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怂”字,让白启攸捏着门柄的手一紧,最后忍怒转身,看着宫苏沫冷冷说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宫苏沫坐在黄花梨的镂空木椅上,脚直接翘到了书桌上,吊儿郎当说道,“我处置了他,但是还没处置你呢!你当街强抢民女,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吧?”
白启攸道,“不知公主想要如何?”
宫苏沫一看他这防备的模样就忍不住调戏。
“你以身相许抵罪?”
“不知廉耻!”白启攸毫不犹豫的回了她四个字。
宫苏沫『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其实她也就是无聊罢了,这个白启攸强抢民女还不知悔改,她肯定是要好好折腾他的,不过看在他有为民除害的心,她也不介意给他个机会,听听原由,若是这个白启攸也不是个好的,害白泽只是为了一己之私的话,她不介意再除一害。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害白泽?你想取而代之?”
白启攸嗤笑,他身材高大,站在那,就好像一颗大树,看着宫苏沫满是鄙夷。
此时他已经认定了宫苏沫是那种『淫』『乱』之人,当然没什么好语气。
“一个兆城太守而已,我还不看在眼里。”
他向往的是征战沙场,报销国家!而不是在这个小小的边城勾心斗角!
“好大的口气!”宫苏沫笑笑,“你也不过就是一个城卫首领罢了,有什么好狂的?快说吧,你跟那何泽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要设计害他?我给你机会,你最好充实招来哟……”
白启攸原本不愿意说,但是宫苏沫到底是有权有势之人,如果她真的要刨根问底,他那点底细,根本就瞒不过她。
所以沉默良久,白启攸才道。
“我只是看不惯何家人,为父亲出口气,顺便给兆城除一害罢了!”
“怎么说?你父亲是谁?”
宫苏沫来了兴趣,“你最好说实话哦……不然等我出手,你的下场就有两种可能了!”
又威胁他!
白启攸手握成拳,皱着眉,冷硬的说道,“不用威胁,我告诉你就是!”
他深吸口气,“我白启攸,原是边城戍将白季的儿子!”
宫苏沫一愣,好奇道,“你说的白季,可是城外戍边的那个三品大将?”
白启攸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说道,“是!”
他看着书桌的一点,似乎回想起了往事,神情十分纠结。
“当初我年纪很小,父亲也只是个十户,在兆城这样的地方,过的很辛苦,生我的那个女人皮像生得好,最后不愿跟着父亲吃苦,便趁着父亲出军时,勾搭上了兆城的原太守,做了太守的小妾,因为原太守无子,她才将我带在身边。”
“后来父亲回来之后,一怒之下去找原太守麻烦,结果被人打成重伤,连我也无法要走,最后心灰意冷,继续回去戍边了。
也怪那女人有眼无珠,父亲后来立了大功,职位升的很快,那女人跟着一个老太守又后悔了,去边界找父亲,父亲原本不愿再接受她,但是看在我的份上,才答应了,可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阴谋,是那个叫何鑫的二品大员的阴谋!”
他说起自己母亲的语气很厌恶,一直用那个女人来概括,而说道何鑫,就是赤『裸』『裸』的恨了!
“何鑫是二品大员,还是京城近臣,也不知那个女人是怎么和何鑫勾搭上的……总之,何鑫为了他即将来兆城上任的儿子,想将我父亲这个毫无根基的人直接除掉!”
“这样,他的儿子不仅能成为兆城太守,还能得到原本守在兆城的五万驻兵……”
他说到这苦笑一下,“也不知何鑫许了那个女人什么,她竟然一直借我的手,暗中给父亲下毒!后来……阴谋破裂,父亲虽然没死,却还是……变成了哑巴,而父亲原本要杀了她,她却已经被何鑫接走,去了京城,如今,据说正妻死了,她已经被扶正了。”
“父亲被那件事搅得心灰意冷,再也不曾笑过,而且等何泽上任之后,不愿意应付这种宵小之辈,直接出了兆城,自修边防。
但是也因为被毒哑了了,尽管皇帝怜惜父亲劳苦功高,但他再也不会有上升的机会了!一辈子都是个守臣!”
