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又滑下脸颊,这个奢望,终究还是奢望。
正感伤时,张柔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娘娘,有重要的人求见。”
此时,施媛媛正背对着张柔,张柔看不见施媛媛脸上的泪水。
施媛媛道:“什么人?”
张柔答:“一个下人,想求见娘娘,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求娘娘收留她。”
施媛媛冷哼一声:“敢情我这是避难所了,谁有难都想到本宫,当真本宫好说话。本宫若是有难,谁又来帮本宫?”
张柔看着施媛媛的后背道:“娘娘,此人非同一般,她带着一个重大的秘密。”
“哦?什么秘密?”施媛媛来了兴趣。
张柔道:“关于鱼塘抛尸案的,求娘娘保她一命,她愿意在娘娘身边鞍前马后,做牛做马报答娘娘。”
“鱼塘抛尸案?”施媛媛瞬间提起了精神:“去,去叫她进来。别在门外待着了。”
张柔笑了笑:“奴婢早就把她安排在了下人房,洗了澡,梳了头。”
“……”施媛媛感觉一群草坭马从眼前奔过:“你都做了决定了,还通知本宫干嘛?”施媛媛有些不快。
张柔倒并不担心:“娘娘莫怪,此人是逃命,情况万分凶险,还望娘娘恕罪。”
施媛媛叹了口气:“叫她进来吧。”
张柔露出她早就知道结果的表情,浅浅道:“是。”
张柔出去了,施媛媛擦干了眼底的泪水,转过身,端坐起来。
门口走进来一个小姑娘,张柔关上了门。
屋里就剩下这个小姑娘和施媛媛两个人。
施媛媛看着她,她是一个稚嫩的小姑娘,年纪不大,眼底却写满了沧桑。
她穿着张柔给她换上的下人服,身上和头发都洗了的,有股淡淡的茉莉花洗澡洗头水的香味。
她走到施媛媛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俯身,磕下头去,泪,瞬间模糊了她的眼睛:“娘娘,奴婢是李御女的贴身婢女,我家主子是被人害死的,现在她又要赶尽杀绝,要奴才性命,求娘娘收留奴婢,奴婢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娘娘的救命之恩。”
施媛媛看着眼前跪下磕头的小姑娘,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且将此事慢慢道来。你放心,本宫自会保你平安。”
小姑娘又磕了一个头:“奴婢叫晓嫚,小时候与家人走丢,在街上乞讨,幸得遇上李夫人,收留为婢,陪伴她的女儿。后来小姐入了宫,封为御女。”
“御女是所有嫔妃中等级最低的,且又没被皇帝宠幸过,经常被人欺负。”
“但小姐心气大,不甘心就这么被人欺负下去,老是幻想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可是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半点机会也不给小姐。”
“日子一直就这么平淡的过着,有一天,小姐听说皇上落水了,觉得机会来了,熬了姜汤,给皇上送去,结果路上被袁充华故意打碎了,祸事就这么开始了……”
事情倒回到皇上与施媛媛在宫里见面的那一天,皇上落水后,回了宫,在宫里洗澡。
李御女的姜汤被袁充华故意打碎后,非常难过,她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凭什么袁充华没被皇上恩宠,妃位就比她高?凭什么她时时刻刻就要被别人欺负?
李御女正愤愤不平时,皇贵人尉迟灵儿坐着八人抬的步舆,晃悠晃悠的向太极殿行去。
李御女赶忙跪下,恭恭敬敬的磕着头,这时,李御女的嫉妒之心又开始发酵了。
要是我也能升级一下妃位,能自称本宫,那该有多好。
这妃位也不须有多高,就高于袁充华即可。
那个时候,本宫定要袁充华日日夜夜跪于本宫脚下,每日磕头请安,端茶送水。要是她有半分做得不好,或不能如本宫之意,本宫随时巴掌伺候,木棍杖责,让你在本宫脚下瑟瑟发抖。
皇贵人早已走远,李御女一边幻想着,一边拍拍自己膝盖上的尘土。虽然姜汤已经打碎,但她还是想去看看,这次机会,谁会占了好处,得了便宜。
李御女来到太极殿的时候,太极殿外面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嫔妃都是身份卑微,且没得到宠幸过的,是没有资格进入太极殿的。她们得到消息,都觉得是个机会,说不定皇上觉得汤好喝,就顺便见一下煮汤之人呢?
