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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莲的“林家的”不是白当的,她判断家里肯定不是进了贼,且阿木父母一定知道她家为啥成了这样,可父母不说她也没办法。

她迟疑不想进屋,看门的活虽然不太累,可一天下来她还是又困又乏,最最关键的是她感到家里不安全。可她若是再抱着琴回门房,守夜的护卫必定会问她“为什么又回来了”,她感到她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回答。

她的工作得之不易,她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工作。如果工作有什么闪失的话,她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活了。她绝不能让她的工作有一点差错;她绝不能带着琴回门房休息。

可是……她又不愿意在家休息,她没劲再收拾屋子了。

阿更不在家,她连一个依靠都没有,房屋又不安全,在这样被洗劫过的房屋休息,她真的心里不踏实!

灵机一动,她想到了四叔父。

她感觉她现在的身份,已经能够带着琴去四叔父家凑合住一晚,且还能让四叔父来问问阿更父母,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主意拿定,她抱着琴扶着门框站起身,再环顾一下房屋内的狼藉,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热,公羊单一家人男女老少拉着竹床睡在大院内。

村里的街道和广场是不允许睡觉的,每家每户预留的地方都是那么宽敞,再去外面睡理由不充分。再说,也不利于村中巡逻队的安全管理。

“咚咚咚……”

采莲的来访彻底搅了公羊单的清梦,他越听脸色越难看,火气也越大。

偏偏他母亲不知道轻重,竟然出言指责采莲:“林氏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晚过来,你还让你四叔父睡觉吗?你……”

公羊单不等母亲的话说完,呵斥的话就脱口而出:“母!别说了!”语气严厉程度是从不曾有的。

话出口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重了,但他已经没有空管母亲的情绪,用慈爱的口吻说:“采莲啊,你有没有吃饭?让你叔母给你和孩先做点吃的吧?”

推推身边的媳妇说:“去拿盘点心给采莲,再端盆清水给她洗洗,这么热的天,过来肯定一身汗。”

又向采莲说:“采莲,没事的,多晚过来都行,咱是一家人,一家人哪还讲究什么早晚。”

说着站起身,“今晚你和孩就在这休息,让你叔母给你收拾张床,咱俩地方大,随便睡哪都行。你领着孩吃了东西就休息,不要等我,明天还要做工呢。我这就去你家问问,看看那边到底怎么了。放心,一切有我呢。”

他母亲和媳妇都被他的表现跌掉眼球,回到新村这些天,他平时可不是这样,他是几乎就没有对家里人有过笑脸,总是摆出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今天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单竟然对阿更媳妇这样好……公羊单媳妇心里不是滋味,公羊单母亲也是一脸的不高兴。

公羊单媳妇再不满意,也顺从的给采莲拿出来一盘点心,只是点心比较少——两三块而已,是仓库铺子里卖的桃酥。

邑主大院门房里堆着整包整包的桃酥,采莲吃的都不想吃了,天热,这么干的点心哪里吃的下。

她拘谨的说:“四叔母,您不用忙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天热,我和孩都吃过了,您收起来吃的吧,随便给我找个地方睡觉都可以了。”

公羊单媳妇原本也想随便让采莲找地方睡,但她了解公羊单,她丈夫绝不是一个随便对人好的人,况且以前也没见他对阿更媳妇有多好,现在又是让拿点心又是替她办事的,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她转变态度,让小儿子去跟她睡,又是擦又是抹的,嘴里还解释说:“阿更媳妇,库房里有新床,可我怕新床有毛刺扎住孩了,你和孩就躺这个床吧。这个是我让人打磨了几遍的,绝对没有毛刺,不怕扎住孩。”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四叔母平时都是趾高气扬的,今晚异乎寻常的热情让采莲很不适应。不过她也习惯了,这些天在门房过道,谁见了她不是异乎寻常的热情,热情的似这天气,恨不得把她融化掉。

她也不管祖母对她盯着的不满眼神,洗漱下抱着琴睡觉了。

采莲安稳了公羊单这边是握紧了拳头,如果阿木不是他的大兄,他就一拳挥过去了!

