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小小担当
这一声抗议，掷地有声，清脆响亮。
夜墨染哑然失笑。
他略微思忖了片刻，知道要与这孩子争辩实属白费力气，因此继续温和的绕着弯子提醒：“现在不是你认不认她这个娘，而是所有人，包括陛下，包括萧贵妃自己，都认为你是她的儿子。在这种情形之下，你认为你否认有用吗？你这么聪明，难道没想着怎么替自己、替你娘减轻罪责么？”
夜墨染停顿了一下，巫梵报以沉默，依旧将目光投向别处。
“本王是来帮你的，”夜墨染只得继续劝道，“自从太后和奶娘去世后，你行事转为低调，这其中的变化，究竟是你听从了太后和奶娘的遗命，还是另有高人指点呢？陛下曾经令侍卫统领教导过你武功，除此之后，是否也有别人教过你武功？或者在你受委屈之时，受挫之时，时常给予你雪中送炭之人？或是主动关怀你，帮助你的人？在这几年当中，你是否遇到过这样的人？倘若有，你告诉本王。本王将记你一功，将来可抵你逆党余孽之罪名。相信你年龄这么小，很多事情必然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并非你本意。所以，你只要告诉本王，自可救你一命，且让你娘亲少受些苦楚。”
“哼！”巫梵这回总算有反应了，但也只是从鼻孔里发出厌恶的冷哼，并且侧过脸投来一记犀利无比的眸刀，小脸布满鄙夷。
这样的反应，让心气甚高的夜墨染也招架不住了，他忍不住加大了筹码：“难道你不想再回到皇宫，和墨雨一起玩耍，一起读书吗？自从你被关押起来后，她一直在找你。你纵然能舍弃你的生命，你舍得下她么？”
巫梵闻言咬牙，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狼王，你不要再白费心机了。你对我假仁假义，无非就是要套出谁是我亲爹。我本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坟堆里捡的，原本就没有爹娘。就算是有亲爹，我也不可能会告诉你！早晚一个‘死’字，说与不说有何区别？别拿公主来诓我！”
听听，果然是一个聪敏过人的孩子！
夜墨染唇角勾起邪魅一笑，这孩子，比逗逗还要聪明。
“没有诓你，”夜墨染宽慰他，“你们的罪自有陛下去判定，或许你说不说的确难逃一个‘死’字，但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有本王和公主替你说情，你或许可免一死。你毕竟年纪尚幼，且出生也由不得你选择。在这之前，你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爹娘的阴谋自然也与你无关。只要你向陛下表忠心，提供所有可能的线索，本王或许还可以向陛下禀奏，收养你，让你有个身份，可与公主光明正大玩在一起。”
“不！”巫梵竟一下子从被子上蹦起来，气忿得小脸通红，泪花都涌上了眼眶。
他断然拒绝，细长的小手指指着夜墨染训斥：“亏你是大名鼎鼎的狼王，说的什么混帐话。为了自己活命，就出卖他人，这是我巫梵可以做的事情吗？呸，别恶心我。我宁可死，也做不出这样的恶心事。滚！不敢什么人要叫我开口，我只有两个字奉送‘滚蛋’！”
夜墨染面色一沉，换作从前的暴虐脾气，大概的反应是疾如风快如电地伸手扼住这小孩的脖子，快要将脖子捏断的同时将他往后一甩，甩到八里开外。
但现在，他居然只是咬了咬后槽牙，默默隐忍了下来。
的确，虽是问案常用手法，威胁、利诱、诓骗，但不可谓不卑鄙。巫梵若真是答允下来，为了自己活命，不顾爹娘死活，真要夜墨染收养，他反而不敢要了。
念头一转，夜墨染反倒释然，看来，从孩子身上下工夫，要他提供出可能的‘情、人’线索，是不太可能了。
看着巫梵依旧气呼呼的样子，此行的目的反而变得不重要了。
夜墨染有意试探道：“好，本王明白了。你且坐下，好好说话。本王不逼你说出你亲爹的线索就是。但本王不得不再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不说出来么？真的没有那样的人吗？他虽有可能是你亲爹，但是他的存在对于整个北冥都是威胁。然而我们军队之强大，岂容他乱来？他若孤注一掷，不仅置北冥百姓于战乱之中，更是彻底毁了你、萧贵妃和他自己。因为，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只能枉送性命。朝廷哪有那么容易撼动呢？我们狼军、龙骧军，都在这里，他是什么身份？你认为他有可能成功吗？”
他注视着巫梵，一眨不眨，仔细观察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巫梵毕竟是小孩子，再假意冷漠有些小心思还是隐藏不住。夜墨染从他脸上分明看到了一丝担忧。
那就是说，的确巫梵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或许是曾经见到过，又或许是事后联想，很容易联想到了某人。
可是，巫梵还是选择庇护。
“王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巫梵小脸神情坚定不移，“你真是搞笑。如果他们真是我亲爹娘，我要说出去，岂不是不孝？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所以，我宁死也不会说。如果贵妃是被冤枉的，她根本不是我娘，我也没有什么亲爹，那我胡乱说出什么可疑的线索，岂不是白白害了人家？这样缺德的事，我不做。因此，横竖我宁死什么都不会说，你们要做什么就冲着我来好了。”
巫梵的目光里冒着愤怒的火苗，但夜墨染从他的话里却看到了一个小小少年的担当。顿时，他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夜墨染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护这个孩子周全。
“怎么？还想劝我吗？别做梦了。”巫梵看夜墨染只盯着自己却不说话，不禁再次挺直腰杆撂话。
夜墨染轻轻摇了摇头，将手搭在巫梵瘦弱的肩膀上：“你放心，不会再劝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看在我皇妹的面子上，本王也会对她的朋友很友好的。只是原本我想你若有线索提供，假如你亲爹不是什么割据一方的势力，只是一名普通人，没有权势，对陛下也没有什么威胁，那本王真是在考虑可以救他一命的。甚至，让他带着贵妃和你一起……”
“不！”巫梵冷漠地甩掉夜墨染的手，并且后退了一步，“我不会跟他们走的。我一辈子不会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