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声叹息,云墨揉着被角看着自己左边的江羽铭和右侧的夏沫。屋子里好安静,云墨突然想念自己刚刚醒来时的那种吵闹。
“吃块梨,你嗓子都哑了。”正常的只剩下秦星炎一个人了,递上水果,秦星炎看了一眼那两个闷葫芦,不留痕迹的挑挑嘴角。
静谧的房间里多出一个牙齿啃梨的声音。云墨蹙着眉头一脸埋怨的看着江羽铭。
“擦擦手。”果汁都流到手心了,秦星炎递上纸巾,见云墨怔愣的望着自己,只好伸手替她擦干净。
“星炎——”云墨想说什么秦星炎略微摇头。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她们见面。
回手递给夏沫一个梨,秦星炎理都没理江羽铭。
“吃不下。”夏沫又递了回去。
秦星炎不接,对着江羽铭的方向努努嘴。
“——”为难的看了秦星炎一眼,见她坚持,夏沫只好递出手中的水果:“江羽铭,你吃。”本来可以很温柔的,不知怎么说出口的话就像一道命令。
“呃——”疑惑的看了看夏沫,伸手接过来,放在嘴边慢慢的吃,脑袋又低了下去。
秦星炎翻个白眼,瞄着云墨一脸:你看你干的好事的表情。云墨中枪也垂头丧气起来。
“病人到休息时间了,一床只可以留下一位陪护。”突然被推开的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留下一阵喊声。
“呼——”云墨很坦白的呼出一口气。终于结束这种难搞的“约会”了。
一直不言语慢吞吞的江羽铭听见这喊声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云墨一气呵成:'“我走了。你好好养病,片场不用你操心。再见。”像是完成了任务江羽铭回头就向房门走。
“喂,大衣。”夏沫喊到。
“呃?”转过身看到夏沫拎着自己的大衣一脸阴霾,意识到自己做的太明显了,江羽铭尴尬的伸出手。
“转过去。”抻开衣服命令,看这人的样子就知道她会拎着大衣落荒而逃,估计到了外边都意识不到自己单薄的穿着。
“呃——”乖乖听话的转身。手指探到衣袖,伸进去,熟悉的气息环绕过来,手掌在自己的后背由上至下,江羽铭慌乱的转身。
“围巾。”大衣那么薄,还不喜欢系扣子。夏沫回头让秦星炎递过来自己放在床头的围巾替江羽铭围上。
“你戴什么?”她的给自己,她就没有了。怦然跳动的心脏和胸口紧张的感觉令大脑供氧不足。思维也变得单一了。
“我用星炎的。”被点名的秦星炎一愣,自己没有戴围巾的习惯哎。不过望着求证的那双眼睛,秦星炎点点头。今天撒谎的次数太多,真怕糟天谴。
“那——”江羽铭一顿,轻声说:“谢谢你。”
“呃——”熟悉的字眼由熟悉的人口中说出来却是那么陌生,江羽铭什么时候对自己讲过谢谢。
胸腔溢满了疼痛,夏沫垂下眼眸轻轻的说了一句:“不客气。”
江羽铭走后夏沫一直伫立在原地,直到秦星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将她拉回了座位。
“我该告辞了。”低着头不想让这两个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好。”没有挽留是希望给她一些空间,秦星炎起身收拾好东西,又替她拿了大衣,见夏沫红着眼眶穿好衣服,秦星炎拉开门打算送她出去。
夜里的走廊里仍旧有很多人,夏沫与秦星炎的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不时有朦胧的双眼看过来,那是男人欣赏女人的目光带着*与贪婪,秦星炎目视前方心底却冷笑。
“明天早晨我会把早餐送过来。”身边的好友开口。
“对不起。”秦星炎说。
“呃?”夏沫疑惑的望着她的侧脸。
“云墨太任性了,我不该纵容她。”秦星炎淡淡的微笑,注视着夏沫的目光饱含歉意与温暖。
夏沫伸手握住她的手。秦星炎没躲没挣扎,只是翻转了手掌回握住她的。
