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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都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彼此之间产生误会很容易,闵父纵容槐,槐打趣公羊单,公羊单以为槐替他解围,总之,等公羊单洗去污垢再回到议事厅,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不似刚才那般要死要活的样。

鉴于他是子库的大总管,闵父亲切的问候:“公羊士,你家过来了多少人?有没有地方安置?”

这种问题与上位者而言,是无话可说找借口,可对于被询问者就是莫大的恩赐,需要战战兢兢的回答。

“回邑主,我家……我家人比较多,来了一百五十三口。”

“呀!”

连闵父都被他的回答震惊到,搞笑的蹙眉,一时语塞,哭笑不得。

其他人更是心奇的不得了,一百五十人可不是小数字,这时代都能称之为家族了。

但碍于他的身份,仍然是只有槐能发出疑问:“老单,你家怎这么多人?你不是说只是把父母兄弟迁回来嘛?”

公羊单双颊不好意思的红起来,直红到耳朵后面,连带着脖子也没有放过。

他面红耳赤的说:“是……实在是亲戚太多了。原本我家就是外来户,在宋国那边的邑里比较受人欺负,好在我家男子比较多,总算没有象女户那样被欺负的很。”

槐不礼貌地打断他的话,“你家兄弟几人?我一直听你说兄弟多,也没具体问几个。”

其实他是知道的,就算是他不知道也早被公羊单唠叨的知道了。之所以还这样问,是为了方便让闵父听罢了。

动机当然是为了撇清他和公羊单私下的交情,不让主公误会自己背后与人勾结拉帮结派。

没想到闵父还是一副对小孩子的态度制止他,“槐,不可无理,让公羊士把话说完。”

槐耸肩扮个鬼脸,给大厅的气氛增加点轻松。

这种糊弄上司的套路公羊单当然懂,他在小公面前不就是这样扮猪打趣的嘛。

遂不在意的说:“没事,没事。邑主,我和槐总管同在小公面前出入,平时这样嬉闹惯了的。”

对方提起来儿子,闵父也显出颇感兴趣的模样,附和:“那你说说你家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可不是小数字,这可是为闵家的强大增加巨大的力量。”

郑重道:“公羊士,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奖励?你为闵家输入了这么多的人才,功不可没,我替你家小公给你记上一功。”

公羊单哪里敢邀功,急忙后退,单膝跪地,诚惶诚恐的说:“邑主,功,我不敢受。真实情况是邑给了我家翻身的机会,如果没有小公允许我居家迁移过来,我家人恐怕还在宋国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邑主和小公实则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没有邑主和小公就没有我家的幸福生活。”

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他灵机一动说:“我确实有一个要求,且还是盘踞在我心头多时。”

“呃?”闵父愣了,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推拒嘛,公羊单的行为还是不多见,遂也没有虚扶他起身,等着听他怎么说。

公羊单抱拳作揖之后才说:

“主公,我祖上从徐国迁移到宋国,给宋人做门客渐渐安居下来,原本是为了过好生活,没想到受不不少的腌臢气,连累的我姊妹们都没能嫁入富裕人家。”

“我也是自小出来游荡,为的是能出人头地。可……哎,说出来都是泪,只有我到了新村,遇到了小公,才吃到了第一顿饱饭;才知道什么叫吃饱穿暖!主公啊,所以我特别希望……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真正的闵家人!”

说完还不忘记抹一把眼泪,不管眼中还有没有泪水,总要应景的把眼泪抹红才行。

闵父全然没听出来公羊单对他的称呼变了,他不是心思细腻的人,平时也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他。只是此时他被公羊单的真情感动,想着一会不管公羊单提出来什么要求,只要不是有损于儿子的,他都尽量答应下来,替儿子继续收服人心。

公羊单直到把眼睛抹红,戏份做足了才继续说:“主公,小公出门了,我等不到他回来,请求您替小公答应我,让我家人改从闵氏,做个真正的闵氏族人!”

“这就是我一直藏在心底的心愿,我会为自己成为闵氏的一员而高兴。从今以后,真正的融入家族,不再受迁移之苦,不再受他人欺辱。”

说着他再次抱拳,“望主公成全我!”

这……这个人该有多无耻,才能有这样的气魄改从他人的姓氏。改姓氏可是意味着抛弃自己的祖宗,从此以后都要认他人的祖宗为祖宗。

大厅内所有的人,包括闵父在内,全被公羊单雷到。这么大的事情,这么重要的决定,他竟然上嘴皮一挨下嘴皮,就给说出来了,这……这,哎,众人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公羊单的行为了!

公羊单是闵父遇到的第一位要求改姓闵氏的家臣,且还是外面投奔过来的。之前闵家原有的家臣,虽然都默认自己是闵家人,但也并没有改姓,仍然有他们自己的姓氏和祖宗,不能称为真正的闵氏族人。

而公羊单这一行为不同,是彻底的抛弃自己的姓氏,不仅要当闵家人,还要成为闵氏族人。

这……这……这也太……!哎!

闵父除了小眼瞪的溜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不是小事情,他拿不定主意!

