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之铭骂得酣畅淋漓,刘震岳都有些舍不得杀他了。然而规矩是自己定下的,那便必须要遵从。鲍旭三声一过,刘震岳瞬间一刀挥下!
甄之铭头颅落地,面上犹自保留着忿怒至极的神情,他适才喝骂之言,也正是如今甄家族人胸中所想。是以他虽然身死,但是身边的难兄难弟,甚至是谷中暗藏着的族人,都是一阵骚动。
甄之铭喝骂之声戛然而止,甄伯清随之猛得晃了一晃,一张口,便喷出一口鲜血!喉中嗬嗬几声,便双眼紧闭,昏厥于地。
甄之铭的话语,字字如刀,直刺甄伯清心坎!他说的没错,正是他甄伯清好大喜功错判了形势,才为甄家招来灭顶之灾。如今甄家算是彻底完了,祖宗千年的经营,数十代甄家人的努力,一夕之间便要化作泡影。
甄之铭乃是甄家一纨绔子,自来是被甄伯清瞧不上的。然而此时,甄伯清却觉得自己甚至还不如自己眼中的这个纨绔子!最起码,纨绔一点,不至于把整个世家葬送了……
甄伯清绝倒在地,陪伴在其身边的几人,也都慌了手脚,但是不知为何,眼见家主倒地,却并无一人上前帮扶。反而是在一阵愣怔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尽是不可说之深意。
外面的杀戮还在继续,刘震岳不管他们甄家怎样应对,如今黄振已然被掳去近月,若是甄家有意加害,那黄振已然遇害。若是未曾加害,那为了保住甄家最后的血脉,便是杀光了谷口的这些甄家子弟,甄家也只能委曲求全,而且这样的威慑,可以让甄家认清现实,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达成救出黄征的目的。
作为世家众人,甄家子弟绝对没有与敌同休的血性!毕竟长久以来皆为人上人,在他们的心目中,即便是如日中天的白马军中大将,也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事实证明,刘震岳所料不差,在斩断第十七个脖子之后,谷口处出现了大队的甄家族人。为首的,乃是被抬在一顶软轿上的甄伯清,此时他仍旧昏迷不醒,在软轿之后,便是须发有些散乱的黄振!
乍见黄振,刘震岳再顾不得行凶,将手中锯齿刀一扔,便向谷内飞奔而走。两年余的勤学苦练,让刘震岳在武学一道上进步神速。尤其是轻功一道,刘震岳天赋甚是不凡。
主公不顾安危冲进谷内,白马军中好手自然也要跟进保护,于是不甚宽大的谷口,瞬间被人挤满,拥塞谷口之人,还尽是当世难得的猛将。
在可算得上是当今天下独一份的强大武力保证之下,刘震岳的安慰自然是不需顾及,刘震岳飞奔至黄振身前,眼见黄振形容虽不枯槁,但是神情去极为落寞,刘震岳眼中热泪不自禁便撒了出来!
“小弟之失,让哥哥受苦了!”刘震岳这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称黄振为兄。此次黄振吃了差池,刘震岳始知黄振在自己内心之中的分量。
若是在往日,黄振闻听主公称呼自己为兄长,定然惶恐。然而今时今日,黄振却只苦笑一声,目视为自己泪洒衣襟的主公,猛然双膝一曲,跪倒于地,大声道:“罪将黄振,求主公责罚!”
事出突然,刘震岳不由手足无措,心念电转却仍摸不到头脑,不由急急要将黄振扶起,口中道:“哥哥何罪之有,因何口称有罪?有甚么事,都先起身回话。”
然而黄振的双臂入手却重如磐石,刘震岳试了两次,都未能将黄振搀起,又不敢使猛力去托,怕这些时日黄振受了甚么看不见的伤损,自己再弄伤了他。
黄振双膝跪地,丝毫未有起身之意,隔了片刻,又复大声道:“罪将黄振,请主公责罚!”
此时刘震岳才察觉出事有蹊跷,自己兴师动众来救,才使得黄家哥哥脱了牢笼,按理说,黄家哥哥就算不会喜不自胜,总也不至于一见面便下跪请罪吧。
见黄振跪的坚决,刘震岳便也不再去扶,只是诧异道:“哥哥只是称罪,小弟却不知哥哥罪犯哪条,若需请罪,哥哥总该告知哥哥罪在何处啊?”
刘震岳无语的摊开手,好似在等黄振的答案。而黄振则是猛得抬起头来,注视着自家主公的双目,沉声道:“请主公治我私通世家,形同谋逆之罪!”
“啊!?”刘震岳惊呼半声,身旁的诸位兄弟,也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着黄振。
“哥哥哪里来的玩笑?你乃我白马军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怎可能私通世家?且若是哥哥你私通了世家,那这甄家怎还会将哥哥囚禁?若是哥哥叛出白马军,怕是这河北,早落入世家之手多时矣!”刘震岳自是不信黄振会背叛白马军,只是他却真个不知此时黄征究竟是何意,是以话语之中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黄振面色坚毅,仍旧定定的看着自家主公,再次开口道:“黄振所私通之世家门阀,并非眼前之甄家。罪将私通的,乃是河北第一世家大族,黄氏一脉!不敢相瞒主公,罪将便是黄氏一族当代家主的嫡亲第二子。若是无甚差池,下一任黄家家主,便是罪将!”
黄振此言一出,白马军中无不色变!河北黄氏,乃北地第一世家。甄家与之相比,只算得二流世家。河北黄家,是真个能够与白马军掰一掰手腕的大势力。
黄振的身份,在白马军与世家门阀全面开战之时,确实是太过敏感了!虽然众将皆知黄振不可能背叛白马军,但是今时今日,却没有一人不会在心中思量一番。
然而,刘震岳闻听黄振之言,却直接翻了翻眼睛,怒道:“我管你是不是甚么下一任黄家家主!我只知你是我白马军的安抚使,你是我刘震岳的至亲兄长,你是我刘白马的左膀右臂!”
再次伸手,猛得一用力将黄振粗暴的拉起,这才轻笑道:“还记得昔日之言否?我不保你高官厚禄,但是,我会让天下为你侧目!让青史与你留名!如今看来,昔日许下的豪言壮语,已然近在眼前。哥哥,恁都要青史留名了,还会在意那一家之主?总之我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