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这么一说。
剩下的几位正副厂长都变得沉默起来。
都是千年的狐狸，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他们自然是能够分的出来。
远的不说，就单说毛子技术员这事，那涉及的问题就远了去了。
更别说，还有秘密任务这边的事。
想到这，轧钢厂的杨厂长摸了摸鼻子，跟一边眼观心，耳不闻的孔副厂长对了个眼色。
在关乎秘密任务这一块，负责搞后勤的李副厂长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因为保密原则的问题。
负责秘密生产任务的工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生产的东西是用来干嘛。
就算知道的多了一点，最多也就知道是给同志们生产的，必须精益求精，严中求严。
要是这事没出纰漏还好。
那样的话，这功劳就是杨厂长跟孔副厂长分了。
就算碍着面子，李副厂长也就充其量挂个名头，并不算是什么资历。
现在被部里的人一抖楼，杨厂长就知道要坏事。
要是这红星轧钢厂，说起来他杨瑞华是正牌。
可是实际上，那却是权利三分。
老孔，是军管办那边的。
杨瑞华，是那一位的老部下，没有去过前面，一直都是负责生产。
以前的时候跟着老领导在川蜀，后面才接管的轧钢厂。
李副厂长，背后的人不是冶金口的，但是在某些部门里，也是有排面的人。
根本不怵杨瑞华他背后的大领导。
按道理，分功劳这事，就算不对付那也应该是几个领导排排坐。
可到了杨瑞华这里倒好。
眼瞅着李副厂长插手的地方越来越多，干脆的来了个一个灯下黑。
至于老孔？
或许是因为去过前线的原因，看不上杨瑞华这内斗的手段，懒得搭理，但是也懒得通气。
至于为什么？
嘿，在上过前线的老同志眼里，无论是杨瑞华还是李怀德，都算不上什么好玩意。
北面说是停火了，但是时不时还有小摩擦。
就这俩人要是真的有能耐，就去前面走一遭。
两个从多少年前就没有去过前面的玩意，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也正是因为这样，杨瑞华的这动作，孔副厂长也是默许的。
反正老孔的态度摆在这，就算是李副厂长也说不出来个什么问题。
毕竟说到底，这两边是两个系统。
听到部里的人这么一说，李怀德的眼睛不由得就是一眯。
也没反驳，就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杨瑞华。
等到部里的意思传达完毕。
李怀德干脆一点面子都不给杨瑞华留的，直接接过了话：
“好的，好的。
部里的意思我们几个明白了。
您放心，今天部里把我们几个给喊了过来，我们一定会尽快拿出一个奖励的方案。
不过，这涉及到我们的一些小事，咱们，是不是能留点私人空间？”
还是那句话，但凡能这个时候就身居高位的，都没有一个简单的。
部里的同志听李怀德这么一说。
先是玩味的看了一眼杨瑞华，随后转过头，又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李怀德。
顺带着，还溜了一眼坐山观虎斗的孔副厂长。
只是平静的看了一圈，也没有多加评价。
看完之后，一改先前的严肃，咧嘴笑了一声：
“嘿，那行，反正部里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位，具体的内容还是得你们具体分析才行。
不过还是那句话，刘建国这一次必须重赏。
这是部里的意思，也是大领导的意思，更是上面的意思。
行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
你们几个，掂量着来。”
说完这话，负责传达部里意思的同志，拉开门，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先是一阵沉默。
三人说不出什么情绪的冒了好几根烟之后。
还是李副厂长，李怀德率先发难起来：
“老杨，咱们也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说交情，那也是老交情。
你说说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当年跟娄半城讨论赎买的时候，嘿，你偷跑。
这会都在一个厂里了，上面下达任务，你还防着我，瞒一手。
怎么说我也是个副厂长。
当着我的面吃独食，是不是有点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至于老孔，孔副厂长？
