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丽小姐……”梅拉劝慰,“她不是回来了吗?”
付云山摇摇头:“她还会走的。”
这些年都是这样,付云山这里的住所,对詹明丽来说像是一家疗养院,她在娱乐圈沉浮一阵子,便会来到这里。
有时她会说醉话:“付云山,我知道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她眼神迷离,“要不我就和你在这里过一辈子好不好?”
但也许是四五日,也许是小半月,她还是会走的。娱乐圈里的锦绣繁华、众星捧月,她已经离不开那些。
那夜绵长,梅拉同付云山静坐。
直到清晨,詹明丽穿着睡袍下楼,已经梳洗完毕,昨夜的酒意业已褪去,淡淡地看了眼付云山:“有部电影明天开机,你送我回去。”
付云山起身。
付云山带着梅拉出去拍过一次照。
是在暗房里冲洗照片之后,付云山拿起几张梅拉拍出来的照片看了看,在黑暗中同她说道:“明天你和我一起出去拍照吧。”
谁料,梅拉对香港的大街小巷竟是比付云山还熟悉,那些旮旯里的街头艺人、贫贱夫妻商店门廊上的乞丐……她带付云山看到了另外一个香港。
还有街边那些小吃,蚵仔煎、鸡蛋仔、咖喱鱼蛋……也都出乎意料的美味。
梅拉排着队买奶茶,付云山站在她的身后,她忽然回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举起相机。
那一瞬间,付云山的心中微微一颤——也许这才是他渴望的生活。
然而……
半年后,付云山父亲去世了,集团的生意全盘交给了他,集团上上下下都靠他一个人,他无法随心所欲。
在生意场上,他足够铁腕,两年间集团的商业版图扩大了数倍,白色小楼他基本没有时间再来。
有一回,付云山预付梅拉工资的时候,她摇摇头拒绝了:“付先生,我想搬出去了。但我保证,只要你回来,我都等待着你。”
梅拉申请去了当地的一所学校学习护理,每周会回来这里一天,做一下家务,冲洗一些照片。
1988年,詹明丽被人绑架,她孑然一身,有的不过是露水情缘,敲诈的电话就打到了付云山那里。
付云山在心中揣测,应当是自己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对方绑的是詹明丽,付云山对绑匪的要求照单全收。
付云山将数亿港币打到了绑匪的账户上,然后独自驱车去郊外接詹明丽。
精神濒临崩溃的詹明丽在车上与付云山起了争执,她去夺方向盘的时候车子打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反身将她护在身下。
付云山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梅拉。
——不知道梅拉此刻在做什么呢?
梅拉于2012年去世,四十五岁,葬礼简单,是她生前工作的医院办的。
2015年,一个来港疗养的英国记者发现了梅拉在箱子中留下的数万张照片,以及许多卷尚未冲洗的胶卷。
照片里丰富多彩的内容和几近一流的构图,几乎完整地记录了香港的三十年,这些照片被整理展览,引起人们广泛关注和阵阵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