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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村邑里这边的人都知道小公病了,小公是他们在新村的依靠,没有了小公他们感觉自己在新村的特权地位不保。于是乎,他们纷纷前来探望小公,焦急的商量对策。

午胥不顾槐的反对,拍板决定:“就这样定了,给主公送信,让主公来一趟。”

槐反对主公来是他了解小公,他非常清楚小公不喜欢主公掺合到自己做的事情中。有一位子库已经让小公很心烦了,再让主公过来掺合,势必更加惹怒小公。

他坚持自己的意见说:“我不同意!小公现在只是不舒服,并没有到卧床不起的地步。我跟了小公两年,还不清楚小公的身体状况吗?现在邑那边也是忙着夏种,这时候告诉主公,主公肯定担心的会立马过来,邑那边没人主持了怎么办?”

午胥和槐的想法不一样,他怕担责任。小公病了不告诉主公,如果主公追责下来,他可扛不住,邑主毕竟是主公。试问哪位父亲不心疼儿子,小公病了都不告诉邑主,这可是分分钟被邑主打落尘埃的节奏。

他强迫自己和槐解释:“槐,你还小不懂,等你做了父你就知道了,哪有父不心疼儿的?更何况子骞这样的长子,子马肯定特别看重。现如今子骞病了,我们不告诉子马,子马知道了会怪我们的。”

他不说主公、小公,而是说子马、子骞,就是提醒槐,他和子马的关系更近一些,让槐多少理智一点,不要再反对他的提议。

通过半年来的历练,槐的心智已经成熟很多,现在新村他就是大总管,除了小公,他可以完全不给任何人面子。

他义正严辞的说:“午胥总管,小公现在又不是不能说话,不如我们去问问小公,让小公来定夺到底要不要通知主公。如何?”

午胥被槐气到,槐这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真的是翅膀硬长本事了,不由得上下打量槐。槐不仅仅是身高又长了些,面相上也成熟了许多,看来新村这里确实是锻炼人的,在他不知不觉间,槐已经成长为一名名副其实的总管。

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失落感,应证了他一直的猜测,新村大总管的位置,果然是小公给了槐。

午胥心中失落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槐是他的亲戚,是他看着长大的,新村大总管只要还在他几家人手里,谁当还不都是一样的,都是他自己家人,总比外人当了强。更何况他负责狩猎和运输,和伯牛在邑里的位置一样,这不已经是他希望的了嘛。哪怕是大总管,也不可能对他不恭敬。

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先退一步。“不用问小公了,小公的身体不好,再去打扰他,岂不是更不好?这样,先派人去鲁城请一名医者过来吧,让他给小公看看。根据小公的身体状况,那时候再决定是否通知主公吧。”

“这样也行。”反正是只要不通知主公,槐就同意。

周书灿来闵家已经一年多了,可闵家始终没有一位医者,不是这时代的人都不得病,而是得病了也没人会给看病。只有在国君和大贵族那里,才能养的起一位医者。而这医者的实际水平,又是不怎么样的。毕竟但凡有点本事的医者都识字,识字的人都去当官了,哪里会真正的安心做一名医者。

巫医不分家,这时代的医者应该更偏向于巫术。毕竟在什么条件都不具备的情况下,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医者太难了。别的不说,光说采药这一项,在野兽的数量比人的数量还多的春秋时代,进山采药又没有锋利的武器做保证,拿什么来保证草药的供应呢?没有草药,何谈治病,呵呵。

所以,这也是只有国君和大贵族才能养得起医者的原因。只有他们才能有财力物力采集药草,而不是随便一个村庄里的老农,就有本事上山采药。再说,老者想采药,也的先认识草药才行。

哪怕是到了战国时代的神医扁鹊(公元前407—公元前310年),司马迁撰《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之《扁鹊传》,通篇也是多依据蓬鹊山遗闻而作。

