”
于是,贝丝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在总统身边,严肃道:
“大家下午好,dhSS是由外星文明发起的一项,针对延续地球文明的计划。”
忽然有人打断。
“请问是哪个星系的外星人?长什么样子?为什么太空总署没有这方面消息?”
贝丝咽了咽口水。
“具体哪个星系我们还不清楚,对方并不以‘模样’的形式存在,他们更像是一种意识,并且可以跨越物种。比如,人、动物、机器人,都可以成为对方的宿主。”
另一个人站起来提问。
“他们要给我们什么?我们要拿什么来交换?”
贝丝点了一下头。
“他们想要给人类一个机会,一个重建人类文明的机会。我们要拿出信念与敬畏,这是我们以前丢失掉的重要品质。”
前面那个人继续问:
“我看你的简报说,这个项目需要把人的记忆全部备份上传到太空站的服务器,那么地球上的人会怎么样呢?在地球等死吗?”
贝丝低下头,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凯西曾多次提到,必须勇敢抛弃肉身,才能获得文明的彻底升级。她后来想明白了,所谓肉身,就是指留在地球上的自己。
于是她捋了捋头发。
“太空服务器里的人会拥有完美的人生,地球上的人,需要为此接受惩罚,要在地球上赎罪。”
忽然那人大喊:
“先生!你听听!这是多么愚蠢!我们把家庭录像发射到太空,自己却依然留在地球受苦!这样做毫无意义!”
贝丝看到总统托着腮帮子,一语不发。于是继续回应。
“我前面说过了,留在地球上的人,包括我们在座的各位,都要为此接受惩罚,要赎罪!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是否相信,在太空中的那个自己,会过得很好。”
“哼,我不管天上那个人过得好不好!我只关心我在地球上过得好不好!你们这个计划实在太天真!太可笑了!”
众人有的在笑,有的议论,场面再度混乱。那人满意地露出微笑,然后看向总统。
“先生!请允许我讲一个小故事。”
见总统抬了一下食指,他继续道:
“某天早上,我太太打开窗户,发现窗外有一张蜘蛛网,我6岁的小女儿问她,为什么蜘蛛要把网织在窗口,我太太回答,因为蜘蛛喜欢光。”
见众人一脸不解,他继续道:
“而我告诉我的女儿,妈妈的答案是错的,喜欢光的是那些飞虫。”
众人恍然大悟。没错,蜘蛛织网是为了捕食,哪里食物多,就在哪里捕食,哪有什么喜好,哪管有没有光。
很多人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dhSS计划只不过是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光,而人类真正需要的是能有效捕食的网,是能吃到嘴的食物。
总统的脸几乎都埋进两只大手里,只留下一双紧皱在一起的眉毛和流着汗的额头。
“难道你们还要继续压榨地球吗?”
贝丝大喊一声,镇住了场面。
“海洋已经被核废水污染了!陆地上的动物几乎都被关在饲养场和屠宰场!冰川融化!河流干枯!森林变成沙漠!地震、火山爆发还有各种极端天气越来越频繁!请问,如果飞虫都没有了,蜘蛛还能活吗?如果地球毁了,人类还存在吗?”
见那人有话要说,贝丝立即制止。
“我还没说完!我知道你要说火星计划!可是你们以为人类到了火星就不会发生战争吗?就能和平共处吗?在那颗更加贫瘠的星球上,人类只能变得更加野蛮,更加残酷!”
然后她转身看向总统。
“先生您跟我说过,我们盖斯帝国从来都不是只考虑自己的国家,我们必须为全人类着想,这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使命!”
没错,贝丝记得一字不差。
“人类只在乎自己!却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我们在创造各种神迹之前,对结果却一无所知!无论是原子弹,还是阿尔戈斯,我们只看到它们有利的一面,忽视甚至掩盖有害的一面!如今世界变成这样伤痕累累,都是人类的无知和愚蠢导致的!地球早晚会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清除人类这颗毒瘤!dhSS是人类文明的最后希望!它不仅能拯救人类,还能让所有人类变得充满智慧,团结一致,让人类文明实现彻底升级,避免再次自我毁灭!”
说完后,贝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脯快速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