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做妾的。”沈晚从怔然中回神,平静地回答道。
“不是妾,是妻。”
萧越捧着沈晚的脸,声音急切起来。
“我听你说过,也知晓你来的地方已不常用簪。但在这里,簪子只用来送妻子。”
“是正妻,是皇后。”
沈晚直直看着萧越。
巷中只得几星残灯,但萧越眼底流转的炽烈爱意她仍旧能看得分明。
没有丝毫掩饰,像一湾汹涌澎湃的湖,几乎让她沉溺其中。
“既是帝王家,妻与妾,又有何分别。”
沈晚垂下眼睫,不再看他。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想象自己能接受与他人共侍一夫。
“我的后宫永远都只会有你一人,待我百年后皇陵重开,你我二人便也合棺葬在一处…我只要你…”
萧越的声音发着颤儿,字字情真意切。
可惜。
沈晚望着地上参差交横的细柳昏影,深吸一口气。
可惜世间何来永远二字,最不能信的便是情浓处的诺言。
而这里, 最不能信的便是君王的海誓山盟。
她不想经年后,孤灯残影看他美妾成群,自己在幽幽深宫中空叹君王多情又无情。
那时她年华老去,宠爱不在,什么都没有了,便只能一辈子锁在这宫墙之下,再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远处人声沸沸,巷中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我知道了,你不用回答我了。”
萧越用手背轻轻抚过沈晚的脸,眸中情愫褪去,像一潭深邃无波的古井。
“我也,不会再问了。”
末了,萧越弯唇笑了笑,牵住沈晚的手。
“我们回宫吧。”
沈晚任由他牵着一步一步迈出了暗巷。
她看着萧越挺阔的后背,发觉他平静地出奇,这让她心中反而有些不安。
方才那声轻笑中仿佛藏着了些不动声色的冷意。
回宫的路上便没有出宫游玩时的那份欢欣,一路寂静,两厢无话,只有车轮碾过砖石的声响。
沈晚坐在萧越身侧,二人双手合在一起,她的指尖轻轻抚着萧越的手背,时而微微抬头瞧一眼萧越的神色。
几番下来,沈晚确实看不出萧越的异样。
“绵绵,怎么了?是我脸上沾了什么吗?”萧越紧了紧手心,垂眸对沈晚微微笑着。
“没有…没什么。”沈晚摇头。
萧越目光移到沈晚发间,那只绒花簪上的蝴蝶因为她摇头的动作轻颤起来。
真好看啊。
他看着那振翅欲飞的蝴蝶,忽然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
戴了他的簪,就是他的妻了。
哈…
沈晚,是他的妻。
沈晚,是萧越的妻。
萧越在在心中反复嚼磨着这几句话,心头荡开难以言说的甜蜜。
至于…她今夜答了什么,重要吗。
反正她早已经在她手心里了,挣不脱逃不得了。
萧越的眉宇间缓缓浮现隐秘的愉悦。
他发现沈晚发间的蝴蝶逐渐停止震颤后,便伸出手,在她微微惊疑的目光中拨弄着那簪子。
还是颤起来,好看些。
回到殿中已经亥时三刻,加之今日走了满满一条长街,沈晚在铜镜前散发髻拆首饰时,眼皮子已重得快抬不起来。
只是她留心了萧越为她簪的那支绒花簪,特意没将它与寻常首饰放在一起,只等明日寻个精致些的盒子。
原本她只打算带些能平淡过日子的银票与铜钱,首饰便尽数不带了。
宫中华服即便是最朴素的,出了宫也是惹人注意的,衣物也不需带。
所以本该一身轻的沈晚,突然有了一份挂念。
一夜酣眠,待沈晚醒来后萧越早已起身忙事去了。
窗棂外暗沉的,不见晴曛。
想来只是昨天天公放晴,不多时又要落雨了。
沈晚摇了摇头。
一下雨无处可去,殿内沉闷,若是在这离别之际听雨,又觉得凄凉。
沈晚百无聊奈描了一日字帖,总觉得心静不下来。
没成想傍晚时萧越便回来了。
他身上沾了雨汽,进了殿只微微搂了搂沈晚便放开了。
“用过膳了吗?”
沈晚摇头。
往日萧越让她不要等他,只是今日时辰还在早,又平平消磨一天没什么饿的感觉,所以现下也还没有用膳。
萧越挥了挥手,“那便传吧。”
等到宫人上齐了菜,坐在桌前的沈晚才忽然觉得有了几丝饿意。
刚沐浴完的萧越散着发坐在沈晚对面,一直给她夹菜。
两人相处得久了,一起用膳的时候也多,像萧越这般动作沈晚也只当寻常,只循着食不言的原则一心扑在用饭上。
待她终于有了些饱腹之感,抬头时被萧越看过来的目光惊得手中银着一抖。
“多吃一些,吃饱了,才有力气。”
“什么力气?”沈晚只一心想着晚膳该不要多食才好,一时没察觉这话中有何不妥。
只是渐渐地,沈晚发觉萧越面前的碗碟依旧原封不动。
自己给萧越夹了什么菜,他一口也没有用。
“你…不饿吗?”
萧越伸出修长两指随意捻着一只闻香杯,茶水凑到唇边却也一口未饮,只轻摇慢晃拿在手中摩挲着。
那杯上黑色瓷釉和此时萧越幽暗地如一湾寒潭的眼睛辉映着,看得沈晚愈发心惊。
见沈晚眼中带了些慌乱看着他,萧越的目光更是肆意起来。
他又抽了根手指轻轻点在杯中茶面上,缓缓打着转儿,手背上的青筋随着动作微微凸起。
配合着萧越的神色,沈晚感觉脑中一弦轰然断裂。
热意渐渐涌上全身。
“你在这饭菜中…放了什么?”
“猜猜看。”
萧越漫不经心答着,手上动作愈发孟浪。
她想到某中可能,便一时觉得呼吸都开始发颤。
在萧越肆虐又灼热的目光下,沈晚觉得仿佛自己变成了萧越手中把玩的茶盏。
外头一声炸雷起,沈晚手中银着坠地,清脆的响声听得沈晚心惊。
“合欢散?解药…在哪里?”
萧越终于放下茶盏,轻笑一声。
“这药我也中过,需知此物药解不得,只能人来解。”
萧越起身,一步一步靠近沈晚,而后双手撑在椅背上。
他低头,吻着沈晚颤动的羽睫,鼻尖暧昧地滑过沈晚的脸颊,最终停留在耳畔。
“放心,我会好好,服侍你的。”
耳垂被含入,沈晚感觉自己的身子愈发软了。
她伸出双手抵在萧越胸膛,一双水眸雾滟滟地看着萧越。
“你…”
萧越低笑一声,捉住沈晚脚踝,将它挂在自己腰上就将人从椅上捞起。
“好一副可怜模样。”
“蓄好了泪,等会有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