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熏艾已结束,那老夫就下去为九鸢小姐开药了。”
“辛苦裘医师了。”商时川倒是还有些礼数的。
等裘医师出了门,商时川马上查看躺在床上的云九鸢,此时的云九鸢呼吸明显平缓了很多,他拿袖子替云九鸢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云九鸢紧闭着的双眼突然动了起来,又突然睁开,睁得老大,猛地抓住商时川的手,“我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云九鸢很久没有看到商时川脸上的这种笑容了,看着真是让云九鸢心里发毛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问了句,“怎么了你笑成这样?”
“九鸢,你方才没听到吗,你有喜了,已经有一个月了。”
“什么?”商时川只以为云九鸢是高兴糊涂了,听到这话居然没有任何欣喜的反应,他一把将云九鸢拥入怀中。
云九鸢心里却是越想越后怕。
还没等云九鸢细细思考,商时川马上又将她放开,“对了九鸢,裘医师还特意叮嘱了,你这胎千万可别出了什么差池,否则你这辈子再想怀孕怕是再无可能了,你今日就是因为动了胎气才会如此的。”
“我知道了。”云九鸢根本无心听商时川说任何话。
可这商时川却又逼问道,“对了,你怎么好端端地会动了胎气啊,还是在云贞晼的房中?”
本来还是六神无主甚至迷茫着的云九鸢突然一下子被问得紧张了起来,手忍不住抓紧了被褥,“晼儿也是因为阿和之事伤心所以才找我去多问了几句,我这不是因为歉疚没有照顾好阿和所以才伤心动了胎气。”
“那贞晼他们有查到什么吗?”
云九鸢倒还没有糊涂,很自然地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毫无头绪才会更加伤心。”
“算了,不要再管他们的事了,现在你的身子最为重要,至于这家务之事我看你还是暂且交还给夫人吧。”
“你让我再想想。”
“九鸢,你就听我的吧。”
“好了,我乏了要歇着了,今日你就宿在偏院吧。”云九鸢生气地躺下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商时川。
“好吧,那你赶紧歇着吧!”商时川轻轻地将被子给云九鸢盖好,吹灭蜡烛关上了门。
云九鸢见人离开了便又坐了起来。
她现在思绪就似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捋起,这商时川现在可是最危险的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他的孩子,怕是想摘开就再无可能了。
“云儿。”
“小姐,何事?”
“你等大家都睡了悄悄去夫人院里递个话,就说我明日会大张旗鼓地将掌家之权暂时交还给她,但也仅限于她怀孕的这些时日,请她最好记住当初所说的话,不要再想着打我和我肚子的主意。”
“我知道了小姐,你快歇息吧,稍后我就把安胎药给你端来。”
“好。”云九鸢总算能稍微放心地躺下来,这个孩子虽来得意外,但既然来了,那就得好好护着,无关商时川,只因这是她的孩子。
第二日,云九鸢还是照常起了床,给大家准备了早膳。
早餐桌上,云九鸢突然站起来,“就趁大家都在的时候,我有话要和大家说。”
云洪放在了手中的碗筷,“九鸢,什么事啊这么郑重其事?”
“父亲,昨日医师来为女儿把脉,女儿已有一月的身孕,所以这管家之事怕是等生产之前都无法再担任了,但晼儿又从未学习过,所以我想将此权暂时交还给夫人,父亲看这样可好。”
云贞晼被云九鸢的话倒是惊着了,她不在的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云九鸢和秋容又貌似成了朋友,这昔日好不容易夺来的权利却轻易地拱手相让。
云九鸢看出了云贞晼眼中的困惑,云九鸢只朝着她点了点头。
秋容也立马站起了身,“请相爷放心,等九鸢生产完,秋容定立刻将管家之权交还给她。”
“既然你们二人都无异议,那我没什么问题,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云洪说完便继续开始用膳。
商时川赶紧拉着云九鸢坐下继续用膳。
云贞晼看了看秋容又转头看了看云九鸢,这两人到底背着她在打什么主意,她一口一口慢慢地往碗里送着粥。
此时,商时川突然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岳父大人,晚辈用完膳了,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
商时川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本来还在想着云九鸢和秋容之事的云贞晼,突然想起了昨日沈舒梨回来告诉她的事情,赶紧用腿撞了一下坐在身边的沈舒梨。
沈舒梨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朝云贞晼看去,云贞晼朝着她挤眉弄眼了一番,却不巧被云洪看到了,“什么事啊,都多大的人了,没有规矩,怪不得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云贞晼听到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差点直接窜起来指着云洪的鼻子骂起来,还好沈舒梨及时拉住了她,云九鸢就赶忙站出来打圆场,“父亲,这是晼儿的伤心之处,阿和没了最难过的是她,切莫再戳她痛处了。”
云洪没有再多说,只是气得扔了碗筷离了桌,秋容摇了摇头也回了院子。
“贞晼,你怎么了,非要在饭桌上这样?”
“你忘了你昨日回来跟我说的了?”
“你是说商时川?”
“你们在说什么?”云九鸢现在听到商时川的名字就敏感,她心都揪起来了,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还有多少事还瞒着她。
“没事,姐姐,你现在要静养,无关之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行,那你们万事小心。”
“嗯。”
云贞晼拉着沈舒梨的手边朝外奔去。
还好商时川方才在门口停留了些时间和站在门口的清竹交待了几句才离开上了马车。
“贞晼,若是我们用走的怕是根本追不上啊,但若是也坐马车那不就是明目张胆的跟踪吗?”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云贞晼现在有了护魂丹之力,秘书修为大大增强了,自然造化出的暗夜幽蝶也是力量更大的。
“我们找个茶馆等着便是,根本不用自己跟去。”
“那若是今天商时川去见的不是商时序呢?”
