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话,让云锦又惊又气,再一次泪如泉涌,原来允儿过得如此辛苦么?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拖累了允儿。
宫苏沫手指飞快的在她肩头打了个蝴蝶结,还欣赏了一下。
“娘娘,你也觉得二殿下过的很辛苦吧?”她嘿嘿一笑,话锋却是一转,“可是他这么辛苦,无非也是为了你能过得好点,他曾经跟我说过,冷宫,他每个月都要打点一千多两银子,我看你这虽然简朴,但是该有的都有,可见,他是为了你才如此拼命挣钱啊,以至于现在二十了,长得一表人才,却没有人嫁给他。”
“别别说了”
云锦发出低声的呜咽,她一双美目哀求的看着宫苏沫,祈求她不要再说,好似她不说,这些事就不存在一样。
“可是你看看,你又做了什么?他已经前途渺茫,寸步难行而你,还在给他添『乱』。”
宫苏沫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方才皇帝想碰你,你动静这么大,甚至还想寻死,是因为心里有人么?”
宫苏沫的话吓得云锦一下忘记了哭。
她确实有爱慕的人,那人是宫里的乐师,可是后来皇帝横刀夺爱,那个人也没了踪影。
为了那个人,她就算被皇帝强行破了身子,却整日戚戚,后来被人陷害与人私通,才被打入冷宫。
却不想,就算入了冷宫噩梦也没有结束,皇帝还是会来找她。
宫苏沫不由嗤笑了一声。
“金允,他是皇帝的亲儿子吧?”
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如何能够作假?云锦也被激起了几分怒气,坚决道,“允儿自然是陛下的亲骨肉!”
宫苏沫啧啧几声,突然靠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我就不明白了,睡一次也是睡,睡两次也是睡,你孩子都生了,不想着为了孩子谋福祉,反而为了一个可能根本不喜欢你的男人,一而再的连累自己的亲骨肉,你是金允的亲娘么?”
她的话让云锦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她懂什么?这后宫多可怕?那些女人看着她的眼神就仿佛要生吞了她一般!她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皇帝,她多想离开啊那个人说过回来救她的,她守身并没有错
宫苏沫双手环抱着胸,看着她幽幽道,“有句话说的真是没错,女人啊,一旦做错了事被发现,会破罐子破摔干脆一路错到底,你也挺执着的,一错就错了十几年。”
宫苏沫心知这种人就是不能哄,越哄越矫情,反而你冷嘲热讽的打击两下,她还听得进去些。
云锦夫人愣愣的看着她,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皇帝宠她,后来又虐她,心上人对她百依百顺,就连儿子也非常懂事,事事哄着她。
她还在想着,却见对方撩起衣摆蹲下来与她对视,而她身上那微微『露』出一角的气势,让云锦这个小女人竟然不由自主的往后缩,她突然警觉,这个小斯打扮的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这样特别,会跟她说这样的话,而且会让她觉得害怕。
“来,为爱情盲目的女人啊,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金允的亲娘?”
云锦轻咬着唇,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半响才道,“我自然是!”
“那么你再告诉我,你如冷宫这么多年,除了你儿子孝顺你,忍着被人唾骂,践踏,夹缝求生,左右逢源的坚持着照顾你,努力让你过的舒服一点,你那个心目中的大英雄,他可有来找过你?”
想到那个身材伟岸的男子,和宫苏沫的话,她的唇苍白的颤了颤,半响都说不出口,他没有来,他一次都没有来过或许他已经死了,她这辈子都出不了宫了,想到此,云锦悲从中来,再一次落下眼泪。
宫苏沫朝天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哭?你知道你给你儿子带来多大的负担么?还哭!如果没有你,他本可以潇洒自在,妻妾和美,甚至那个位置都有机会争一争,可是因为你,他被人瞧不起,被人糟践。
而你,你倒是好,往冷宫一躲,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见到他受伤了就哭哭啼啼的落泪,只怕还要他还要反过头来安慰你,我问你,你就从来不深想不羞愧么?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啥?”
