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社会性动物,寻找同伴是一种天性。孩子会划分群体玩游戏,成人会组建群体完成任务或交流八卦。
而高智商的人之所以看起来不合群,其实就如同大海里那只名为爱丽丝的,只能发出52赫兹的鲸鱼。
难以在广袤的太平洋中寻找到同频的交流。
邵文锡向梁森伸出了援手,渐渐让对方的注意力不再执着于那个女孩儿,也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不需要费力气,可以卸下伪装的交流。
直到,邵文锡意识到梁森的偏执状态,似乎有了移情到他自己身上的趋势。
“他仍然无法用他控制别人的技巧来控制我,他也学会了如何用专注力来控制他自己。
也许在这期间,我触发了他的某种挑战欲,总之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干预我生活的行动。
购买我喜欢的音乐会门票,为了不耽误给我准备生日惊喜订的餐厅,所以操控老师更换授课时间。
还有因为对我的崇拜,有了些模仿我的举动,诸如此类。”
林煜蹙眉道:“确实,我第一眼看到他本人就觉得很不舒服,就是觉得他好像在故意扮成你的样子。
你发现他的问题之后做了什么呢?你教他控制自己的偏执,但你却成了他偏执的对象,还有别人可以管控他吗?”
“如果用强制的办法,当时也有方式能够管控他的。只不过,我当时……”
“……不忍心,对吧?”
邵文锡沉默地点了点头。
林煜抿唇道:“我想也是,一个能够轻松理解你的想法,和你交流成为朋友,让你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去帮助的人,你应该不会忍心用强势的方法打击他。
但是……他已经危害到你和你身边的人了,你也不会袖手旁观,任由事态继续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是,所以我影响了他。”
“……什么意思?”
邵文锡解释道:“他崇拜我,信赖我,迷恋我所以会讨好我。
我利用了他对我的重视,和他的母亲一起,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劝服他,去接受一种我认为行之有效的心理治疗手段,同时和我保持距离。
就是这个意思。”
林煜回忆道:“就像你中秋那天晚上很笃定地告诉我,他不会对你身边的人造成生命伤害,因为你影响了他。
如果他仍然试图和你有正常的交流,就必须遵守这一道底线,是这样吗?”
“是这样。”
林煜追问道:“那这个底线,不能提高一些吗?他联系一个杀手和你接触,难道不是突破了这条底线吗?”
邵文锡道:“他自然有他的计算,在心理把控上,他有自己的能力,也知道我的能力。
顾悯源不足以构成威胁,在他对我动手之前,如果你没有找上来,梁森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给警方提供线索。
而底线之所以称为底线,是因为他的临界点就在这里,梁森对我求救,是因为他不想将自身的问题暴露在众人面前,成为被管控的疯子。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仍然在进行自救,造成生命危害是和他的两个目标背道而驰的,这既不能让他处在安全的范围,也不能让他获得我的理解。”
林煜苦笑道:“那要怎么办呢?我总不能诱导他突破底线,制造伤害,而如果他这么擅长避开法律可以惩处的范围,我好像也很难抓到把柄。”
邵文锡垂眸问:“发怵了吗?”
“有点儿。”
“别急着头疼,与其想着要抓他的把柄,你更应该想一想,会不会被他抓到了什么把柄。”
林煜无语地问:“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吓我呢?”
邵文锡说:“我是在说事实啊,你这几个月,动不动就在我身边晃悠,如今又堂而皇之地住在这里,这样和我抱在一起。林警官,你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八成叫做拉仇恨吧。”
林煜装作很计较的样子说:“凭什么啊?明明你也很喜欢我,又不是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拉仇恨也该是你我两个一起拉的仇恨,不能只恨我一个。”
邵文锡一板一眼道:“你这是理论上的说辞,也就只能和我说通而已。”
林煜转一下眼珠,半真半假地探身去够桌上的手机,“唉,反正他已经被我刺激了,那我再多刺激他一下你有意见吗?
我们这样拍几张照片发出去让他看看好不好?”
邵文锡嫌弃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林煜点点头,一边怼着脸拍照一边说:“我忽然发现,抛开道德观念,小三文学好像确实是挺刺激的。”
“……”
邵文锡彻底无语了。
他夺掉林煜的手机,翻身将人压在下面磨牙道:“谁是小三?你在质疑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林煜愣了一下,随即展颜笑开,“谁质疑你了?我怀疑什么也不会怀疑你以前没和人交往过呀。
我知道,我是第一个,也但愿是最后一个。
刚刚那个比喻很不恰当,是我乱吃醋了,我收回好不好?”
