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六年三月十九日,羊鵾率领三艘船抵达京口。[太清六年,公元552年。梁元帝萧绎不承认兄长简文帝萧纲的年号,认为其是反贼侯景所立,皇位承之不正,所以一直延用父亲萧衍的太清年号。]
当时镇守京口的是王僧辩手下,南徐州刺史徐嗣徽。
徐嗣徽大喜,当即杀死索超世,斩首示众。
因天气渐热,徐嗣徽恐侯景尸体腐烂,用盐把侯景周身腌住,肚腹里塞满盐块,送到建康。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很令人惋惜,羊鵾等人在京口待旨时,原侯景亲信、伪汉侍中、平原太守赵思贤趁人不备,怀藏传国玉玺悄悄溜走,从京口逃到广陵,后来,玉玺为齐国所得,羊鵾认为是自己的过失,为此向江陵上书请罪,承制回复:此乃天意,非卿之过。
那时,我正闲居京城家中,得知太守未死获救的消息,我喜出望外,当即骑马驰去京口。
见到太守,看到他躺在床上,容颜甚是憔悴,我既喜又悲。军医告诉我,眼下只能保住太守的命,两条腿肯定是废了。
我很难过,心里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唉——,太守志向高远,却成了废人,不能辅佐他的叔父,这比杀了他更痛苦。
太守表面上不以为然,还安慰我:‘蒨本是个死囚,如果不是先生暗中相助,老天庇佑,不知死过几回,现在能捡回一条命,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尤其是先生能来看我,这比有两条好腿还让我高兴。‘接着就是询问叔父和家人的近况。
我告诉他,陈昌被承制册为长城国世子、授吴兴太守,已护送母亲章要儿一起回到吴兴;陈霸先将军率领陈顼、陈昙朗等陈氏宗族子弟正在广陵与侯景余部郭元建作战;沈夫人四月下旬即将生产,现正在宫中待产,有溧阳公主和王奕在身旁照顾。
太守听完很高兴,说:‘这都是托先生的福,我们一家人才能平安无事。若先生不嫌弃我这副残躯,咱们契结金兰,结为异姓兄弟,不知先生可愿意否?’
其实太守不说,我早有此意,但又怕太守以为我想借他的关系,攀附陈大将军,所以一直未提,太守既也有此意,我正是求之不得。当下,我便与太守结拜,结为异姓兄弟。”
华皎说到这,蛮子拍手道:“您和太守真正是生死之交,结拜是肯定的呀!”
“之后,我留在京口照顾太守。不久,困守广陵的郭元建、侯子鉴没有接受大将军的招降,投靠了齐国,大将军奉命回师,被承制授南徐州刺史,镇守京口,这才与长侄见面,宗族兄弟们团聚抱头痛哭,我们这些外姓人见了也忍不住落泪。后来,沈夫人生下药王,溧阳公主派车把她们母子送到京口,一家人可谓团圆,药王是太守结婚多年生下的第一个儿子,太守喜欢的不得了。唯一憾事,就是太守的腿,大将军广布告示,重金悬赏,希望重赏之下,能寻得天下最好的折伤医治好太守的腿,应征来看子华的名医络绎不绝,可恨看完后都是摇头,说不能治,后来就应者寥寥了,大将军、子华和我几乎已经绝望。
唉——,太守在人前依然谈笑风生,可有一次没人的时候,我撞见他用力捶打自己的腿,神情沮丧至极,独自黯然垂泪,原来太守还是很在意他的腿……,唉——,太守是个极好强好胜的人,他从不给别人看到他软弱的样子,唉——”华皎边说边叹气。
“可是,太守的腿,不是好好的么?”蛮子困惑地问。
“若是别人,腿肯定是废了,可那是太守啊!”华皎抚须微笑道。
这天,华皎正在院子里煎药,仆人进来禀报,说门外来了四个人,自称是陈蒨的朋友,想求见陈蒨。
华皎心想,陈蒨的朋友不可怠慢,赶紧整理一下衣冠,亲自到门口迎接。
来到门口,见门外站着四匹马、四个人。
华皎上前作揖道:“在下晋陵暨阳华皎,不知诸位朋友如何称呼?”
四人同时还礼,其中年纪最长的先开口道:“在下颍川鄢陵庾持,虽是第一次见华先生,但您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陈将军一家幸得先生相救,才能转危为安,先生大义,在下佩服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