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拜了天地,先入了洞房,里面自有一番礼节热闹,外面院子里,街坊邻居们最盼望的婚礼喜宴也开了席。
周里正就两个儿子,又家境殷实,小儿子的喜宴就开了流水席。
吃流水席也是有规矩的,一般坐在院子里用膳的都是不太重要的宾客,讲究个屁股不能离开凳子,来了就吃,吃饱了就走。什么时候您一起身,后面就会有人补位,换了碗筷接着吃。
人如流水的走,饭菜如流水的上,吃的就是一个豪爽热闹。
宽敞的院子里是地方就摆了桌椅,走动起来都不方便,虽说男女分了席,但各家的孩子可是在两边随意跑动,苏夏至这一年装疯卖傻地窝在家里清净惯了,如今看到眼前处流不息的人影,心里就烦乱,几次想起身离去,都被她娘和杨巧莲给强行按住,不许她屁股离开凳子。
“我出了一百文喜钱呢!”
“好饭好肉的还留不住你?咋就坐不住呢!”
两个会过日子爱占小便宜的女人这回倒是统一了战线,愣是在流水席里吃成了中流砥柱!
一个半时辰过后,苏夏至实在受不了了!
寒冬腊月里的饭菜摆在屋外,片刻功夫就会冰冷,吹着西北风吃‘冷餐’,吃到最后,她瘦小的身子已经冻透,牙齿就是不嚼东西也会上下抖动‘咯咯’直响,手更是僵的拿不住筷子缩成了鸡爪子……
“不吃了!”这回不待苏婶子杨巧莲有反应,苏夏至先发制人,丢了筷子就起了身,然而她坐的太久,双腿双脚都已经麻木,这猛一起身就没有站稳,身子晃悠了几下,就有坐了下去。
身后一声惊叫:“你怎么回事啊?流水席的规矩都不懂,既然站起就不能再坐!”
原来,这一起一落的功夫,她身后的位置已经被一位久候多时的妇人占了,苏夏至是一屁股坐在了人家的大腿上!
“婶子,对不住!”苏夏至扭头赶紧道歉:“我腿麻了,没站住,凳子给您,我这就腾地儿。”
话是这么说,她人却没动,两腿都酸痛地犹如有万千蚂蚁在爬着啃食着,根本不听使唤……
龇牙咧嘴地扶着桌子,苏夏至仰着脸吸冷气哀嚎:“哎呦!哎呦!婶子您可别推我了,老子两条腿都要断了!”
正屋里主家几个有头脸的人满脸堆笑的出来送客,簇拥的正是闵岚笙。身材颀长俊秀的他走在窄窄的过道里,如鹤立鸡群。
听见这边的喊叫声,他不经意地扭头瞥了一眼,正好与面目扭曲坐在女人身上挣扎的苏夏至目光隔空相遇,苏姑娘立马瞪大了眼睛,不动了,定定的直视着他。
而闵秀才微一愣神,马上移开视线,依旧与旁人轻声说着话脚步不停地朝外走去,如没看见一般。
此时身体呈‘半身不遂’状态的苏夏至也很坦然,“美人早晚都是我的,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实在是不好下手……”
……
待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时候,苏夏至匆匆走出了周家的院子,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阵,早就没了闵秀才的影子。
“跑那么快干嘛,老子又不吃人。”略感失望地小声嘀咕着,她先下了台阶,等着后面跟出来的娘和嫂子。
“要不是傻丫这么快就起身了,我还能吃些。”苏婶子一出来就遗憾地对儿媳妇说道。
苏夏至听得一撇嘴,随即又摇了摇头,家里还是穷,平日里粗茶淡饭也就是个温饱,要不母亲何至于如此缺嘴呢……
“没追上啊?”杨巧莲知道苏夏至的心思,见到周围没人,就幸灾乐祸的开口说道。
“帮我打听打听……他家的详细情形到底是咋样的。”苏夏至不理她话中的调笑,边走边说,头也不回。
“傻丫,你走慢点,娘跟不上你!”苏婶子吃的确实过了量,肚子坠得难受,所以走路慢吞吞的。
“您就慢慢走吧,正好磨磨食。”苏夏至一把拉过杨巧莲大步往前走去。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儿,她不想惊动了脑子过于简单的娘。
“还不死心呢?”杨巧莲吃惊的拉住了她:“你不是当真了吧?你和闵秀才?”
在杨巧莲看来这桩婚事就是痴人说梦,根本成不了。
苏夏至扭头望着远处,思索了片刻说道:“一定要把你妹夫家的情况都摸清楚,越细越好,我好对症下药。”
“……妹夫?”杨巧莲挑了眉,然后点头:“成!嫂子帮你一把,不过,这事过去了你可不能再多想着,水月镜花的事儿,想了也是白想。你也不小了,等以后寻个差不多的人家……”
“不等了,就是他了。”苏夏至斩钉截铁的回道。
……
傍晚天擦黑的时候,杨巧莲带回了闵秀才的详细‘情报’。
闵岚笙今年还不到二十岁,确实既未定亲也未娶亲。
“他不是有什么病吧?”长得这么漂亮的美人到了如此年岁没有成亲不新鲜,竟是连亲也没有议过就不正常了。
苏夏至眼都不眨地听着,对这一点感觉很蹊跷。
“这不是为了给他爹守孝么,三年重孝,就给耽误了。”杨巧莲喝了口水说道。
“那就行了,没病没灾,不傻不疯,能吃能喝就成。”苏姑娘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眼睛翻着房顶开始琢磨起来。
她是行动派,又有着一个现代的灵魂,自然不会奢望自己目前的这种状况,闵岚笙能相中自己。
幸福从来都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为了自己今生的幸福,苏姑娘开始抓紧时间算计上了远在山下村的闵秀才。
……
第二天一早,苏家早饭桌子上少了一个人。
“娘,妹妹还没起来啊?”杨巧莲端着几个杂粮馍馍进了屋,没看见小姑子便随口问道。
苏婶子昨日流水席吃的太过瓷实,看着早饭没有一点儿胃口。
“早就出门了。”她伸手揉了揉肚子,思索着说道:“傻丫说去……找什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