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冰封自闭
也许是忌惮于狼卫与龙骧军的厉害吧？乌萧木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夜墨染心里却不这么想。
萧贵妃如今已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在，美丽的外貌已经不复存在，如果是露水姻缘，那人怕死，不出现，也算是情理之中。可是，巫梵呢？他也不要巫梵了么？
巫梵是那么聪明的孩子，从小就懂得藏拙。
难道他的藏拙不是有高人指点么？难道他的亲生父亲没有暗中与他接触，教他为人处世吗？
夜墨染曾经在琉璃公主那儿见过巫梵，这孩子故意把自己整成过街老鼠一样，那么肮脏，那么低调，难道真的是自发行为吗？
就算是人精，都没有这样洞悉世事。而他当时不过才是六岁的孩子。那么，在那段时间里，究竟是谁跟巫梵接触最多。
琉璃公主或者祺嬷嬷算是与巫梵接触最多的人，但凭直觉，夜墨染也知道不可能是她们所教导的。
萧漪雪抵死不吐露半个字，那就只能从巫梵嘴里下工夫。
快到乌图堡时，夜墨染径直去找巫梵。
这孩子打从出事之后，就一直闭口不言。即使在诏狱之时，有意将他与萧贵妃关在一起，想偷听他们二人的对话，从中查出那个野男人是谁，巫梵也始终没开口和萧贵妃说过一句话。
倒是萧贵妃尚有动情之处，难免关心巫梵是否伤着磕着饿着，但巫梵无论萧贵妃如何关心，甚至看着萧贵妃被用刑，他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连正眼都不想瞧萧贵妃一眼。
这让萧贵妃十分伤心。这种伤心比她身受酷刑还让她悲伤万分。
但巫梵真心是那么冷血吗？
一个九岁的孩子，倘若真能变成如此冷血，如此有异于其他孩子正常的反应，那多半是因为遭遇了什么。
夜墨染不免想起自己童年时曾经的遭遇，那之后他的自闭，与今天的巫梵如出一辙。
曾经有一段时间，夜墨染也是这么绝情冷血，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一直到后来乌萧木和乌图雅兄妹出现，他们所带来的温暖、关心、嬉笑玩闹，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消退，这才一点一滴地打开了夜墨染封闭的内心世界。
再加上后来，师父临死前，将小逗逗交给他。看着那个跟他同样命运，孤苦无依的孩子，强烈的责任心瞬间击溃了夜墨染的冷漠。
这孩子后来所带来的欢声笑语，连同乌萧木兄妹所带来的温暖，渐渐解开了夜墨染的心门。
可真正让夜墨染懂得笑，那应该就是柳絮儿的出现了。
柳絮儿虽然也冷漠至极，有些时侯甚至比他还要冷淡，但不知道为什么，有她在，却好比有了一棵大树可以倚赖。
在她面前，他只想卸下所有的伪装，抱膝坐在绿意盎然的树荫下，靠着大树闭目憩息，享受着夏日里荫凉的微风，或者冬日里温煦的暖阳。
也许，巫梵，这个和他有过一样心历路程的孩子也需要这样一缕阳光，能让他打开心扉的阳光。
而这道阳光，除了琉璃公主夜墨雨，再也没有别人了。
只可惜，夜墨雨并不在这里。从巫梵出事开始，她也没有办法见到巫梵了。从某个角度来说，巫梵和萧贵妃遭此劫难，也是因为夜墨雨落水的缘故。
夜墨雨当是巫梵生命里的阳光，同时也是他的劫数。
巫梵抱膝坐在被子上，倚靠着暖枕，头仰着，眼睛定定地瞧着正上方的某一处，凝神沉思，思绪不知飘荡到何处。
那小脸的轮廓柔和而俊美，长长的睫毛在他的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鼻子小巧而直挺，唇的弧度又有棱角又柔和，好看至极。
这样俊美的小小少年，世间罕见。可以倒推出其父母的颜值肯定不低。
随军的这段日子，夜墨染专门派了得力的狼卫统领带着几个狼卫照顾和保护他。他令他们将巫梵清洗干净，并且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
近几年被污垢蒙蔽的俊颜就这样无处躲藏，完整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但巫梵显然并不适应这样的改变。他依旧沉默着，冷漠的神情使得这份俊美变得神秘十足。他仿佛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可是，夜墨染知道，在这样静默的冰封下，藏着一座热情的小火山，一旦爆发，肯定不得了。就好比，巫梵和夜墨雨在一起的时侯，他带着她调皮捣蛋的时刻，仿佛就是在发泄着内心的压抑。
所以，他喜欢和夜墨雨在一起玩，喜欢在琉璃公主的庇护下为非作歹，短暂地渲泻着心中的不满。
“参见王爷。”狼卫统领吴彬施礼。
夜墨染微微扬了下手，示意吴彬免礼退下。
夜墨染走到巫梵身边，从他微微翕动的羽睫可以看出他知道狼王进来了，除此之外，看不出他的任何变化。
夜墨染将亲自提着的小食篮放在巫梵面前，亲自从里面拿出几碟精美的糕点，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还有一壶梅子汤。
这一路上，这大概是身为统帅的夜墨染第一次亲眼见到小巫梵。
“巫梵，饿了吧？吃点好吃的。这应该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你记不记得，我们曾经在宫里见过一次。当时琉璃公主也在。”夜墨染尽量温和地问道。
巫梵的小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大概是被烤鸡的香味刺激的吧。但是，他依旧不发一言，连正眼也没有看夜墨染一眼。
夜墨染早知会有这种待遇，因此弯下腰，耐心道：“本王是皇二子狼王殿下，我不会害你。因为本王疼爱墨雨，你也曾经随墨雨去我府中玩过好几趟，记得吗？本王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你，但也时常听下人们提起你。你是墨雨的好朋友，我也就当你如同弟弟一般。本王是不会伤害墨雨的朋友的。你放心！”
听到这里，小巫梵的羽睫又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梗着脖子，倔强地仰着脑不说话。
夜墨染继续耐心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你由太后抚养了一阵子，也读书识字，又随萧贵妃入诏狱过，亲眼见到萧贵妃被严刑拷问，因此，你一定也很明白眼下的形势，对你们母子俩都极为不利。”
“我不是她的儿子！”
巫梵乍然嚷嚷，转过脸盯着夜墨染，倔强的眼神里充斥着怒火、敌意和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