她又直白又刻薄,实在是让云锦受不住了!是,她活着除了拖累人,什么用都没有,如今最后的一点念想都被宫苏沫无情的践踏着,她突然哀嚎一声就朝地上扑去,要去抢地上的匕首!
宫苏沫眼睁睁的看着她摔倒地上也不管,反而从用极快的速度跑去将门锁了,听到这么大的响动,金允连忙拍门,可宫苏沫不顾身后金允有点急切的追问声,反而堵在门口,冷眼看着云锦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好整以暇的模样,似乎在等她刺下去。
“刺下去啊,你在等什么?”
宫苏沫站在门前,看着地上的女人。
此时她美目睁得大大的,那几乎贴到脖子的匕首尖端颤颤的,却怎么都刺不下去。
宫苏沫笑了,就是这样一个软弱的人啊,什么都怕,却还怨天尤人。
“你是在等他进来救你?别想了,我给你看着门,你要死,就死吧。”
金允听不请里面在说什么,他不停的拍门,但是却没有人回应。
云锦几次咬牙,对宫苏沫的冷血也生出几丝愤恨来,罢了罢了,既然这世界上的人都容不下她,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着,她猛地挥手刺了下去,却在最后关头被宫苏沫抓住了手!
她用力,可是她那点力气简直不够看,那匕首纹丝不动,宫苏沫手指一捏,她吃痛一声,匕首就掉了下来。
“你放肆!”
此时她发髻凌『乱』,有种被人凌辱的感觉,她大哭起来,“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你不是要我死么,我死给你看!”
宫苏沫反而没有方才那么咄咄『逼』人了,她伸手『摸』了『摸』云锦的发,可能是她的动作太匪夷所思,又给人的感觉太过强大,云锦哭了几声,后来竟然都不敢哭了。
因为她知道,宫苏沫是不会哄她的。
宫苏沫却『摸』了『摸』她的头发,轻笑道。
“连死都不怕,你还怕被皇帝碰了身子么?”
她一句话,让云锦的脸又白又红,似乎想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连死都不怕,你却害怕后宫的女人?连死都不怕,你为什么不能讨好皇帝,好好补偿一下你亏欠的儿子?连死都不怕,你为什么不能硬气一点,出冷宫去找那个男人?”
“你等着人来救你,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自救的可能『性』?”
宫苏沫的手拍了拍她的脸,笑叹道,“我看,你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你在冷宫皇帝都还来找你,可见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可是你装模作样的拒绝也就罢了,还要再连累你的儿子一次,你听,你听他在外面有多着急?”
宫苏沫抓着她的肩膀让她冷静去听,金允此时已经在撞门了,他那样焦急,好似怕宫苏沫会对她不利一样。
这样的他让云锦第一次觉得羞愧不已。
宫苏沫将匕首又捡了起来,塞到她手里。
“呶,还给你,不管你是要『自杀』,还是要杀别人,我不管了。”
说着,拍拍手起身,去开了门。
开门之后,金允一下就冲了进来,看都没看宫苏沫一眼,而是直接扑向地上的云锦夫人。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
就好像还在做梦被人猛地拉倒了现实,云锦一下就拉住了金允的手,害怕的看了宫苏沫一眼,躲在他身后怯怯问道。
“允儿,你在外面,是不是过的很辛苦?!”
金允有些奇怪,他连忙道,“不辛苦,不苦。”
她还没有说什么事,儿子就一概说不辛苦,可见真的是在骗她,云锦再一次泪如泉涌,她到底是有多么傻多么天真,在冷宫待了十几年,一心沉浸在那些可笑心思当中,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人么?
今日,若不是这个人点醒她,她还不知要浑浑噩噩多久。
见她哭,金允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连忙去哄她,而云锦看了宫苏沫一眼,竟然自己站了起来,朝她走了过去。
“这位大人。”
她行了一礼,含泪道,“奴家此生已经毁了,再也没有指望了,只祈求大人能帮帮我儿,曾经是奴家错了,可悔之晚矣,求大人帮帮他!”
她原以为,会对她说那样的话,会用心良苦的刺激她,点醒她,必然是会帮助她的儿子的,谁知宫苏沫咧嘴一笑。
“要帮,你自己帮吧!”