李怀德默契的没有讨论他的事。
听到李怀德的刁难，杨瑞华－杨厂长多少有些麻爪。
无论怎么说在，这件事都是他不对在先。
平安无事的过去，等到秘密任务结束，木已成舟的时候。
那时候就算李怀德知道也说不出来个什么东西。
可这事坏就坏在露馅。
是他杨瑞华先不讲道义。
不过事已至此，杨瑞华自然不能轻易的认怂。
虽然他杨瑞华爱惜羽毛。
虽然他杨瑞华装模作样。
但是！
他杨瑞华也是有野心的！
面对李怀德质问，杨瑞华先是把手里的烟头按灭。
身子往后椅子上一靠。
半眯着烟，掏出一包白色包装，只有个别不起眼的地方标注了中华两个字的香烟。
“刺啦~”
划着一根火柴，吸~吐~
“呼~~~”
“我说老李，平白无故的，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
今天部里把我们几个人凑到一起，商量的不是关于刘建国奖励的事么？
说这些题外话干嘛？
有这个功夫，咱们还不如想想，怎么给刘建国奖励才好。
毕竟，刘建国也算是你那边的人吧？”
面对杨瑞华想要岔开话题的意图。
李怀德也没有说话，只是按灭了手中的烟头，脸上带着笑的盯着，一句话也不说。
杨瑞华的意思李怀德不是没有听出来。
无非就是在关于刘建国这方面的事上，他杨厂长愿意在一些奖励上让步。
可是，这是他李怀德要的么？
脸都被打肿了的李怀德，现在是要好处还是要面子？
这几乎是不用考虑的，他李怀德在轧钢厂可是代表一个派系。
派系的老大脸被打了，这要是不找回场子，那他李怀德这边，怕不是要离心离德。
更别说，在几层加码之下的奖励之后。刘建国愿不愿意继续在他麾下还是另说。
见着李怀德不愿意说话，杨厂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
喊打喊杀，针锋相对的都不适合。
只有合作的同时相互竞争，才适应生存环境。
不过，李怀德不愿意归不愿意，杨瑞华也不是必须要退让。
又是一口过后。
见着李怀德不可能服软，杨瑞华也干脆的没有当回事。
“嗤~我说老李，这件事是我的决定。你要是不服气，那就怨我就好了。
毕竟上级部门说了，这件事必须要保密。
要保密，那知道的人就不能多。
在轧钢厂，我是负责生产的。老孔是负责保卫的。
我们两个知道这件事，那是本来就应该的。
至于你老李？
你说你一个管后勤的，特殊任务的事，跟你职责范围有什么关系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这些东西，我杨瑞华就是单纯的不想通知你，那又怎么样？
红星轧钢厂！
我杨瑞华才是厂长！用不着事事都跟你李怀德汇报！”
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惜羽毛的金身被迫。
这会的杨瑞华，火气那叫一个重。
这一番话一出，那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李怀德留。
面对如此怒火的杨瑞华。
李怀德也是被气的头晕脑胀。
可是下一秒，李怀德看了一眼漠不关心的孔副厂长，一下子却又笑了出来。
“行行行。
你说的没错，咱们红星轧钢厂，你才是老大。
这是既定的事实，没什么说的。
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事，说明白了就好。
毕竟，我李怀德也是有骨气的人，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沾别人的光不是。”
面对李怀德这样一副模样。
杨厂长只感觉自己的一击重拳，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完全没有发挥出应该有的伤害。
看着李怀德好像真的毫不在乎的模样，杨厂长只感觉自己差点憋出了内伤。
这边，李怀德见着杨瑞华好像憋着一口气堵在心口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说归说，做归做。
要是之前李怀德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说不准要吃个哑巴亏。
可现在既然知道了，那他就要想着怎么样才能把杨瑞华给挤出场。
听起来虽然有些难度，做起来也更有难度。
但是无论怎么样，也要有梦想不是。
“行了，行了，多大一点事，还值得上纲上线？
看把老杨你给气的。
行了，说开了就好。
咱们啊，继续讨论关于刘建国的奖励的事吧。
老孔，在这方面，你们保卫上出的篓子不小，你先说说你的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