“星炎,我反而想谢谢云墨,这么久你也知道我还没有忘记她,现在看到了,心里虽然难过又很开心。她还是那个样子,却又不一样了,我以前总是在期盼,期盼她会停下来,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呆在我身边,做一份普通的工作,朝九晚五,我们一同出门上班,下班后相约买菜,回家去做彼此爱吃的食物,餐桌上聊聊工作家人,一直到领退休金的年龄,再走走看看这个世界。可是——”夏沫的眼泪掉下来,她深深的吸口气,看着秦星炎:“可是,今天看到她,我才发现我原来所期盼的是多大的错误,从和她在一起的那天我就该知道她不会是那样的人,而我,明知道这些又接受了她,我就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而不是一味的抱怨,猜忌。如今一想,是我将她推远了,又提出分手,是我先抛弃了我们十几年的感情。”
面前的女人伤心欲绝,只能拥抱她给她面对这一切的勇气。秦星炎想人有时候一旦转过了胡同,豁然开朗之时不见得有多好。人总是太自作聪明,有一天回头一望原来那不过是顾影自怜,是多可悲的境地。
“夏沫,我会是你一辈子的朋友。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就像你今天做的一样。
暴雪整整下了一夜,夏沫也是一夜未眠。翻看着与江羽铭的影集,从那个胖嘟嘟的孩子到如今骨瘦如柴的导演,江羽铭一路摔打着自己努力在这个社会争得了一席之地,而自己呢。夏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自私,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她爱怜,心痛,珍惜着,最后却那么盲目的放了手。
这一刻多怀念那些她来无影去无踪的日子,每一次深深的失落换来片刻爆炸般的惊喜,还有掺杂在其中的愤怒与哀伤,那么真实。
坐在床边望着漆黑一片的小区,夏沫闭上眼睛仔细的去寻找曾经的那种感知。
她第一次消失回来时,卷卷的长发正是及腰,短裤和宽大的衬衫还有那蜷成一团的身体,被自己不顾一切的发泄一番后紧紧抿着的唇角。
第二次回来,头发短了许多,还是委屈的蜷在家门口,那时是秋天,凉风习习,她却仍旧穿着短裤和衬衫,依旧是一言不发的让自己捶打。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模式,只是她看自己的眼神越加幽怨,饱含深情的眸子越加暗淡。
也许,她是对自己失望了。
也许,在外奔波的她只是在想念难以抑制的时候希望回家看看她,两个人好好的相处一段日子,她可以得到自己温柔的对待,不似在外,周遭的人都心怀叵测,她也许也想过过自己期盼的平淡日子,所以每一次回来只要自己出门去买东西,她都要跟着。
“哎——”现在恍然又有什么用呢。夏沫抚干自己脸上的泪,撑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依偎在秦星炎怀里的云墨久久未眠。
江羽铭的面容总是萦绕在她的脑海里。那双诉说着苦楚的眼眸像是指责着她的多事。
她知道江羽铭这几年有多不容易。也知道她能平静的接受夏沫提出的分手是用了怎样的克制。
只是江羽铭根本不明白,她没有了夏沫就像一个停摆的钟表,一个丧失了灵魂的艺术家。她会渐渐的消沉,最后恐怕连这来之不易的事业也会难以保全。
云墨不忍心看着江羽铭才华尽失。
“怎么还不睡?”头顶传来低声询问。
“你呢?”仰起头嘴唇不经意的碰到了秦星炎尖细的下巴,云墨伸出手环上秦星炎的颈。秦星炎配合的抬了抬头,又踏实的落下。
“睡吧,有些事不是我们强求来的。”放在云墨腰际的手轻轻的拍着。
“这里好陌生。”四处漂泊的云墨本就适应能力很强可是这医院却是让她害怕。夜里走廊深处还爆发出一阵哭声。云墨心知那是什么意思。
“有我在,不用怕。”吻吻她的额头,秦星炎又收拢了一下环着云墨的手臂。
“秦星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转变太大了。云墨甚至惶恐,这一切会消失的太突然,而秦星炎会转身离开。
意识到怀里人的不安,秦星炎撑起身体借着门窗上的光迎上云墨如水的双眸。
“我想过以往的日子。”不言爱,因为情未浓郁到如此境界。
“什么日子?”没有自己的日子还是两个人相处的这段日子。
“有你在的日子。”捏捏云墨的鼻子秦星炎又躺回去,怀里的人不出所料的僵硬了半天。下巴在恢复柔软的那一刻被轻轻的咬住。
“你很会哄女孩子么!”模糊不清的言语,秦星炎哑然失笑,女孩子,云墨小姐,你比我年长,怎么好意思撒娇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