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出了门,从镇子走到山下村,如今又得两腿紧倒的走回去,小厮倒是没见什么,安逸却是有点受不了了。
早晨是心里有事儿没胃口,所以两个都没有吃早饭。
如今是‘夫夫’双双把家还,两个人的心情都好得很,才走到没有一半路的时候安逸便开始嚷嚷着饿了。
从他病重到现在慢慢的好转,都吃的是猫食,每顿饭几筷子的饭量就饱,如今竟知道了饿,这让小厮尤为高兴!
“一会儿到了镇子上,咱们先不回家。茂昌记旁边那家铺子里的羊肉羹很好,买一碗给主子吃。”
“不吃。走不了几步路就回家了,咱回家吃去,早上你不是说家里还有白菜豆腐吗?”安逸扭头望着小厮,似乎直到今天才认识他似的。
小厮知道主子在看他,可他忍着装作不知道,脸朝着前方轻声说道:“不是说肚子饿了?那咱们就去大吃一顿,算是……算是庆祝主子您大病初愈吧。”
“吃碗羊肉羹也叫大吃一顿?”安逸看着小厮已经开始泛红的面颊,越看越喜欢,心里也觉得他说话的凄凉。
过去自己大手大脚惯了,花钱如流水,从不算计。到最后被父亲赶出了安家身无分文,他才知道了那个道理:钱难挣,屎难吃!
心里叹了口气,安逸伸手拉住了小厮的手:“爷和你回家去吃,把吃羊肉羹的钱省了吧,攒起来,早点给你赎身!”
“不急在一时,咱们慢慢攒……两个人一起……也就不觉得日子难熬。”小厮越说声音越小,忽然他把脸扭向道边急急的说道:“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看看怎么了?”安逸觉得奇怪,他喜欢守诚,就算天天看着他也不觉得烦,守诚怎么还不乐意了?
要是守诚这样的看着他,他就会高兴!
可惜,守诚就是看路边上光秃秃的树,也不看他。
“好好好,爷回家再看。”见守诚的脸颊已经红成了绵苹果一样的,他才意识到:媳妇儿是害羞了……
收敛了自己的目光,安逸与小厮继续并肩前行。
接着方才的话题他继续说道:“到今天你不过才拿了她二两银子,剩下的八两银子过了节就要回来,一点都不要花,爷再和你去庙里领点抄经的活计,咱们一起抄,争取早点给你赎身。”
“其实,爷您也看出来了,闵夫人心地很好,她也并非是贪财见识短的女子,依我看,她都像是在帮咱呢!”一说到秀才娘子,小厮就满心的感激,越想越觉得这新主子人真不赖!
“两回事!”安逸毕竟出身在世家,见识比小厮开阔不少,他对‘媳妇’的这个看法是很不认同的。
一直红着脸不看他的小厮听出主子口气里有了不高兴的味道,忙扭了头看着他。
“小样儿!”安逸松了拉着他的手,轻轻的在小厮的脸上摩挲了一下,不等他瞪眼,马上就离开了。
“爷给你讲讲道理,为什么一定要赎身。”安逸心情好话就多,走的呼哧带喘的,再一说话,就有点气息跟不上了。
瞅着路边上的一块大石头,拉着小厮就要往上做。
“不成。”小厮赶紧拉住了屁股就要落在石头上的主子:“太凉!你受不得。咱们走慢点儿,回家再歇着。”
冬日雪后初晴的天气,滴水成冰。露天里放着的石头也是冻透了的,那要是坐上去,安逸的身子还真受不了。
“嘿嘿!”屁股还未落下就又被拽了起来,安逸笑嘻嘻的挪动着两条有些哆嗦的麻杆腿听话的跟着小厮继续走了起来,嘴里说的话可是挺欠:“爷的屁股受凉了也不打紧,媳妇你的屁股不要受凉就好……”
“……”小厮的眼睛紧盯着道边直溜溜地松树上,一张脸红了又红,最后转为苍白。
“嗳!你别这样儿啊,爷都不敢说话了!”安逸看着他的脸色变换不停,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爷就是嘴欠,就是想和你说点两口子之间才能说得话,你看看你这脸耷拉的,以后爷就不能说话,直接干!”
“滚你的!”小厮被主子的惊人之语气得不知如何是好,竟笑了出来!
笑完了,小厮又觉得此时自己不能给好脸儿,只想用力的绷住,可……就是忍不住……只能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笑脸。
“这就对了啊!”守诚的脾气好,不记仇,而且好哄,安逸是看着他哪哪儿都好,就是性子有点小老头似的死性!
“咱两个人说话可不就是胡诌八咧吗,你让爷天天跟你正儿八经的,那多无趣?”安逸往前看了看,发现两人说说笑笑地竟然已经走到的镇子口。
“爷跟你说啊,赎身的事儿不能拖着。你要是喜欢跟着闵岚笙的媳妇干,那也得是个自主的身子才好。”
“为奴做婢,再怎么说也是低人一头的。就算秀才娘子待见你,山下村的那些土包子也未必瞧得起你。人的嘴两张皮,好话坏话都能说!”