邵文锡问:“我已经把事情基本说清楚了,你还在吃什么醋?”
林煜在他身下深吸口气,抱着他的脖子轻声叹道:“还是一样的醋,醋你没有当我是朋友,却可以跟他无障碍交流。
但是也不只是吃醋,我还……还有些难过。
文锡,你现在面对着我……也会觉得孤独吗?我是不是太自大了,这样陪在你身边,我也是某种噪音和干扰吗?”
邵文锡挑眉道:“事实证明,能够无障碍沟通的人只是跟我在专业上有相似的见地,并不能维持长期的稳定关系。
你吃醋我曾经将他看作是特别的朋友,但现在,他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
而如果你在我身边和不在我身边的区别仅仅是噪音的多少,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叫做自寻烦恼呢?”
林煜不由得笑了起来。其实他说出口之前不觉得,但自己在说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有些矫情了。
现在邵文锡一解释,他更觉得有点儿好笑,于是弯起眼睛边笑边说:“怎么回事呢?我明明知道他已经不是你的朋友了,我怎么还是会受到影响呢?”
“是我不好。”
邵文锡俯身吻了吻他的耳垂,“是我那时候,不善言辞,期待你出现在我身边,又从没有告诉过你。
我也不该因为觉得以后不会再见,索性不告而别。
我应该是你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努力之后没收获结果的对象吧,所以你对着我,潜意识会有些不太自信。”
林煜很认真地听着他的分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概我是这个心理,但是,我要多嘴再补充一下。”
“你说。”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记住你了,我想,那应该算是一见钟情吧。
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记得没接近你之前,偶尔看到你的那些画面。
也许当初还是个小朋友的我,是抱着喜欢就要想方设法得到的心理去接近你,但你绝不是我看上的一样玩具。
不是我一时冲动,一定要得到,然后把玩够了就摆在家里落灰遗忘的存在。
我很清醒,我是把你当成,希望能一起经营生活的独一无二的伴侣。”
邵文锡露出一丝微笑,林煜迟疑着说:“你是不是在想,这人怎么又在表白,变着花样的。”
后者摇了摇头。
林煜又问:“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进行某种狡辩呢?”
后者依然摇头。
林煜蹙眉问道:“那你在想什么?”
邵文锡长出口气,压下来和他紧贴着彼此,在对方耳边说,“我在想,如果再撩拨你来一次,你明天还能不能从床上爬起来。”
林煜紧张地蜷起脚趾,尽量不招惹对方的僵硬着,“不要……不要再来了。来日方长好不好?
我们都洗完澡了,再弄一身的汗,还要再洗一次,床单也要湿掉了。
我体力不如你,你放过我一次吧。”
“那你还在吃醋吗?”邵文锡循循善诱地问道。
“……”林煜抿着嘴角,固执地点点头,“吃,但我会自己消化的,今天用不着你再卖力气了。”
这可爱的诚实让邵文锡笑出了声音,他到底还是心疼爱人的身体,不想真的把他累坏。
所以忍耐地退开一些,重新让林煜倚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然后他才下定决心地问:“我放寒假时,你能凑几天的假期呢?”
林煜这会儿还没从差点儿被再要一次的警惕里走出来,很老实地回答说:“假是攒了不少,但一下子歇太多也是不让的,拼凑个十天总是没问题的吧。”
邵文锡又问:“你有旅游的护照吗?”
林煜摇了摇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什么,又追着问道:“要护照做什么?”
邵文锡说:“没有护照,办不了签证,你怎么和我去我学习和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呢?”
林煜眼睛亮晶晶地问:“你在邀请我和你一起去旅游吗?”
邵文锡说:“准确来说,这是你先前散步时畅享的未来的计划之一,我现在是在答应你。
这样,慢慢把我以前度过的,你没有参与的生活介绍给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吃飞醋了?”
“嗯!我已经不醋了!”林煜兴奋地亲了亲他,又讨价还价地说:“参与以前的还不够,未来的计划我也要被包含进去,听明白了吗?”
邵文锡忍不住吐槽说:“哪里都钻,你是毛细血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