《汉书·艺文志》载《扁鹊内经》、《扁鹊外经》,均佚。现存《难经》系后人托名扁鹊之作。没有真正的史料记载,什么都是传说。

且不去评价扁鹊的医术如何,《周礼》中却是已有兽医、食医、疾医和疡医之分,但这仅仅是在宫廷中的设置。兽医、食医、疡医分别管理牲畜疾病、宫廷饮食调配和以刀剪割切的外科等事项。除此以外的其他病证,都属疾医的范畴。

闵家这种没落的贵族,是没有机会接触医者的。族人得病,除了硬抗还是硬抗,最富裕的人家,病人能吃碗荷包蛋,已经是高级的神药了。可谓是:一碗荷包蛋包治百病。

好在这时代也没有那么多的传染病,地域辽阔人口稀少,想传染也没法传染。

帮周书灿求医的人还没有回来,去齐国换马的商队回来了。

邱端着一碗炖鸡蛋,坐在周书灿的床前,一勺一勺的喂他吃。

周书灿不想吃东西,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他现在有点厌食,这时候的鸡蛋又是真正的土鸡蛋,腥气的味道特别重。平时吃还不太明显,病了吃鸡蛋简直和闻鸡屎差不多。

他推开邱的手说:“等会儿再吃。你先说说去齐国的事。”

邱知道所谓的等会儿,那就是不吃了。他只不过才离开十来天,小公肥肥的脸庞就瘦的能看见颧骨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小公茶不思饭不想的?

“咳咳。”他清了两嗓子,慢慢的说:“小公,我们此趟去齐国,还是受到晏婴大夫的接见。晏子这人非常亲切,问了我很多新村的事情,只要能回答的,我都回答了。象晏子问我们的河渠,我都是如实的说的。但是具体到新村的机密,能含糊的我都含糊过去了。嗯,我没有多说的,就是晏子想和我们合作造纸的事。”

他看一眼身旁坐着的姜启,继续说:“小公,这一趟我们只拿回八匹马,并没有再拿到下次订货的马匹。应该就是晏子想和我们合作造纸的事,我没有答复的原因。晏子家臣提出来这件事的时候,我把小公给我讲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让他转告晏子听。相信晏子听到这个故事,会认真思量合作造纸这件事。”

他声音略显沉重的说:“小公,我估计以后恐怕不能再去齐国换马了。”

没等邱的话说完,姜启插了一句:“小公,请相信晏子的人品,我是齐国人,我知道晏子是不会来我闵家硬抢的。”

邱不屑的眼神看看姜启,自豪的语气说:“启公,恕我直言,就算是齐国强大,可我闵家也不弱。我闵氏虽说是小家族,可城墙不低、大刀够锋利、弓箭够快,只要他们真敢来抢,我们一点也不会怕谁!”

看向周书灿,义愤填膺的说:“小公,您不是跟我说过嘛,城濮之战作战人数才有五百人。且不说族里人,光邑里人口现在都有四五百人,这样多人口我们还怕谁?晏婴难道能为了造纸,举全国之力来攻打我闵家吗?就算是那样,也要看看我闵氏怕不怕!”

城濮之战是春秋时期最大的一场战争。周襄王二十年(公元前632),晋、楚两国在卫国城濮(河南濮水流域)地区进行的争夺中原霸权的首次大战。

晋文公兑现当年流亡楚国许下“退避三舍”的诺言,令晋军后退,避楚军锋芒。楚将子玉不顾楚成王告诫,率军冒进,被晋军歼灭两翼。楚军大败。

(关于城濮大战说一下,百度的资料不可信。

首先是战争地点不对,把河南濮水地区写到山东鄄城西南,稍微有一点历史地理常识,就能发现这样的错误。

其次是战争中的人口错误。虽然诸侯国有大有小,但《左传》记载,狄人攻破卫都,卫国都城人口730人,加上周边共滕等邑,全国人口大约五千人。也就是相当于当代一两个村庄的人口总和。)

……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是啊,他怎么把这时代历史背景忘记了。周书灿猛然清醒,骤然坐起来,把邱和姜启吓一跳,紧张的看着他。

周书灿懊恼的怪自己,怎么能轻易的被一个老者的一个眼神,吓得恐慌成这样!现在是春秋时代,自然生存环境差,战争中人口的损耗大,生育成活率又低,人的寿命又短,那些掠食者哪里有强大的力量来危害他。

正如邱说的,闵家有四五百的人口,虽不属于大家族,可实力一点也不比大家族弱!

