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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青继续语重心长的说:“二小公,家仆猜测主人意图是大忌,我不敢试图推测我家小公的决定,还望二小公理解我的难处。不过我能说的是,不管任何缘由,村规里都不允许在村内持械斗殴。汶丘身为运输队总管,肯定是知道这条规定的,这就是明知故犯,必定要受到处罚。至于我家小公会如何处罚他……”

他看看汶丘,又看看需,意思已经很明白,就看这二人是否能领会了。

“至于汶丘会受到什么处罚,这个是我家小公的事,我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还望二小公海涵。”

子青的意思需明白了八九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大兄,如果他能说服他大兄,不仅他没事,汶丘也会被格外开恩。

他急迫的说:“既然这样的话,子青,我们能不能即可启程去找我大兄?”

即刻启程没问题,问题是这次事件的目睹和参与者还没被押送过来。子青只能找借口拖延时间:“二小公,您知道的,我负责薛国这一块的事情,我得把事情处理完才能走。您不要着急,也就是最多半天的时间,就好了。”

其实半天也没有到,槐派的护卫便把参与事件的运输队员押解到薛国了。

槐从新村城门守卫处得知汶丘和公羊单小厮出门,遂意识到他们是去了薛国。也不再耽搁,立马派人押着那名队员跟上去。

子青和冉需要证据证词,用最快的速度审讯了这名队员。

队员事先已经得到槐的解释,非常配合,详细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尤其是特意讲了二小公小厮把公满正的脚给踩出来血洞的事,听的子青和冉二人是瞠目结舌!

冉抑制不住自己的震惊,面部表情还没复原,便不可思议的说:“怎么这样,需不是这样的人啊!”

不用别人提出质疑,自顾自的说:“我是看着需长大的,他是有点鬼机灵,可也就是机灵一点,不然当年他也不会被云欺负了。十八能不过二十的,云比他大他当然弄不过云。就算是现在,他也不过是十二三,再学坏能有多坏?”

沉思下,找借口说:“我感觉是不是他那个小厮的事?那个人年龄不小了,让人看着都不顺,是不是他坏把需也带坏了?”

“他那个人我不熟悉,比我大好几岁,没有一块玩过。他家是投亲外来的,哎,外来的就是和咱这些从小邑里长大的人不一样。他们在外面不知道接触些什么人,根本不像咱们单纯,我怀疑需就是被他带坏了。踩公满正脚的事,绝不是他第一次做。”

冉纯粹是偏见,自己的孩子什么都是好的,别人的孩子从骨子里都是黑的。

当场几位附和的点头,同感冉说的对,因为他们都是闵家土生土长的家生子。闵家就是他们的家,哪有自家人认为自家人不好的,不好的肯定都是外人带过来的。

子青虽然不了解二小公,也是这样的认为,但他脑子里很快浮现出往日一件事……

当时他和小公说起了木工场大总管问题,他担心云做了大总管会翅膀硬了不服管教。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小公的面部表情是不屑的讥笑,不以为然的说:“不用怕,等需长大,光需一个人就能治住他了,他翻不出需的五指山。”

他当时还没有接触过二小公,又加之二小公的年龄小,内心认为一个十来岁的孺子能有多大的能耐,忘记了小公家都是妖孽。小公厉害,二小公也不会差到哪里,虽然是同父异母,可还是亲兄弟啊,两人能差多少。

他微叹息:“哎,我得把这事跟小公说说,让小公来判断到底是不是吽的事。最后别是二小公把吽带坏了,那才是笑死人!”

“怎么会!”

冉想也没想抗议说:“需不可能是那样的人!他才多大,绝对想不出来那样对付人的凶残手段!”

子青苦笑:“冉,二小公去了鲁城两年多,这两年多在鲁城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清楚。还有他在鲁城接触的都是贵族子弟,可不是你我这样的平民,贵族是什么样你不清楚吗?子库在钟吾国的遭遇你可是亲眼见的,如果二小公天天接触的都是这些人,你认为他会不会变的和他们一样?”

