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拜后的第二天,刚刚伤愈的韩子高,重新开始了侍卫的工作,除去原本执备身刀、传酒炙,又接过骆牙手上的一部分事务,负责传令、收发文书和照料陈蒨的饮食起居。
这样,韩子高正式搬进了陈蒨的寝室,睡在了原来骆牙的睡榻上。两人朝夕相处,子高有更多的时间跟着陈蒨学习武艺、读书写字,空闲的时候,陈蒨还教子高弈棋和投壶、射覆、樗蒲、握槊等各种博戏。
跟随在陈蒨身边,子高常能见到陈霸先,这位大英雄,在子高心目中,曾经是至高无上,像神一样地崇拜,但自从有了上次不愉快的见面,陈大将军在子高心中一落千丈,成了子高挥之不去的阴霾。
现在每次见到陈霸先,子高总感觉陈霸先那双看似微笑的眼眸深处充满敌意,令子高浑身不自在。
也经常能见到陈霸先身边的三员大将,周文育、杜僧明、侯安都,有时借着传达陈蒨口信的机会,和三位将军搭上三两句话,都能开心一整天。
转眼到了承圣三年。[承圣三年,公元554年]
这一日,大将军府门前热闹非凡,天刚亮,太尉王僧辩从建康遣来浩浩荡荡的送礼队伍。[承圣三年三月,皇帝萧绎下诏,以司徒王僧辩为太尉、车骑大将军。]
送礼?为何王僧辩要给陈霸先送礼?且还是浩浩荡荡地送礼?
原来,当初王僧辩和陈霸先共同消灭了国贼侯景,两人在并肩战斗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为了进一步巩固陈王两家紧密的关系,王僧辩为三子王頠向陈霸先提亲,陈霸先当即一口答应将自己的嫡女陈舜华许配给王頠。
在陈蒨到京口之前,陈王两家已行过纳采、问名、纳吉三道仪式,此次是纳徵,男家送聘礼于女家,以成婚礼。
陈王两家如今地位显赫,纳徵的仪式自然不能与一般人家相比,所以是浩浩荡荡的送礼队伍。
虽然行纳徵礼只是一天,但前期准备,府里上上下下忙活了两个月。高门士族、世代官宦人家结婚,六礼俱备方能成婚,这纳徵是第四道仪式。
陈蒨受叔父所命,但任摈者。都录事华皎因为精于账簿,被陈霸先安排负责接收礼单。
此刻,华皎站在庭院里,正指挥一众府吏清点核对礼物。
一名府吏双手奉大红帛书,高声念道:“雁一只、璧玉一只、豹皮二张、玄三匹、纁二匹、束帛十匹、锦?二十匹、绢一百匹、羔羊一口、羊二口、犊二头、骏马二匹、酒四斛、黍四斛、稷四斛、稻四斛、米四斛、面四斛……”
王家送的聘礼,完全按照梁国纳徵聘礼的等级规定,皇帝萧绎性爱猜忌,王僧辩和陈霸先,谁也不敢恃功而骄。虽然不能超越礼制,但是可以看出,每一样礼物,王家都是精挑细选。比如那只璧玉价值连城,丝帛之类据说是从自古有衣被天下之名的齐地购入……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如哄钟,马蹄哒哒,震得地面都在颤抖,忙碌的众人全抬起了头。
只见五六个马夫,正在合力拖拽一匹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给拉进院子里来。
那马从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脖颈上围着一圈长鬃,犹如雄狮,浑身上下,一色雪白似练,竟寻不出半根杂毛。
韩子高眼睛一亮,心想,难道我又是在做梦?不由自主地用指甲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