“那就他出门一日我们就跟踪一日,现在频繁地去商府也太点眼了,对谁都不好。”
“好。”云贞晼无论说什么沈舒梨都能听得进去。
商时川的马车一路出了城,这一路的踪迹云贞晼能了如指掌。
“商时川已经出了城。”云贞晼端着手中的茶盏喝着,慢条斯理地和沈舒梨说着商时川的行踪。
“他出城去做什么?”
“再看看吧,马车还没停下来。”
就这样,两人在茶馆等了快两个时辰,云贞晼突然放下手中的茶盏,“停下来。”
“在何处?”沈舒梨着急地问道。
“城外的庄子,应该是商府在城外的庄子吧!”
“商府的庄子?他去哪里做什么?”
“等一下,商时序果然在。”
“他们碰到了?”
“嗯。”云贞晼开始脸红了起来。
“贞晼,你脸红做什么?”
“啊,是吗,我哪有。”
“很明显啊,他们俩在做什么啊?”
“他们在,在。”
“你倒是说啊贞晼。”这可把沈舒梨给急死了。
“在泡温泉。”
“什么?”沈舒梨听到大喊了起来,惹得周围喝茶的人都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沈舒梨赶紧抱拳向周围的人打招呼致歉。
沈舒梨赶紧小声地对着云贞晼说道,“那你岂不是看到他们俩没穿衣服的样子了?”
云贞晼脸红地点了点头。
沈舒梨的醋意一下子就上来了,“怪不得你方才脸突然红了起来,别看了,快走吧。”
“诶,你要拉我去哪里啊?”
“既然都知道他去了那儿那我们还不赶紧赶路,不然要是出了什么事都来不及出手相处,还有你这暗夜幽蝶赶紧撤了吧别看了。”
“你吃醋了?”云贞晼还是第一次看到沈舒梨这个样子。
沈舒梨也倒是不遮掩,很干脆地回了一句,“嗯。”
暗夜幽蝶是被沈舒梨强行叫停的,所以在他们二人赶路的这一路上,这兄弟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不知道。
“都怪你,不让我继续看,这一路上怎么也要一个多时辰,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我还是护住你的眼睛比较重要,两个大男人泡澡有什么好看的。”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吃醋呢?”
“那你现在知道啦!”沈舒梨真是和从前越来越不同了。
商家这一汪温泉和沈家的想比虽然没有治愈之功效,但冬日里泡一泡有益于筋骨还是尚可的。
“你今日居然有闲心叫我来这里泡温泉?”商时川边脱着衣服边和商时序边聊着天,只是语气压根儿不像是亲兄弟般。
“哥哥,你还记得这里吗?”这怕是商时序最后几次叫商时川哥哥了。
“怎么会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父亲经常带我们来这里住。”商时川慢慢在温泉里坐下,双手摊开,头仰望着天好似在感叹着往昔。
“是啊,虽然我们俩相差十多岁,但那时候的我们都尚且年幼,我还是咿呀学语,哥哥也还未加冠。”商时序感慨道。
“弟弟是尚年幼,可我却不小了,早已及笄,许多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商时川的眼神之中突然有了一丝丝的感伤和憎恨。
但地脉里的暖气衬得温泉之中烟雾缭绕的,他们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和表情。
“哥哥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商时序突然充满敌意的问题让商时川警觉了起来。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商时川说话的语气都突然阴冷了起来,还好泡着这温泉,不然商时序怕是要被他伤到。
“爹爹确实在去世之前告诉了我许多我从未知道的事情。”商时序本想继续说下去,可突然飘来的一阵大风瞬间让挡在二人之间的烟雾散了开来,总算能暂时看清楚了对方。
等等,那纹身。
“哥,你那纹身...”商时序的眼睛逐渐瞪大。
商时川淡定地望了望自己的胳膊,又歪嘴笑了笑,“怎么了?”
“你的纹身怎么同爹爹的位置是一样的?”
“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你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商时川摇了摇头。
商时序越想越害怕,但今日是他能与商时川这样面对面好好交谈的最后机会,若是不问清楚,那怕是日后再想知道就难了。
“虽然那时候我还很小,但有些事还是记得的。穆家灭门那日,哥哥好像也不在府里。”
“说吧,你想问什么?”商时川今日倒是大方,看来也是把今日当作兄弟二人最后相谈的机会了。
“你是不是随父亲一起去了穆家,参与了当年的灭门案?”商时序虽然鼓足勇气问出了口,却也是心里直打着鼓。虽已知商时川不是什么善茬,但却绝不希望他在自己心里更可恨一点。
可商时川提到灭门案脸上非但脸上没有悔过之情,却一脸的骄傲,甚至开始有些变态,“当然,那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杀人,我手中之刃也是第一次沾上滚烫的鲜血。”那逐渐扭曲的笑容看着着实渗人。
“那你?”
“你是想问我杀了多少人吧?”商时川的语气居然还很骄傲,根本不等商时序回答他的话,“要杀当然要杀那最重要的,我一路带着人杀到密室之中,这最重要的二人果然就在那里,父女二人可是父慈女孝啊,谁也舍不得谁,可在我眼里看着真是可笑,这二人宁愿死都不交出我要的东西,那我就只好送他们二人一起上路了。”
商时川布满血丝的眼眸之中含着泪水,那是痛恨的泪。
“是你,你杀了穆花烟和穆春燎。”商时序浸泡在水中的手气得不住地在颤抖。
“是啊,可我做了这么多,父亲却依然看不到我的好,只觉得我过于狠辣。呵,真是可笑,他自己不也是双手沾满鲜血,还嫌弃我,真是可笑。”
商时川越说情绪越激动,提到商悲秋的时候更是双拳从水中抽出,重重地砸在水面上,掀起了两重巨大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