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震岳就找来十余个厨娘,在山脚下一溜支起了十口大锅。锅里面是翻花滚浪的一锅羊骨汤,几个时辰炖下来,那汤已经成了奶白色,扔上几把青盐,再将一筐泽里刚捞起来的鲜鱼不拘大小的放进去。待得骨酥肉烂,一股怎么也挡不住的香味,就蹿了出来,惹得山上做工的两三百泥瓦匠不停的吞着口水往这边观瞧。
大锅后面是三眼大灶,上面高高的摞着七层的笼屉里,蒸着的都是白面的炊饼。那新麦子磨出来的面粉味道,香甜的醉人!
羊骨鲜鱼汤配白面炊饼,就这饭食,一天三顿管饱!
见刘震岳这么个供养法,这三百泥瓦匠人,每日里鸡鸣头遍就起,不干到月挂中天劝都劝不回来。只三天的时间,就清理出了一大片山头,深深的挖下了地基。一处山谷中,刘震岳选定好的地方,一个稍嫌简陋的铁匠作坊都已经建成了。这铁匠坊看起来光秃秃黑不溜秋的,丑的要死,但是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铁匠作坊。因为这是用钢筋混凝土为原料建成的!
隔壁的另一处山谷里,被发现了水泥神奇之处的刘喜和裴烈直接弄成了世界末日的景象。漫天都是灰尘,满地都是火光。炼焦用的地炉子一个挨着一个,靠着山的两旁,一侧已经换成精铁磨盘的大磨,终日不歇的粉碎着各种原料。另一侧是连成片的平炉,用来炒制熟料混合搅拌。在这里做工的,一个个都与煤堆里钻出来的小鬼一样,不明就里的人要是进来,非得吓个半死不可。
不过这座山谷的效率可是不错,生产出来的焦炭已经堆积如山,水泥除却供应铁匠作坊,竟然也还有剩的。对此,刘喜和裴烈都沾沾自喜,刘震岳却极不满意,每日里闲下来就写写画画的,照着技艺画着高炉、平炉、转炉这些基础设备的草图。但是限于水泥和优质钢铁的限制,想要都造出来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好在铁匠作坊已经建成,炼制钢铁可以提上日程了。
人多、钱多就好办事,再又招来了一倍的泥瓦木匠之后,半个月的时间,白马山外围的寨墙就已经建出了大概,这还是因为水泥供应不上,刘震岳刻意压低了速度。寨墙之内,地面以上的建筑都没有做,反而刘震岳命人把地基深深的挖了,那深度,让工匠们甚至都怀疑刘震岳是不是想挖出山中的水脉……
刘震岳的内心中,是想把此地建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基地的。所以,这里要有重工业,要有枪炮船只的制造业,要有最基础的科技文明,要有最舒适的生活设施。所以,这里的地下排水、排污要好,供水、供热要好。而且有了水泥,这里注定是要起高楼的,那么地基肯定要深挖,还要挖的有技巧有规划,所以,这半个月来,刘震岳累得都脱了相,一闭眼脑子里都是各种图纸和规划图。
铁匠工坊里面,两座高炉已经建起,但是却没有去炼制钢材,唯一在刘震岳的指导下,用最上等的铁矿石炼出的一炉钢水,已经提在了裴烈的手里。
拿着这对三百二十斤精钢打造的双锤,刘震岳才把炼焦、烧水泥已经着魔了的裴烈从那山谷之中拉了出来!如此一员猛将,刘震岳怎忍心将之丢在‘工厂’之中!?
