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里冲出来的苏夏至看着门口正在揉脑门的一一,在看看闭着眼没了声音的元宝,一时有些不知先看谁是好了。
姜温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先伸手在元宝的鼻尖探了谈,又抓起他的一只手臂来号了脉,随即转身抱起一一往自己屋里走去:“撞晕了,死不了……”
“……”本想追着姜温去看看一一的伤势,转念一想:在他手里还怕什么……
弯腰先把元宝头上的饭碗拿了下来递给小武,她抱起软绵绵的元宝对着高越说道:“给我送盆热水到东厢房。”
走了几步,苏夏至回头看了眼秀才。
闵岚笙点头,已经皱着眉往姜温的房间走去。
只是他的手才搭到门板上,里面妖孽的声音已经悠悠地传来出来:“岚笙,你终于肯进我的房间了……”
“哼!”闵岚笙身子一僵,随即收了手,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姜叔叔……”一一站在凳子上看着姜温正用两支药瓶里的药汁勾兑,国舅大人头也不抬的说道:“叫我舅舅。”
“爹爹说要称呼您叔叔啊?”
“你也看见了,你爹爹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所以舅舅决定还是做你娘的娘家人了……”
“一一知道,您是不愿意我爹爹看到您做这些,对不对?”一一指着他手里的药瓶说道。
“聪明!”勾兑出一瓶新药,姜温将摆了一桌子的东西统统收回袖笼,用指尖沾药汁在一一的额头上轻轻地凃开:“一一这么聪明,看来脑袋是没有撞坏!”
“那,舅舅您说一一厉害吗?”听到姜温夸赞自己聪敏,一一唇角上扬,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就是看不得他不停我娘亲的话呢。”
“厉害?”姜温看着小丫头想了想,在一一紧张的目光下,他摇了头:“我觉得一一不厉害。”
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样的回答,一一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去,便已经急急的问道:“一一为什么不厉害?”
将指尖上的药汁在她已经开始泛起红肿的额头上抹匀,姜温勾唇一笑,把手指上最后的那点药都抹在了她红嘟嘟的小脸蛋上:“不服气?”
一一蹙着眉头,认真的看着他:“舅舅,您是大人了,既然说一一不厉害,就要讲出道理。只是说这么一句‘不厉害’,我怎么服气?”
“嗯!”姜温眼睛大亮,并重重点头:“你说的不错。”
“那我就给一一讲讲为什么说你不厉害。”姜温走到桌子的另一侧坐下,望着小丫头说道:“凡处理事情,高下分三等。”
“懂得趋利避害,将利益谋到最大,这是一等。”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也是胜利了,可自己收的伤害也不小,这是中等。”姜温说着话伸臂轻弹一一的额头,痛的小丫头‘嘶’地吸了口冷气。
“疼吗?”他问道。
“嗯。”一一不好意思的点头。
“你用自己的脑袋撞了元宝的头,自己也痛成这样,所以我说你不厉害。”
一一盯着姜温的眼睛,半晌无语。
姜温饶有兴味的与她对视,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在动脑子思索了……
“最下等的法子一定就是我娘常说: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对吗?”
“然也!”姜温笑着点头,心道:这孩子为什么是个女娃娃呢?若是个男娃娃多好,我一定收了做徒弟!
“那,我的脑袋已经撞成这样了,元宝醒了还是不服气怎么办呢?”
举一反三,小丫头已经懂得遇事往深了想了。
“一一问得好!”姜温也来了兴致,他探过身子来对着她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了吗?”
一一不说话,眼睛叽里咕噜的东看西看着,最后落到了姜温手中的药瓶上……
……
元宝被撞得并不是很重,才被苏夏至抱进了东厢房便已经悠悠醒来。
他躺在苏夏至的臂弯里,目光呆滞,额头上红通通的一块,像特意点上去的胭脂。
“呵呵!这是傻了?”苏夏至坐在床边上,并没有把他放在床上。
这孩子脑袋上油脂麻花的除了饭还有菜,被一一把碗往他头上这么一扣,他领子里都是汤渣。
看来这身刚穿的衣服又得洗了……苏夏至一边给他脱着衣服一边无奈的想到。
“嫂子,您看看一盆水够不够?”高越端着一洗衣盆的热水进了屋,放在地上,看着穿着单衣站在地上的元宝笑道:“嗬!你这脑袋可不赖,肿的和寿星公一样!”
元宝呆愣愣地站在地上,不管谁说什么他都不言语,瞅着挺可怜。
“这么多水?”蹲在盆边上,伸手摸了摸水温,苏夏至拉了元宝过来:“正好,问问谁会剃头,把他头上的这点头发都剃了拉倒……”
高越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小武拿着刮胡子的剃刀进了东厢房。
三个大人通力合作,一通忙活,洗干净的元宝成了个锃光瓦亮的小秃瓢!