而这一切,都是他引以为傲的孩子害的!
白启攸恶狠狠道,“父亲咽得下这口气,但是我不行!所以我混到了何泽身边,见他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跋扈子弟,便想借他的手,将何家搅得天翻地覆!本来就要成功了,没想到你却横『插』一脚!”
说到这,他总算『露』出怨气,看着神情愤然!
原来他不只是想让何泽丢了太守之位,还想祸害整个何家啊?!不……或许这都不是重点,他的重点大概是希望白季能重新回到兆城吧,而不用一直待在边防堡垒那么辛苦。
宫苏沫『摸』了『摸』下巴,有些无辜的说道。
“我又不知道,是你要把我抓来的,怪我咯?”
“不然呢?”白启攸竟然还犟着反问!
宫苏沫耸了耸肩,算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吧!
因为白启攸的父亲白季,她上辈子认识,而且上辈子,他父亲帮过她,她却不知道对方还有个孩子。
“不管怎么样,这边的事已经完结了,很快父皇会派新的太守过来,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白启攸面上去『露』出难『色』。
“怎么,不想回你父亲那里?”
白启攸看了她一眼,半响才低声道,“我是当初少不更事,才求父亲原谅了那个女人,可后来那个女人却借我的手,下毒毒害父亲!就算父亲最后什么都没说,忍下这口气,也不怪我,可我……”
可他忍不下去,而且,他发过誓,若是不能让何家人付出代价,不能让父亲重新回到兆城,他是不会回去的!
原来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啊……
宫苏沫想到了兆城外,那五万驻军,再盯着白启攸,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既然如此,你就跟着我吧,正好我手下缺一个小斯。”
白启攸当然不干,“做梦!即便是你公主又如何?我白启攸,不会当一个女人的仆人!”
宫苏沫歪着头,“你这人是不是忘了什么?只允许你强抢民女,不允许我强抢民男么?这可怎么办啊?你这个罪也不小,若是白季知道你为了得到何泽的信任,害了那么多女人,肯定很伤心。”
说着她晃了晃手上的金牌,“再说,父皇说我的地位相当于太子,如果你不让我满意,我只好迁怒你父亲了,你父亲真是可怜啊,被一个女人害的无法升官,又被亲儿子害的直接丢了官……”
“你威胁我?”白启攸第一次恨一个女人恨得牙痒痒!
宫苏沫坦然道,“就是威胁,你不跟着我,等通关的时候,见了你父亲,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皇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宫苏沫无所谓的说道,“随便了,顶多骂我一顿,但是你父亲能不能官复原职很难说诶……”
“宫苏沫!”
“诶,没想到你还知道我的名字?”
“为什么是我?!”白启攸懊恼的问,难道他表现出来的厌恶还不明显么?他还有那么多事要做,谁知道那个何泽会不会再回来?!
宫苏沫『摸』着下巴笑,“你长得好看啊!”
白启攸:他这就去划花了这张脸!
宫苏沫摆摆手,“放心吧……我在宫里看到的美人也不少,宫抉更是把你比入尘埃去了,吃惯了大鱼大肉,我是不会对你这种青菜小粥感兴趣的。”
白启攸:谁知道她是不是想换换口味?
总之,在宫苏沫强硬要求下,白启攸最终还是成了她的小斯,宫苏沫给宫抉传了一封信,要他请父皇再派一位可信任的太守下来,然后听白启攸的话,暂时提了一个人暂管庶务,就带着白启攸继续出发了!
兆城的事宫苏沫并不打算管了,那些女人,她给了钱先安抚了,有家的可以家去,没家的可以等下一任太守来安排,反正她相信宫抉只要把这件事上心了,一定会做好的。
不过只要是宫苏沫说的,宫抉哪件事没有上心过?
