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亚集团,设计部,经理室。
一通急促的电话,将方清婉从冗长的回忆里拉了回来,伸手,提起响叫中的座机电话,“设计部,我是方清婉。”
她简明扼要地说明着,又轻轻揉了一记眉心,强迫自己恢复清醒一点的工作状态。
“嗯,方经理,那个沐晴晴怎么不在座位?”
电话是董事长康振泰亲自打来的。方清婉微微怔了怔,“……”视线穿越办公室的玻璃门,看到沐晴晴的座位上果然还是空荡荡的。
她想了想,就对康振泰说,“康董,是这样的,早上顾总不是约晴晴去谈项目的进度吗?正好我和晴晴在维京酒店见面客户就遇见了顾总,我就让她留下来招呼顾总了。”
顿了顿,听见话筒里没有人说话,她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康董找晴晴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康振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地交待下来,“你让她抓紧点,DK这个项目不能再拖滞不前了。”隐约还有一丝发作不得的怒意。
方清婉想起,今天早上出去前在大堂里遇见肖秘书时,她好像说过,她要去康宅接董事长及夫人,然后,跟他们一起去看守所探望康沁柔。
在法院正式开庭之前,康沁柔都要被关在看守所里。因为每周的探视时间有规定,每次到那天,康振泰都会早早地携同夫人一起前往。
方清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八成是康沁柔又在董事长面前哭诉,告了沐晴晴的状,所以,康振泰才会一回来就找沐晴晴的晦气。
幸好顾总把她留在外面见面了,否则,难保康振泰不会寻着什么名目来刁难她了!
虽然,有顾总明里暗里的照顾,康振泰不敢太过份,但是,为难一个小设计师,老家伙的手段显然绰绰有余,就算顾总知道了,也不方便过多干涉别人公司的内部管理不是?
方清婉在电话里有条不紊地应付着,又答应等沐晴晴回来,她了解过详细的进度之后,就立刻给他回复,康振泰这才哼哼地挂了电话。
方清婉扣上话筒之后,又从座位上起身,拉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来到大办公间,对沐晴晴的助理美佳说,“我出去一下,沐副理回来的话,让她到办公室等我。”
看见美佳点头,又态度端正地写上了备忘录,方清婉才放心地离开。
穿过长长的楼道,乘了电梯抵达一楼大堂,她走出公司,又招手叫了一辆taxi,上了车,就对司机说,送她到人民路的大药房。司机回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方清婉知道他想说什么,又冷淡地道,“快走吧,我还有事。”
说完,便仰起脸,靠在后座的椅背上,闭上双眸,沉默着,“……”
她当然也知道,要买药的话,不用跑那么大老远的去几里路以外的人民路。
但也就因为人民路离公司这么远,才不容易被同事撞见。毕竟,她要买的东西,不方便随便示人。
如果说,康承佑沉重地伤了她的心,那么,康振泰的那通电话,无疑是当头棒喝!!!
康沁柔连男朋友往昔的前女友(因为康家没有公开承认冯翰琛的身份,方清婉目前还不知道康沁柔与冯翰琛已经结婚)都容不下,康家上下除了康承佑之外,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还沐晴晴一个公道,这样复杂扭曲、幽深阴暗的豪门庭院,与龙潭虎穴又相差多少?
她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真的置身在这样的家庭之中,而康承佑又不爱她,她的处境该是多么可悲而可怕?
在公司里战战兢兢地拼杀,回到家更是举步维艰、四面楚歌,这是她若在康承佑身上执意爱下去的最终结果。
后座车厢里,方清婉涩涩地牵唇苦笑:他说的对,她是不能忘了吃避/孕/药。
——就算不为她的幸福,只为了不让这世上多出来一条无辜受苦的小生命,这药,她也必须用力地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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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婉在人民路的大药房买了一盒妈富隆,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包包最隐秘的夹层里,这才低垂着头走出药房。又伸手截了一辆车子,嘱咐司机送她回康亚集团。
Taxi驶到公司前面的路口,她让司机停了车,付了车资,下车,就见前面相反行驶方向的马路上也“吱”地一声停下一辆火红色的宝马X6,因为这相似的车子款式和车身颜色,她多看了一眼,意外地,车牌号码竟然是她格外熟悉的。
更意外的是,冯翰琛下车绕过车前拉开副座车门的时候,她竟看见沐晴晴从里面走下来!