剩下的产能,刘震岳都用来生产铸铁,一则是把那些员外的农具定单做了,再则就是加工一些钢筋和铸铁管,这些都是寨城建造中急需的东西。
又是半个月的辛劳,终于按刘震岳的要求,在寨城内的地下建成了完备的下水道系统,而一些奇奇怪怪的铁管子,也安装在了这些管道之中。顾不上休息,更繁琐的地面建筑的设计又落在了刘震岳的头上。
回想起自己选修建筑设计的时候,还梦想有一天能够独立设计一个大的项目工程,刘震岳不由得为当初的自己感到好笑。这是要累死人的节奏啊!而且现在有好多技术水平达不到,许多细微的地方需要改动,这是让刘震岳最挠头的地方。最后,还是那些老匠人们,给解决了难题。
在刘震岳病急乱投医似得找来庆叔他们之后,听完刘震岳的需求,一个个土办法就自这些老爷子嘴巴里吐了出来。柿子清漆拌大雁油涂在铁器上,可保得三年不锈;唧水车加浮球,能让蓄水池里的水扬到十层楼的高度;醋泡过的冰硼石能隔热防火……,一个个技术难题,就这样迎刃而解。虽然成本都比较高,但是在刘震岳不惜血本的投入下,那都不叫事!
能用钱解决的事,在刘大衙内的眼中那都不叫事,而现在最大的事,却是……没钱了……
二十余万贯的家财,一个月就让刘震岳扔进了这里的无底洞。换来的,是山下扩大了三倍的农庄,里面住了那五百佃户,田地里都种上了刘震岳要种的庄稼;换来的,是山中的炼铁厂、水泥厂、炼焦厂、铸造厂的建成;换来的是大野泽边上那已成型的码头和长达十数里的木栈道;换来的,是已经打好地基的足够容纳十万人的寨城!当然要想真正建成这里,没个一两年,没个千百万贯的投入,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能够制造利润的,只有铸铁厂生产的播种机和多头铧犁,只是上次那些员外们订得多了,现今他们的货早已经交了货,自是不会再如此快的订下一批,一些小地主的零星订单,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好在刘震岳先前强行要回了那五万担的粮食,否则就真的养不起如此多的匠人了!
今日一早,刘喜苦着脸,跟刘震岳哭开了穷,眼见就到了给工匠们发月俸的时候了,手里还有几百贯的现钱,只急得刘喜恨不得割身上的肉来卖!
“主人,再不想些法子,真要愁煞人了!这几日那沈固已经察觉银钱短缺之事,整日里在我眼前摆弄那些账目,还拿话来中伤衙内,说主人就是个败家的纨绔,成不了事云云。小的手中无钱,心中无底,便说不过他。再无进钱的路径,小的便要疯魔了!”刘喜一脸苦相的大倒苦水,盼着刘震岳能想个扭转乾坤的法子。
“你可曾见过琉璃?”刘震岳翘着脚问道。
“呃,自是见过的,不知主人……”刘喜被刘震岳这跳跃性极大的话语,闪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琉璃价值几何?可见过可透光而过的琉璃?”刘震岳打断到。
“琉璃自是值些银钱的,那可透光的琉璃小人虽未见过,但是却听闻过,皆是价值不菲之物。衙内可是有那好琉璃?只是些许琉璃即便珍贵,也换不来能活千人性命的钱粮啊,更何况支撑衙内建寨城的银子?”刘喜以为刘震岳是有些琉璃要变卖,所以出言提醒,变卖首饰的银钱,对于他做的事情来说,微不足道。
刘震岳呵呵一笑,嗔怪似的与刘喜抱怨道:“劳顿整月,本衙内本想休息旬日,你这恶奴就来呱噪,真是欺主的恶奴啊!今日本衙内就给你一句准话,三日之内,定有银钱到你手上,你莫要摆那张苦脸与我看了,午后你备好车马,与我回府一趟。”
刘喜闻言才一扫愁容,心说:“原来是回府求救,那还绕着圈子说甚琉璃?主人这是怕面上不好看啊,却是不好揭穿于他。”想至此处,刘喜答应一声,就高兴的布置去了。
刘震岳哪里知到刘喜能想这样多,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样把那玻璃窗和玻璃镜卖上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