幸好早晨洗的衣服已经烤干,否则这家伙真得裹着被子出不了门了。
把元宝再次收拾干净利落之后,苏夏至领着他出了门,方才这一通闹腾,大人孩子都没有吃好,她预备着再做点夜宵给大伙吃。
正好姜温也抱着一一出了房门,隔着老远,苏夏至就闻见了孩子身上那沁人肺腑的香气,甜香甜香的……
“娘亲。”一一的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对着苏夏至晃了晃:“舅舅给我的……”
“不是一直叫姜叔叔吗?怎么又成了舅舅?”苏夏至迎着二人走了过去,想看看闺女脑门上的伤重不重。
才走了几步,手边领着的元宝就不走了,畏畏缩缩地直往苏夏至身后躲,他是真有些怕了一一了!
“你躲着有用吗?”一一扭了扭身子,示意姜温把她放在地上,她走近躲在母亲身后的元宝,一手抓着他的手就往屋里拽:“你听话,我就不撞你的脑袋!”
元宝畏畏缩缩的跟在他身后,走的拖拖拉拉,还不时地回头看苏夏至一眼:“姑姑……姑姑……”
“现在你知道我娘是好人了?那她的话你怎么不听呢?”一一完全不为他那副可怜的模样所动,依旧拖着他进了正屋。
才进了屋,她就把元宝拖到身前来细细的看着他的经了热水肿胀的厉害的额头,随后问道:“你看我的脑袋有事吗?”
元宝偷着瞄了一眼她光洁的额头,头摇的像拨浪鼓。
“那你再看看你自己的的!”出其不意的将手里的小镜子往元宝面前一杵,元宝下意识地就往镜子里望了过去,随即就愣住了……
镜子中的自己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模样,他慢慢的抬手抚上自己的头顶,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额头,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吧?是一一的脑袋厉害!”一一收了镜子,好脾气地说道:“所以你要听话,听我娘的话,我就不撞你啦……”
……
吃夜宵的时候,比脑袋硬的战事已然有了结果。
元宝小猫似的跪在一一旁边的椅子上,右手抓着筷子,笨拙的挑着碗里的面条往嘴里送,而一一则一边纠正着他拿筷子的姿势,一边小声说道:“你是猫小白吗,为什么吃东西要搞那么大的声音?”
……
不打不相识,从此元宝成了一一的跟班。
除了睡觉的时候,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苏夏至看出来了,这孩子崇拜上一一了。
大雪停了一天之后,天,终于放了晴,人们迎来了冬日久违的阳光!
一早,秀才和姜温又换乘了户部派下的马车和驭夫一起去了内城。
而在天大亮之后,苏夏至喂饱了几个孩子,带着他们坐着自家的马车一起出了门。
他们也去了内城,皆因为卖衣服布匹的铺子大多都在富人与达官显贵多的地方扎堆,所以道儿虽然远点,好在有马车代步,倒不会弄了一腿泥。
路上的积雪似化非化,又是冰又是泥的裹在一起,脏的厉害!
苏夏至让马车一直听到铺子的门口才带着孩子们下了车。
临近年根,虽然天冷的厉害,内城的街道上还是人头攒动,人们都在为采买年货忙活着。
一连走了几间成衣铺子之后,大概了解了下行情,苏夏至一口气给每个孩子都买了过年的新衣,尤其是元宝,更是从里买到外,连足衣和靴子都置办了不少!
看着他泛着青色的头皮,苏夏至伸手摸了摸,感觉刺刺拉拉的扎手:“倔脾气!”她笑着说道。
“啊?”元宝茫然的抬头,似乎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又做了错事。
“姑姑听说啊,人的头发软,性子的就好,反之,头发硬的人,脾气都倔!”苏夏至低头与孩子说笑道。
“你看我干嘛!”对上元宝望向自己的目光,一一没好气的说道。
元宝默默地盯着一一被苏夏至梳成吊眼哪吒一样的发髻没敢言语……
进城一趟不容易,虽然是皇城的内城,也算是进城了,因此苏夏至带着几个孩子足足的逛了大半天,将过春节需要东西,有用的没用的,一下子采买了不少,每个孩子都收获颇丰,乐的叽叽喳喳地说笑了一路。
当然,这一趟出来苏夏至是存了心思的。并不是只为了买东西而来。
不远千里的来到了帝都,如今家也安下了,日子也渐渐的习惯。她的心思便又动了起来:总得再干点什么才成!
瞅着天色,不等太阳偏西就嘱咐小武赶紧往家里赶。
回去还得做晚饭,她不能让秀才一进门连顿热乎的饭菜都吃不上。
马车晃晃悠悠地拐进了闵家的那条宽敞的巷子,坐在车里昏昏欲睡的苏夏至便听见外面的小武轻呼的一声。
“怎么啦?”她揉了揉眼睛,撩开帘子探出身去,远远的看见自家的门前停着两辆马车,而站在台阶上的两个人正搓着手往他们这边望来……
“哎呀!守诚,狐狸精来啦!”苏夏至兴奋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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