一路上白启攸都有点闷闷不乐,尤其是马上就要到驻军的地界了。
这十几年来,驻军和兆城已经完全分离,井水不犯河水,他现在一事无成,真的不想回去。
宫苏沫却不管,一个劲的使唤他,反正他也做了坏事,她使唤起来一点都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晚上,两人在草地上休息,白启攸烤肉的水平真的相当低下,宫苏沫不禁有些怀念宫抉的手艺了,从小到大,宫抉的手艺就好像天生的好,特别合她口味。
不过现在没有宫抉,她也只能将就着吃了,可是她一副吃毒『药』的表情严重刺激了白启攸,他恨不得直接撂挑子走人,实在不想忍她!
见他脸『色』难看,宫苏沫叹道,“白启攸啊……你这手艺还真是……绝了……”
她抓心挠肺的想了一个不算贬义的形容词。
那一刻,白启攸决定他以后绝对要练就一手出神入化的好手艺,让这个女人大开眼界!
过了一会,宫苏沫无聊,又开始使唤他了,他虽然一直都忍得咬牙切齿,但是一次都没有违背过她,所以宫苏沫更起劲了!
她要喝水他去打水,要休息,他就去收拾做饭,但是大晚上睡不着要他讲故事就太过分了!
白启攸将手里的水壶一砸!他不干了!
宫苏沫不看他,只是望着天空幽幽一叹。
“怎么办……听不到睡前故事就会睡不着,睡不着就会精神不好,明天就要见到白季了,你说我要不要迁怒他一下?”
白启攸停住深呼吸,高大的身影毅然转身,再一次回到火堆旁边。
“你要听什么?!”
他脸黑得能治小儿夜啼。
宫苏沫笑了,“你是不是很焦虑啊,你不想见你父亲,但是我偏偏要拉着你见他,你是不是很恨我?”
恨说不上,但是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父亲了,白启攸心里抗拒,其实是近乡情怯。
其实知道白季有儿子的人很少,毕竟他小时候随着母亲寄居在别人家很长时间,但是不管如何,白季对他还是不错的,寄予厚望。
白启攸看着火堆,是他无能,没有成为像父亲一样的英雄不说,兆城的事也不是他解决的,虽然他一点都不感激宫苏沫就是了。
“你不是要听故事?那就安静一点!”
他好没气道。
宫苏沫睡在火堆边,手枕着后脑勺看着天上的星星。
“好了,我闭嘴,你说吧!”
白启攸深吸一口气,搜肠刮肚,最后讲了一个屠夫与狼的故事。
大意就是屠夫晚上回家,结果遇到了狼,屠夫怕狼攻击自己,就将屠刀拿在手里,又用担子里的骨头丢给狼,希望狼吃了肉,快快离开。
而这个故事原本的结局,是狼不知满足,屠夫便设计杀死了狼,但白启攸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故事的结局竟然说:屠夫被狼吃饱的假象给蒙蔽了,收了手里的屠刀,结果被狼咬死了。
宫苏沫皱眉,“这个故事不符合逻辑,正常的情况下,屠夫喂了那么多肉骨头,狼已经吃饱了,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攻击『性』了,而且屠夫就算安心了,也不该收了手里的屠刀。”
白启攸瞪了她一眼,一个故事,要什么逻辑『性』?
他冷笑道,“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愚蠢的屠夫,对狼不设防,还以为狼会吃饱,殊不知狼『性』贪婪,永远不知满足,而且狼咬死了人,达到了目的却并不会将人吃完,顶多就是一种征服对自己有威胁的敌人的本能!如果人相信了狼,那只有死路一条!”
宫苏沫知道他意有所指,是说他父亲不该那么轻易相信他母亲,以至于被他母亲给害了,但是宫苏沫……却不觉想到了一双寒星般的眼睛,心里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狼还有被驯服的呢!狼最后成为什么样子,他的生长环境才是绝对『性』的原因,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却认为,本『性』是最容易变的!它会随着时间,地位,阅历而变,不可一概而论!”
白启攸有些纳闷的看着她,“你那么激动做什么,莫非你也想当那愚蠢的屠夫?”
他嗤笑,却见宫苏沫没有说话,他不由沉下脸,严肃的冷冷说道。
“书中有云,人之初,『性』本善,我却认为,人之初,『性』有善有恶!恶的本『性』,不管环境怎么变,它都不会便!
或许会掩藏起来本『性』,但是一旦触及到底线,就一定会『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