哪怕他以前非常反感槐处理事情时采取暴力的解决办法,此时也不得不赞同槐的解决办法,才是行之有效的!

他蛮横不讲理的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阿更他家给我恢复成原样,如果明儿晚上采莲下班还是这样,恁两口的活也别做了,去石料场砸石头吧!”

他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陶氏能这样愚蠢,不仅不捧着金疙瘩儿媳妇,还这样作贱她。

陶氏这是和他多大的仇啊,不仅不能帮他,竟然还想毁了他精心维持的局面。

他可不想和阿木夫妻一块把林氏给得罪了,他哄阿更媳妇还来不及呢,这夫妻二人竟然作死到得罪林氏,暗暗骂“夫妻俩都蠢到一块去了,真的是作死不能活!”

他白日忙汶丘的事情落得胆战心惊,现在陶氏又捅这么大的漏子,他只感觉要震慑震慑这一对蠢夫妻了。

又补充道:“别以为我是吓唬你们,明天晚上要是采莲还不回家,你们就掂量着办吧!”

说着恼怒的一拳砸在八仙桌上,把陶氏吓得一哆嗦。

阿木是千想万想没想到老四会为了林氏半夜跑到南排房,他认为老四这样做肯定是为了儿子阿更。阿更出门为老四办事,老四当然是要维护林氏母子了。

冲着陶氏吼道:“都是你没事找事,现在好了吧?你还不赶紧领着二妞,去把阿更的屋子打扫干净,还杵在这做什么?”

又向公羊单赔礼:“老四啊,陶氏就是一个妇道人家,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因为她生气不值当的。来来,喝杯水。”

公羊单又累又困,也没有精力再多盘桓,丢下一句:“你们赶紧收拾阿更屋子啊。”就起身离开了。

他家离南排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这么热的天,得一会儿路走呢,他后悔没有套一辆牛车过来。

他离开后,陶氏又快速回到屋里。

她根本没有去收拾被她砸的采莲屋子,而是自以为机灵的躲起来了。直到看到老四离开,她才转回自己的屋。

她进屋就开始抱怨:“这个采莲也真是的,真的是不孝,当初怎么给阿更娶了这样一个媳妇!”

“你说说,这才多大的事啊,她就去折腾老四,害得老四来说我。不行,一会儿她回来,我非的再说说她不可!”

她还想着采莲一会儿还会回家呢。

二十多年的夫妻,阿木早已习惯了陶氏的无理胡闹,现在也这个点了,他只想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上工呢。今天他迟到被老祖们瞪了,明日若是再迟到,即使老祖们不说,他也感到惭愧。

搅稀泥的说:“说啥说,明天不上工了?赶紧睡觉!”

这夫妻二人心安理得的认为,他们做的事并没有多大的错,无非就是说了儿媳妇几句,能有多大的事?

父母说子女不是应该的嘛,哪家的父母不对子女进行教育,他们又没有打骂采莲,采莲到底矫情个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阿木和陶氏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早已让他们的三观一致,思维方式同步。

一夜无话。

翌日,天刚蒙蒙亮,陶氏在梆子声中起床,准备上工。

她走到屋门口多了一个心眼,调转方向去阿更的屋,准备喊采莲起床做饭。

到了阿更屋子的门前,她这才发现儿子的屋门大开,屋里一片狼藉……

她吓一跳,还以为屋里招了贼,全然忘记了这是她昨晚发疯打砸的结果。

她气喘吁吁跑回自家屋,摇晃还在熟睡的阿木,“他父,他父,你醒醒,醒醒!你起来看看吧,阿更屋里可能是招贼了!”