或许这一见,皇上就看上了呢?然后得到了皇上的恩宠,就一飞冲天了呢?
李御女站在太极殿外,观看着这些形式,只要不是袁充华,谁一飞冲天,都无所谓,所以她一直在殿外守着,久久不愿离去。
直到她看见皇贵人黑着个脸,极为不爽是走出了太极殿。
这种情况十分罕见,皇贵人一直被皇上恩宠,皇宫里那个女人敢跟皇贵人相提并论?皇贵人自称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可是,皇贵人为何黑着个脸呢?难道是皇上驳了皇贵人的脸面?
可是,皇上为什么要驳了皇贵人的脸面呢?
这当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御女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心中激动。
报仇近在咫尺,还待何时?
不过,还得打听一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好进行下一步啊!
尉迟灵儿伸长了脖子,手里拽着丝巾,揉啊揉的,仿佛想把丝巾揉坏的样子。
下午,丫鬟就来禀报,昭阳宫不得了啊。
皇上亲自挑选了衣服、首饰、被子,派人浩浩荡荡的在皇宫里逛了一圈,才送进了冯贵人的宫邸,甚至连饮食,都怕贵人她饿着,亲自嘱咐,送了过去。
那排场,那光彩,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皇上从来就没有对刚进宫的妃子如此事无巨细,关怀备至过。
这份荣耀,真真是让人羡慕。
尉迟灵儿想想自己进宫时的光景,哪有这样的恩赏。要是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她简直不敢想象。
如今,刚进了宫,人还没见到,就这般光景,要是见到了人,还不飞上天?
尉迟灵儿叹了口气,虽说自己是个和亲公主,有母国作为后盾,可母国仅仅是个小国,跟大魏比起来,简直弱小得不值一提。
冯贵人可就不一样了,有太皇太后作为后盾。太皇太后何许人也?大魏的实际掌舵人,谁得罪的起?
尉迟灵儿的心揪得,就如同这揉来揉去的丝巾。
尉迟灵儿看着院里开的正盛的花,像是随口般的问问:“上午落水之事,是怎么回事?”
丫鬟低着头,答:“奴婢打听清楚了,是皇上不满太皇太后高压手段,为表愤恨,特地捉弄冯贵人!还准备了毒蜜蜂。那毒蜜蜂蜇人,这不才躲到了河里。”
尉迟灵儿喃喃自语道:“不满太皇太后高压手段?是啊,皇上说过,他的妃子,最不愿意接纳的就是冯氏姐妹。前段时间,还抱怨过呢!”
尉迟灵儿伸手折了朵花,又像是不经意的问:“哪个冯贵人?”
丫鬟答:“大的那个,庶的那个。”
“也就是见过面了。那他送礼的也是这个冯贵人么?”
“回禀娘娘,不是。皇上送礼的这个是小冯贵人,是嫡的那个。娘娘还是放宽心吧!皇上和小冯贵人素未蒙面,只是做做样子给太皇太后看呢,您想想,面都没见过,怎会如此恩宠,还不是做做样子罢了。毕竟,太皇太后压得紧呢。”
尉迟灵儿心里好受了些,但是心里还是酸酸的。
到大魏已经一年了,从未出现过敌人。
就算有哪个狐媚子,她也有的是办法收拾她,可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了威胁。
尉迟灵儿揪着丝巾,心里不停的嘀咕,皇上今晚是会去冯贵人哪儿呢,还是会依照惯例,来我这儿呢?