她还是不动,宫苏沫说这些话,只是想让她自己动手罢了,可惜,有的人儒弱惯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立起来的。
她又不是救世主,又不是她的儿子,她才不要给自己拉担子呢!
见宫苏沫就这么离开了,云锦久久回不过神来,她不明白,明明她已经承认自己错了,为什么那位大人看上去还是不满意?
殊不知她这样『性』格软弱之人,就算被人点醒,下意识的还是去依靠别人,这一点,宫苏沫满意了才有鬼。
但是云锦好似十分佩服宫苏沫一般,她认为对方一定是有大能力的谋士,切不可因为自己这软弱的『性』子气走了对方,所以擦干了眼泪,连连催促金允去找她。
金允叹道,“母妃,她是我的朋友,没有关系的。”
云锦这才略略安心,然后又想起之前宫苏沫说的话,整个人怔怔的,大概是不曾受过这么大的打击。
金允有点不安,“母妃,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一说到这个,云锦又要流泪的,但是好歹被宫苏沫震慑过一次,心里有阴影,哭了几声就没哭了,只说她是个好人,要金允好好对她。
而在金堂殿,金胜将所有的女人都赶了出去,又摔了目之所及的所有名窑瓷器!心里那股邪火,还是压不下去!
那个女人,到底是在给谁守着身子?!
他的怒火惊动了在偏殿批阅折子的安王,没错,这个皇帝的奏折都是别人批阅的,不过他很狡猾,并不是叫一个人,而是三个人轮流批阅奏折,他乐得清闲,而这位安王,就是他的弟弟之一,看着十分温和的一个人。
“陛下为何事恼怒?”
金胜瞥了他一眼,咬牙道,“还不是冷宫那个贱人?!”
安王笑了,“要我说,皇兄既然对她念念不忘,就应该放她出来”
“那怎么行!”金胜突然拔高声音,阴沉沉的看着他,“那个贱人!放她出来秽『乱』宫廷么?”
安王看着他态度那么决绝,淡淡一笑,“陛下也不用发那么大火气,您看重她不就是觉得她美么?她那个孽种儿子,也不差啊”
他的话让这位荤素不忌的皇帝有些迟疑,他虽然昏庸好『色』,后宫男妃也有几位,可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的!
虽然金允是不是他儿子还两说,可是做这样的事,他还是有点迟疑。
安王却道,“如今二殿下在民间呼声很高,百姓不明所以被他蒙蔽,殿下难道也要心慈手软?如果任由他壮大下去,以后大皇子殿下继位,可压不下他”
“他敢?!”金胜有些恼怒!“一个歌姬的儿子,还想翻天不成?!”
安王眼里闪烁着幽幽的光,“谁说的好呢,人心啊,总是贪婪的。”
等金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宫苏沫一个人躺在冷宫的围墙上,双手枕着头看天边的晚霞,嘴里叼着根枯草,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玉衡与大煜的差别不大,天是一样的天,人也长得差不多,为什么她会有那种淡淡的思乡的感觉?
一定是错觉。
金允走了过去,在围墙下站着,叹了口气道。
“公主,我母妃她天『性』如此,如果你有什么看不过眼的地方,还请多多包容。”
宫苏沫一下吐掉了嘴里的草,偏过头来淡淡道,“你一个被拖累的都没说什么,我一个外人能有什么意见?”
他淡淡一笑,一举一动,还真是惊人的漂亮。
“说什么拖不拖累?她是我母妃啊,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听他感慨,这种孝顺宫苏沫可理解不来,只是问道,“为什么我看他们都很不待见你?你不是皇帝的亲儿子么?”
说到这个,金允嘴角有些苦涩,他道。
“当初我出生时,父皇特别高兴,因为母妃受宠,我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可是后来,有人诬陷母妃私通,彻查之下,那个男人服毒而死,父皇对母妃也起了疑心。
后来,后宫流言四起,嫔妃们要求让我滴血认亲,说来奇怪,我明明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可是那血,就是融不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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