方清婉细长的柳叶眉不觉深蹙了起来:“……”
冯翰琛在车前低声地跟沐晴晴说话,不知道她跟他说了什么,就见他抬眸,缓缓地看着远方碧澄无边的天际,脸上漾着一抹愉悦的笑意,薄唇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
只是,方清婉看得清楚,他一向深刻冷峻的脸孔异样地又红又肿,比传说中的关公的脸还要更吓人。
冯翰琛并没有跟沐晴晴一起进公司,而是把她送到路口,就把车子开走了。方清婉看见他的车子驶远了,才快走几步,跟上沐晴晴的脚步,“晴晴。”
沐晴晴闻声回眸,见到是自己的上司,微笑道,“方姐,下午好。”
方清婉没有跟她客套,而是简洁干练地直接跟她说了康振泰找她的意图,提醒她要小心应付。却见沐晴晴惆怅地皱了皱小脸,“那可糟了!”
方清婉眉心跳了跳,“……”
听沐晴晴说了中午顾总根本没有跟她谈项目,她又刻不容缓地命令美佳去打电话跟DK的秘书室预约,让沐晴晴无论如何得去赔罪。
沐晴晴想起自己中午在餐桌上对顾廷北说过的话,颇有顾忌地要求方清婉也陪同一起去。方清婉别有深意地睨了她一眼,“……”
但在接到美佳回复说,“顾总说可以安排晚上的时间见面。”
她了然地抿唇笑了笑,“你们吵架了?”
沐晴晴脸色讪讪地,“……”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方清婉说她和顾廷北六年前交往过的事,也说不出口那个男人从来只将她当成替身的悲哀事实,只好沉默不语。
方清婉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对她说了一堆大道理,又耐心地开解安慰了她一番,沐晴晴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讷讷地答允着。
最后,方清婉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晴晴,相信方姐的判断吧!跟顾总好好相处,不要再跟冯翰琛纠缠了,康家那潭混水不好沾。”
沐晴晴愣了愣,“……”
意识到她刚才可能是在公司路口看到了冯翰琛送她过来的一幕,小脸一黯,“我跟他是在医院遇见的,他去医院找我爸妈了……”
尾音低低的,她的心底亦是一片晦涩不堪:如果她可以选择,她宁可步行徒走,也不愿意上冯翰琛的车,更何况,这车还是康沁柔名下的?
可是,冯翰琛威胁她,在他们的打赌结果出来之前,如果她还一直针锋相对地忤逆他,他就只好去找父母,要他们签署那份拆迁协议了!
对付这种卑鄙无耻之徒,她只能虚与委蛇,总有一天,她会想到办法彻底摆脱他,一劳永逸!
她当然不可能像之前对冯翰琛说的那样,找上门去求顾廷北娶她。他有家族安排的名门未婚妻,心底亦有无法忘怀的初恋晴人,她非要他给一个名份的话,只能是自取其辱。
但是,康亚集团也不是冯翰琛一个人作主的。
想起警察带走康沁柔的那天,康总为她挺身而出的行为,她有些歉意地对方清婉笑了笑,“方姐,如果我去找康总帮忙,你会不会怪我?”
方清婉一怔,“……”
清明的眸底似乎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异色,但很快挤出了一抹亲切的笑容,“怎么会?放心吧,他会帮忙的。”
沐晴晴轻轻挽上了她的臂弯,与她一起踏进了电梯里,“其实我觉得,康总人很不错呢!进康亚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听说他跟哪个女明星或女职员传过绯闻……”
方清婉听出她这是想搓合她和康承佑的意思,伸出一根手指头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又问,“冯翰琛怎么了,不来上班,脸还肿成那样?”
沐晴晴有些心虚地咬唇,“我拿开水泼的……”看见方清婉震惊的眼神,又小声地解释,“也不是很烫,我妈吃药喝剩下的……”
方清婉挑了挑眉,“他没揍你?康沁柔都不敢这样对他。”
沐晴晴怔了怔,“……”
在电梯门缓缓开启时,她看着嚯然开朗的蓝天白云,忽尔落漠地低喃出声,“那又如何?康沁柔才是他身边那个唯一名正言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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