尉迟灵儿伸出手,折了一朵玫瑰花,放于身前,把玩着。然后痴痴的看着灵溪宫的大门。
好想这时,宫门被传旨的公公推来,然后笑盈盈的说,娘娘快些准备吧,皇上又翻了娘娘的绿头牌,一会儿就来了。
好想身边的嬷嬷说,娘娘还是去沐浴吧,皇上马上就要来了,娘娘还是早些准备为好。
可是现在,灵溪宫的大门紧闭,安静的让人害怕。
此时,尉迟灵儿又害怕,灵溪宫的大门突然推开,跑进来一个嬷嬷,咋咋呼呼的嚷嚷着,皇上去了冯贵人处,皇上又赏赐了什么东西。
尉迟灵儿恨得牙痒痒的,手握成拳使劲一捏,玫瑰花的刺扎进了手里,痛的她赶忙松了手。丫鬟看了心疼的扶着她进屋包扎。
她看了看手,不知为何,此时她的眼皮跳的厉害,她心里嘀咕着,这可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啊。
她被丫鬟扶着进了里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碗。
这个碗就像针一样的扎着她的心,她咬牙切齿着,贱人,敢跟本宫争宠,本宫定要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原本大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冷冷的杀意……
李御女回宫清点自己的嫁妆。
平时吃的都是在御膳房所食用的低等嫔妃大锅饭,无须花钱。
穿的也是每季度有一套衣服,逢年过节,还会有赏赐,加上嫁人的时候,嫁妆里带了衣服,所以也没花钱。
平时皇上也不来,也没啥要打赏给下人的。所以,钱她一直留着。
这次,她感觉机会来了,所以翻箱倒柜的清点自己的嫁妆。
这一次能不能翻身,就指望这些嫁妆了。
李御女带了银子和首饰,去了灵溪宫。
灵溪宫的大门,岂是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嫔妃,想去就去的?
不过,她并没有想闯入灵溪宫,而是找到了皇贵人身边的端茶递水的丫鬟。
李御女从包里拿出一锭银子,在丫鬟面前晃了晃:“姐姐是否愿意回答妹妹一些问题呢?”
李御女虽然作为嫔妃,身份低微,但好歹也是一个主子。丫鬟见李御女平易近人,且一个明晃晃的大银锭在眼前晃啊晃,赶忙咽了咽口水,道:“李御女想知道什么,奴婢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御女唇角微勾,脸上浮出一抹微笑:“姐姐,今天好像皇贵人娘娘的心情不太好。妹妹看她从太极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阴沉的不得了。”
丫鬟叹了口气:“可不是,娘娘今天回宫,心情一直不好,灵英也就问了下,娘娘晚上想吃点儿什么水果,她好去准备。”
“结果就被娘娘抡起手来,狠狠扇了几大耳光,脸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娘娘还狠狠踹了她几脚,现在还罚跪在屋外呢!”
李御女假意吃了一惊,将银锭子塞于丫鬟手里:“姐姐,娘娘到底所为何事而心烦意乱?总有个缘由吧!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丫鬟道:“好像是为了一个碗。”
“一个碗?”李御女眯起了眼睛。“一个碗怎么会大发雷霆呢?”
丫鬟将银锭子塞于包内,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好像是今儿皇上没搭理娘娘,娘娘送去的汤,皇上一口没吃,而且皇上的态度十分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娘娘刚进去就被赶了出来。”
李御女吃惊道:“怎么会这样啊!娘娘正得圣宠,皇上怎么舍得赶走娘娘?”
丫鬟做了个天知道的神情,道:“谁知道呢?圣意难测,娘娘在桌子上看到了一个空碗,那个空碗里还有喝剩下的汤,兴许是皇上喝了哪个狐媚子的汤后,看上对方了,所以对娘娘冷淡。”
李御女浅浅一笑,一个计划就在脑袋中孕育而生了……
尉迟灵儿一晚上没睡好,此时她正躺在榻上,背靠着金丝鹅绒软枕,手拿一个青瓷兰花碗,仔细的端详着。
这碗甚至普通,后宫品级低的嫔妃,后厨里的碗都是这个样子的。
你要非说这碗是谁的,还真不好说。
只是这个碗,底部最里面的碗脚,缺了小小的一块。要是不翻过来仔细端详,根本看不出来。
就凭这个碗角小小的缺口,想要找出那个贱人来,实在太难。
碗原本就是破损之物,随便磕碰一下,缺个角,好正常。
尉迟灵儿叹了口气,放下了碗,这个贱人好手段啊。选了这么平常的一个碗,叫本宫如何去找?
正为难时,丫鬟灵竹进来通报,李御女求见。
尉迟灵儿眼睛微眯,李御女?末等嫔妃,低贱的如同杂草,她来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尉迟灵儿看着灵竹,灵竹赶忙道:“李御女说了,她有一个秘密,要向娘娘禀报。”
“秘密?”尉迟灵儿来了兴趣:“叫她进来吧!”
李御女整理了一下衣服,踏进了灵溪宫。
这宫里真是奢华,跟她下人般的住所,完全不一样。花台、假山、鱼塘、楼阁、连下人住的房间从外观上看都色彩鲜艳,像是新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