他内心是想替儿子答应的,毕竟这是第一位认可闵氏的家臣,且还是带着一百五十多人的家族一同改姓,对原本人数就不多的闵氏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说明闵氏在家臣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强大到让他们可以抛弃自己的姓氏。

可……可这位毕竟是子库的大总管,他不清楚儿子对此人是什么态度,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子骞特别的看重他。

如果儿子真的看重他,怎么可能让他成子库的大总管?子库会有那么好心嘛,让一个不和自己一条心的人做自己的大总管,替自己管理事务,这可不是子库的个性。

他虽然没有和子库同在一处,但对于子库的为人处事还是了解的。从小看到老,子库小时候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怎么也不会变成宽宏大量的人。

闵父拿不准该如何决定。

一时间,大厅内静如止水,丁点声响都会传至厅堂内的每个,没人敢在这时候发出声音,影响邑主思考。

改姓氏是天大的事,他们相信哪怕是邑主都不曾遇到过,这种关键时刻,他们连呼吸都不敢重了,怕自己成为那众中之矢。

与这时候恨不得躲到角落里去的人不同,公满正认为此时正是自己表现的机会。

他从心底里鄙视这位所谓的大总管,天底下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无德之人,为了献媚主上,竟然可以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要了,甘愿做主公的爪牙!

他忘了他自己也是主家的家臣,和公羊单只是五十步与一百步而已,没有谁比谁更高贵,只有谁比谁更无耻!

公满正不在乎自己嘴角就露出来的鄙视神情,眼睛都不带看仍然还保持单膝跪地姿势的公羊单,向闵父建议道:“主公,切不可开此先河,这其中弊大于利。诚然这位总管是实心实意,乃此举甚是不妥,这是要把闵家置于烈火烹油的地步。”

“主公,您想想,如果此事传扬出去,投奔闵氏的舍人会不会产生一种错觉,误会来闵氏是要改换姓氏的。那以后还有几人愿意来投奔闵家,毕竟改换姓氏是关乎孝道的大事,没几人能像总管这样态度坚决。”

“另外,若此事被那些投机取巧的奸黠小人利用,形成风气,于闵氏在外的口碑会是致命的打击,进而再影响到闵氏的德。无德之人在世间难于生存,闵氏以后还将怎么发展壮大!”

公满正说的大义凛然,掏心掏肺的为闵家好,可闵父却是一点也不感动,因为他说的和子骞说的完全不一样。

子骞曾经说:“只有闵家的仓库里有吃不完的粮食、穿不完的裘与素,闵家才会在诸侯面前有话语权。和诸侯的较量靠的是拳头不是嘴皮子,闵家就算是出身再高贵,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也终究会被历史的尘埃淹没。”

“什么都是浮云,说的再多都不如做一次。填不饱肚子再说我有才华有什么用,不过就是帮别人做嫁衣。身后的名都是虚的,那是历史需要你才会有你,闵家这种小老百姓,还是脚踏实际比较好,吃饱喝足才是硬道理。”

他也认为儿子说的对,自从儿子遇到了山神,闵家才一步步走向富裕,富裕后才有舍人的投奔。呵呵,之前闵家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家里只有一辆牛车的时候,舍人们认识闵家是谁!

那时候他连世代跟随闵家的家臣都解散了,他这个有爵位的邑主也不算老几。起早贪黑的扒扯,也就勉强能维持妻儿的温饱,想要吃点肉都难。

感触最深的就是他那个友人军上,此人在阳关负责管理一队守边戊卒,当初他卖豆腐、买粮食、买奴隶,此人没少帮他的忙,因此他十分的敬重此人,认为是在自己危难时刻结交的友人,这才是真情。

可谁成想,随着他给军上的物品越来越多,军上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以至于后来隔三差五的就来邑找他要这要那。说实在话,给军上物品他并不认为损失,闵父富裕了拉一把友人根本不算什么,哪怕就是养活军上一家人,都不值得心疼计较。

他也是这样做的,物品在他眼里真不如友情重要,不如军上这个人重要!子库拉走邑里的物品他都会心里不舒服,可物品给军上,他是真的不心疼,因为那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过他,人心比物品重要的多!

可谁成想……哎,人心不足蛇吞象,军上竟然贩卖他给他的物品,他听到后很久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他不相信军上做了这事,也不敢找军上核实,他知道吕他不会骗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以吕他的为人,绝不会冤枉军上。

吕他在外迎来客送,十分清楚军上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果吕他敢往军上身上泼脏水,他绝饶不了他!

自此之后,他再没有见过军上,也再没有听到军上的任何消息,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此人。

这件事给他一个很深的教训,闵家的粮仓满了,一切都变了,诚如儿子所言,人都是在变的,他也在变!

闵父的心思百转千回,槐不等他迟疑,先对着公满正一阵炮轰。

“我说公满正,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老单一心一意的想成为闵家人,这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对!你怎么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他和公羊单是一势的,都是新村人,哪怕是隶属两个阵营,现在面对公满正这个外来的,也需要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不能让公满正欺负新村人。

新村是小公一手建的,容不得外人来指手画脚,尤其是他清楚小公和主公的权力争夺,他认为,在这里必须绝对服从小公的意志!

他嫌说的不过瘾,继续横眉冷对,“他招你惹你了,你这样说他!我看你这人就是没事找事,自己心眼不正,把好事说成孬事,把别人看的都和你一样!”

他看公满正气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手指头点着他说不出话来,有点心虚的偷瞄闵父。

他怕闵父出言阻止,毕竟公满正是邑里的大总管,虽然资历没有他长,可占着是闵父身边的位置,闵父总归会偏向公满正多一些。

于是,他扯大旗说:“小公一直都在说,家族厉害不厉害,看的是拳头是力量而不是嘴皮子,说的再多都不如一拳打过去。就比如这次,小公一听说子库被人欺负,当天就集合人马出发了。”

“你等着看吧,这次小公一出手,钟吾国必定会人仰马翻,肯定痛打的他们哭父喊母。这时候就不是讲什么德不德的时候,只有打回去,才能让别人再也不敢欺负我闵家的人!打罢再讲去跟他们批讲德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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