“你性子绵软,可爷不能让你再受这些委屈了。”
安逸不停的说,小厮默不作声的听着。心里方才因为被他调笑的点点不快早就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主子发自内心的呵护让他感到的温暖。
这样儿也挺好,主子除了到了炕上有点过火以外,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有心……小厮又知足起来。
“那等会儿吃了饭我就去庙里一趟,看看过节前做功德的人多不多,没准儿还能有抄经的活儿。到正月十六日子还长,我还能抄一部《地藏经》。”
“成。一会儿爷同你一起去。咱俩一起抄,怎么也比你一个人快。”安逸笑着点头,就知道守诚懂得好赖,自己一说,他就明白!
走到了镇子口,小厮去了药铺抓药,应为只在这里住到正月十六,所以他也只买到了十六的草药。
早晨出门的时候,小厮以为自己要好久才能再站在这所小院门前,没想到两个时辰之后他就又站在这里,一时间百感交集,思来想去竟说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难怪咱小小姐怎么对闵公子示好,人家都不要她。现在的闵夫人真真的是个好人!比咱们小小姐强百倍!”
安逸开了院门,回手又把铜锁锁在了门环儿上,耳边听着守诚的话,又想起妹妹在安府的明里暗里的那些作为也是一声长叹:“我妹妹啊,就是心太大了……”
“小小姐不是心大,她是心黑!”小厮进了院门,提着药往屋里走,嘴里难得的说了安静。
“呵呵!”安逸关了院门,跟在小厮的时候,待到他进来屋子,一把将小厮推进了里屋,按在炕上着着实实的亲了一口之后笑眯眯的说道:“当了她嫂子,厉害了啊……”
小厮心疼手里的草药,唯恐被他碰散了不能用,只好直愣着两只手任他胡作非为,等主子停了动作,又笑弯了眉眼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主子挺好看,好看的像狐狸……
……
两个人在屋里嬉闹了一阵,安逸想着吃了饭还要到庙里去找活计,因此不敢过意的纠缠,恋恋不舍的放了‘媳妇’。
小厮面红耳赤的收了新买的草药,又到厨房去热了剩饭剩菜,两个人和和美美的吃了一肚子素后,一起出了门儿。
镇子不远就有一座名叫圆通寺的寺庙,远近闻名,香火很盛。庙里修行的僧众有百十来个,到这里做法事的善男信女也多,小厮平日就是到这里来领经书抄的。
临近年关,又是过了晌午,往日人来人往的圆通寺显得分外的肃穆。
过了山门,沿着一条碎石铺就的通道到了圆通寺的第一处殿宇‘天王殿’。这里供奉的是弥勒菩萨!
站在天王殿外,小厮整理了身上已经退了色的青衣,然后才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殿。
正身立在门口的蒲团前,小厮目不斜视,先对着笑容可掬的弥勒菩萨造像行了一个注目礼之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三起三落,每次头都磕在蒲团上,双掌向上……
行过礼之后,起身,又对着菩萨造像合十作揖后他才举目四望,见自家公子正背着手饶有兴味地观赏着殿里的壁画,而大殿的角落里,一个穿着褐色僧衣的老年比丘僧正盘着腿坐在地上闭目打坐。
小厮并不去打搅师父的修行,而是从天王殿里穿了过去,在外面的石井台上端了水盆和布巾进来,不言不语的把供奉菩萨的香案擦拭了一遍,并把巨大的铜香炉里的燃得只剩了竹枝的残香捡了丢了出去。
给盆子换了干净的井水,依旧放在井台上,他又取了扫帚簸箕进来,将被信众们踩得发亮的黑石地面打扫干净。
再次回到大殿的时候,安逸已经围着天王殿转了一圈,此时正对着对着一面墙上的‘佛本生’故事感慨:“修行不易啊……爷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这是寺庙,都说佛前不作恶,小厮知道主子平时说话就没个正行,唯恐他在说出什么不着调地话,于是赶紧走过去拉着他往外走:“主子,咱们回吧。”
“回去?咱们还没找到活儿呢!”安逸几乎是被小厮推出去的,站在殿外他不解的望着小厮:“合着咱来一趟就是帮着佛菩萨打扫的?”
“哎呀主子,快走吧!”小厮看主人胡说八道起来根本拦不住,只好急急地把他推出去拉到!
“佛菩萨清净无染,内外明澈,何须我等凡夫俗子打扫?”大殿内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听着凉飕飕的,不带一丝活人的气息!
安逸只听得后背发毛,他忙回头望去,天王殿的大门打开着,并未见到说话的人。
“师父,我家公子说话无心,多谢您度化!”小厮松开拉着安逸的手,恭敬的对着空旷的大殿里合十行礼。
“去菩提庵问问吧,那里正月十五有香客做法事。”殿里苍老的声音似有若无的说道。
“多谢师父!”小厮面上一喜,再次行了礼,拉着主子快步出了圆通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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