想想史书中记载,鲁昭公围攻季平子,季平子当时祈求带五辆马车出走。呵呵,五辆马车,窥一斑而见全豹,可见季孙氏的家产才会有多少。而闵家现在五百辆马车是拿不出来,可五十辆马车,眼睛不眨都能推出来。他还怕什么?

呵呵,他还怕什么!

周书灿伸手抓住邱的手,两眼散发出惊喜的光芒,连声说:“对,对,邱,你说的对。我们有锋利的大刀,坚固的城墙,百步穿杨的射手,最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有众志成城的邑民。谁让邑民的好日子没有了,邑民都会把他们消灭光。朋友来了我们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们的有猎枪!”

姜启不懂猎枪是什么,看到小公和邱的必胜信念,深受感染。情绪会传染,小公和邱都不怕,他一个齐国人还怕什么?跟着这样的家主,他内心只会越来越踏实。

周书灿指指桌子上的炖鸡蛋说:“把饭给我。”

小公想吃饭了,邱高兴的赶紧把碗递过去。

周书灿边吃边说:“邱,你吩咐下去:一,传信给我父,让邑里加强戒备。我们要防止晏婴贼心不死,背后做什么小动作。告诉我父一定要保护好造纸作坊和山中营地,严谨闲杂人员出入邑。还要防止邑里人被收买,出现叛徒!”

“二,新村也要实行戒严,加强巡逻队的巡逻时间,晚间一律不允许随意出入新村。在新村河渠里放上铁丝网吧,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渡河。天气热了,渡河也不会有问题了,防止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新村里来。”

新村没有城墙,一直是他的心病。现在新村还没有修城墙的能力,安全只能凭借一条护村河,总归是没有城墙保险。在护村河里放上铁丝网,是无奈中的办法,虽然不能完全阻隔敌人,但是也能起到一定作用,毕竟春秋时代的人,还没有象战国时期那样狡猾。

他停顿下,把碗里炖鸡蛋全部吃完。

碗递给邱说:“帮我盛一碗瘦肉粥,再拿点咸菜。”

邱见小公吃饭了,也显得精神一些,高兴的连连说:“好好,小公,我这就去盛。小公,您别急,您刚才说的我也立马都去办。只要小公您好好的多吃饭,什么事我们都能熬过去。”

对于邱来说,小公现在就是他的一切。随着他跟随商队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对小公的敬重就越来越强烈。小公年龄小,可做事一点不比大人差,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看见了外面的世界,才知道自己这位小公有多强!

小公给他的一切,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给他的,可以这样说,没有小公就没有他。他越发坚信小公会带给他一切,只要他坚定不移地跟随小公,小公终究会让他心想事成!他坚信!

周书灿不知道邱的心理活动,他安慰一旁的姜启说:“没关系,不就是不能去齐国换马了嘛,多大的事啊。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不去齐国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照样能换马!向北走有戎、狄,他们的马匹更多,我们可以拿吴楚的水稻,去换他们的马匹,无非就是以后要多辛苦启公了。”

尽管从新村人嘴里听说过很多关于小公的故事,姜启还是倾佩小公的博学。他有时候十分的纳闷,一位十四岁少年,怎么会脑袋瓜里装那么多东西?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小公遇到过山神?不然实在解释不通啊。

他诚心诚意的说:“启会全心全力为小公做事,单凭小公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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