冉的五官再次和刚才一样溜圆,眼眶因为撑的过分大而酸涩,可他已经顾不上了,失声喊出来:“不会吧?”

子库几人的凄惨模样他是亲眼所见,钟吾国的仲公子那是真的坏,对奴隶实行跀刑;对贵族肆恣扣押,不知道还有没有欺男霸女的事,不过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

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偏偏是一位诸侯国的公子,出身高贵,人人拿他没办法,连子骞都不能让人明目张胆的去打杀他,因为他是贵族!

是贵族就有特权,他怎么作恶都没人管,冉不禁担心道:“你说,需不会将来也和仲公子一样吧?他可是仲小公!”

子青面部肌肉向上抽搐几抽搐,再次响起小公说的“需一个人就辗压云”了的话,失神的无力说:“不知道。我咋觉得毛骨悚然的?冉,你记住,我们以后千万不要得罪二小公,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冉心中警铃大作,他和子青也相处很久了,清楚子青这时候不可能开玩笑打诳语,说的话肯定有出处,绝不是随意所致。

悄声问:“子青,你不会是听到什么了吧?”

在房间的还有其他人,甚至还有那名被押的运输队员,子青岔开话题说:“哎,不说这个了。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我看我现在就带人出发吧。”

他扭头看看窗外的阳光射线,马上就要夕阳西下,态度坚决的说:“不行,我待不住了,必须现在走,哪怕是走会夜路,也比在这等到明天强!”

说走就走,他随即让人收拾车马和行李。他是负责薛国事物的老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人会规劝他什么。

汶丘要跟着二小公一行人出发,阿更作为公羊单的小厮不可能再跟着去,他原本想连夜赶回新村,可槐派的护卫头一次来薛城,非要拉着他进城转转,他只能奉陪,明日再说回村的事。

薛城在修建城墙,原来的土城墙并没有拆掉,是在土城墙外围三里地左右的距离,修建新的砖城墙,并且还在砖城墙的外围挖沟取土,完全是照搬闵家新村的标样修建。

阿更几人的装扮很容易被人分辨,薛城城门口师卒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他们是闵氏的人,热情的打招呼:“壮士们来办事啊。”

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去闵氏做工的人,师卒们看到闵氏的人也特别的热情。在他们看来,去闵氏做工就意味着吃饱穿暖,还有可能发家致富,如果有一点办法,他们也愿意不当守门师卒,而去闵氏做工。因此,和每一个闵氏人攀交情,成了他们的必备技能。

阿更几人都是第一次来薛城,被人热情询问当然也是受宠若惊,齐齐回答:“我们没事随便转转。”

阿更的衣服较其他几人次点,他因为压力大只是让采莲帮他把过去的旧衣服改改。其他几人全然没有这种生活压力,他们穿着闵家人夏日的标准打扮——绸质背心褂子大裤衩,脚蹬耐磨的麻鞋。

有师卒看看自己的衣裳,羡慕的说:“壮士,还是你们穿的凉快,我们要是也发你们这样的衣服就好了。”

阿更看看左右都剪成寸头的同僚,唯有他的头发是长的,可还是下不了决心剃头。

宽慰那位师卒说:“我不是和你一样长发嘛,一样热的。”

师卒见怪不怪,乐呵呵的说:“哈哈哈,别提剃头了,我想起来就想笑。我叔父家兄弟去了你家做工,天热把头发剃了,回家后害的我叔父好骂他不孝。可后来我叔父也去了你家,听回来的人说也是剃了短发。哈哈哈……”

他用胳膊撞一下阿更,悄声问:“哎,壮士,你为啥没有剃头,是不是才去闵氏的?”