家穷招贼是大事,阿木瞬间清醒,顾不上其他,趿拉着鞋跟媳妇向儿子屋跑。

夫妻二人到了阿更的屋内,阿木被眼前的情景震惊的傻眼了,他这才发现昨夜媳妇的破坏力有多大,绝不是他想象中的踢翻条凳子砸碎个碗,是比他见过的家主处罚奴隶,抄奴隶的家还严厉的打砸,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狠的打砸事。

他指着满地的杂乱和碎陶片,恼怒的质问:“这都是你昨晚砸的?你不知道这得多少钱吗?!”

他愤怒!他是真的愤怒了!

他家在新村就像乞丐,家里用的哪个都是村里配备的,还不知道要扣多长时间才能扣完。如今陶氏砸砸,再用怎么办?不是还要继续用工资抵扣嘛!

“好不容易五孩六孩跟着林氏,家里可以少扣点工资了,你砸这些都没想到工资够不够扣!你……”

他气得说不出来话,指陶氏的手指都是颤抖的。陶氏真是反了天了,竟然这样糟蹋工资!

陶氏跟阿木生活二十多年,从内心来说真的怕阿木。见阿木被她气的哆嗦,急忙扶住他坐下来喘气,顺便还帮他上下抚胸顺气。

“他父,阿木,你别吓我,你可别吓我……”

她虽然也为自己打砸感到心疼,但她认为这些是扣的采莲的工资,并不感觉肉疼,反倒是现在眼前的问题成了关键。

她作难的说:“阿木,采莲好像没有回来,谁给恁几个做饭?还有五孩六孩咋办?”

是啊,这才是目前问题的关键,阿木更气的胸疼胃疼!

无计可施:“我去叫二妞起来做饭吧,昨天都是她做的。你赶紧去上工,五孩六孩一会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上工时间到了,陶氏认命的走了,又担心阿木,一走一回头。

阿木看着满地无处下脚的陶片,也没有心情去收拾,再说他也不会收拾,他从来没有做过家务活,哪里会收拾房间。

他干脆用脚踢踢划开一条过道,走过去把屋门对齐带上。

看几看也找不到锁,叹口气转身走了。

这一天,注定还是不平静的一天,而远在薛国的阿更却是一无所知。

他和汶丘到了薛国的闵家砖瓦窑场,才知道不仅是子青在,连二小公也在。

汶丘这会脑袋跟才转过来一样,往日的机灵劲回来了。他拉住需的手,不知道怎么挤出来的眼泪,竟然热泪盈眶感慨万千。

“需啊,我的二小公……呜呜……你不知道,我可能性命不保了……呜呜……我挂念你啊,你要替我洗刷罪名,我就是到黄泉也会感激你的。”

他的话说的需毛骨悚然,需毕竟才十二岁的年龄,抽几次手也没有抽出来,不得不硬着头皮问:“叔父,你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说说啊。”

汶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开始诉说公羊单教他的那些话,但他不敢明目张胆告槐的状,只是略微提了下:“槐大总管想必是知道这事的厉害,才给我指明方向让我来薛国,没想到小公您就在这样,这下我可是有救了。小公,您一定要救救我,不能关我禁闭啊!”

需并没有听子青和冉跟他说事情的严重性,还是之前的认识:事件不过是他和公满正怄气,哪怕是他说了“要杀公满正”,也不是夺取性命那样的杀死公满正。

他疑惑的看向二人,试探性的说:“子青,我离开家两年,并不知道家里多了很多的规章制度。叔父……呃,不对,应该是我这件事,真的如汶丘叔父说的那样严重吗?我父和大兄会因为我插手邑里事而处罚我吗?”

子青没想到汶丘这个没脑子的,来了就把他隐藏的真相给捅开了。

不得不说:“二小公,这件事真的很严重,但并不是对您来说严重,而是事情本身严重。”

他斟酌下,避开一些关键问题,拉条凳子坐到需的身边,神情严肃的说:“二小公,闵家现在确实和您在家的时候不一样,多了很多的条条框框。我只是小公的小厮,身份比较低微,没有权力评价这件事。”

“我所能做的事,就是把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如实的反应给我家小公。至于具体我家小公会如何判定,这个不是我能猜测的,也是不允许我猜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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