阿更没想到连薛城师卒的眼睛都这样毒,避开问话说:“我家剃不剃头是自愿,我是比较喜欢长发护头,剃头夏天是凉快了,冬天怎么办?没有头发护头,冬天可是要挨冻的。”

师卒认为说的在理,赞同说:“是,冬天没头发头肯定会冷。哎,夏天和冬天要是能混在一起中和中和就好了。”

几人在城门口聊天不宜时间过长,师卒的小头目微斥:“别光想美事了,让几位壮士赶紧的过去,别让后面的人等急了,告到将那里又是事。”

冲向几人抱拳说:“壮士们以后有啥需要尽管跟我开口,只要兄弟我能办成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人是标准齐鲁大汉的祖宗,豪迈义气爱结交朋友。

闵家几位也不是孬种,齐齐抱拳还礼,“卒,欢迎到我新村做客,我们一定好吃好喝的招待。”

他们都没想到村里做工低他们一等的薛国人会这么热情,但又认为薛国人就应该这样热情,因为薛国穷嘛。闵家给了他们做工的机会,他们才得以吃饱穿暖有好日子过,自己来到薛城,这里的人不就应该热情相待嘛。

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除了阿更外的几人开始洋洋得意,甚至有点飘飘然,带着一副超然的神态走在薛城的街道上,开始挑剔薛城的不堪。

“你看看,看看!这里人就是穷啊,现在还住这趴趴屋里,估计个高的进入连腰都直不起来,还不如我家的狗,我家的狗都有自己的木屋。”

“可不是嘛,这里的人真的穷,这都进城了,你看看这街道,脏兮兮的,上面还有马粪牛粪,也没有人收拾,哪里有咱村里干净!”

“就是就是,他们这好像没有做工坊吧?我在窑场的时候听做工的人说,咱家帮他们的窑场,是这里最大的工坊。哼,没有咱家帮他们,他们连窑场也没有。”

……

几人越说越带劲,越说声音越大,不知不觉间引来路人的侧目,而他们犹不自知,还沉浸在自高自大的意阴中……

阿更虽然也自喜闵家的强大,可毕竟是刚到新村不久,没有闵家土着们的狂热,多少还是稍微清醒一些。他有意提醒几位同僚注意影响低声些,又害怕自己是新人引起同僚的反感,嘴张几张,终是把话忍下了。

砖瓦窑场在薛城的城西南位置,有微山湖的一条小支流从窑场前流过,当初选这个地址作为窑场地址的时候,子青就是不怀好意选的,为的就是将来闵家能控制薛国的水源。

阿更几人离开窑场进城,可以走西门也可以走南门,距离都差不多,但他们选了南门进城。

薛城是标准的周人城市布局,西城那边富裕些,有王宫和公子大夫们的住所。南城是庶民们的聚集地,自然条件没有办法和贵族相比。

阿更他们几人不懂这些,进城见到满目荒凉,和新村整齐有序的街道建筑没法比,自信心爆棚,更加的自高自大,认为薛国就是真的不如闵家,穷到叮当响。

他们大脑中天真的产生一种认识:闵家是薛国的救世主,没有闵家就没有薛国。

这种情况下,阿更再理智再清醒,也不可能说服大家和他一样冷静下来,甚至他说的重了,很可能还会受到众人的围攻。他当然聪明的选择了闭嘴,他还要在新村生活下去,怎么可能得罪这些同僚。

有个词叫乐极生悲,这几人出门没有看黄历,他们的言语被恰从此路过的薛国一位公子听的一清二楚。

从理论上说,这几人说的真没有错,但是站在薛国人的立场上,他们听到这番言论必定会愤怒生气。

薛国虽然弱小,但比鲁国也差不了多少,不是那种只有百十里地一座城池的豌豆诸侯国,鲁人明目张胆的在薛国都城里这样看不起薛国,作为一个薛国人,且还是公子,又处于义气迸发的年龄,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指着几人义正严辞的说:“大胆狂徒,竟敢在我薛国国都欺我国人,尔等眼中还有我薛国王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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