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闻黄振失了信件陷在兖州,刘震岳即刻吩咐擂鼓聚将!
今日早间,梁山上的进万俘虏才被押解回庄,杨志、鲁智深、史进三厢人马还未来得及卸去衣甲。
此时刘震岳聚将鼓敲响,三厢马军并亲军一厢,都齐聚大校场。
“昨日黄将军只身赶赴兖州,想要劝降昔日同袍。可恨那阉人监军范忠,夺了我的亲笔书信,以谋反罪名擒下了黄将军。是以我白马军已然成为了朝廷叛逆,今日起便要与朝廷为敌,我今日据实以告,诸位将士若是有不想趟此浑水者,现在便可退出白马军,我刘震岳绝不追究!”
刘震岳言明厉害,便是不愿让白马军中有心怀二志的人,更是给诸将一个选择的余地。
刘震岳话一出口,点将台下登时一片混乱,白马军旧部都在担心黄振的安危。新上山来的各山人马却是兴奋异常,落草之人在就有反叛之心,哪里在乎是否与朝廷为敌?台下万余人中,只一人内心最是纷乱!
此人当然便是杨志!好不容易盼得能重做忠良,谁知道只短短旬日,便要复做叛逆,杨志心中自然是有难以绕过的心结。但是若要说他此时仍有二心,便是有些冤枉杨志了。
昔日能在二龙山落草,杨志对朝廷的失望就已经可见一斑,现在置身白马军中,将帅和睦、同袍相敬、兵强马壮,比之二龙山强了万倍,在二龙山都是一心落草,怎么可能道了白马庄上却有了二心?
此时校场上的杨志,心中愤懑欲狂,身边兄弟们投来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尖刀,攒刺在自家心上。忍耐良久,杨志才扬天一声大喝!
“杨志愿帅马军第二厢为先锋亲取兖州,三日不下兖州,杨志提头来见!”杨志眼中血丝隐现,面上一片狰然。
众将闻言,都知杨志这是在表明心志,心中替他高兴之余,自然无人与他抢这先锋的位置。
“好!”刘震岳自是也明白杨志心思,心中也为如此猛将能够归心而欣慰不已。“如此,便以马军第二厢为先锋,亲军第一厢为中军,马军第三厢押后,共计四千五百人兵发兖州。此次以杨志哥哥为主帅,坐镇中军,陈达哥哥为先锋。三厢兵马此时便动,朱武军师会率参谋部亲自押送粮草随后而行。”
众将应诺,带领大军依次出庄,朱武带着五百军士两千民夫,押了粮草辎重,自后而行。
因为身上有伤,刘震岳和裴烈只好憋屈的困在白马庄上,那黄振是自白马庄起势便跟随的兄弟,两人自是放心不下,只恨伤重不能前去营救。
此时留下鲁智深一厢人马,除去守卫城寨之外,还要看守万余俘虏,再加上前日三千余梁山俘虏也新附未久,所以只有鲁智深这一厢主力可以压服的住!鲁智深也是个明事理的,知道身上的重任,大军出发之后,便昼夜不停的巡视整座白马庄,努力拉拢俘虏中真心归降的士卒。
刘震岳也适时让蒋敬将白马军的粮饷制度,在俘虏营中大肆宣传。又许诺,日前梁山一战,所有死难的三州兵卒,都以白马军旧有抚恤制度予以抚恤,一百贯的安家费用,着实热了这些降卒的心,也让鲁智深的招降更为顺利。
庄中诸人努力稳住后方,出征的将士们则日夜兼程,只用了一日,就行至兖州城下。
边军中的信使,早在日前就将河北边军全军皆反,赵乐潜入城中做内应的军情说与了杨志知晓。
杨志当即决定,大军不再分前中后三路,也不等身后辎重前来,只集聚全军主力,奔袭兖州!
兖州府内,戴真与雷英两人刚刚将刘震岳反叛的罪证和奏折发出去,正在考虑将黄振、樊松二人是就地处决还是押送京城,便闻听白马军兵临城下,两人登时就慌了手脚!
急急派人往城外调派河北边军进城,却久久不见传讯之人回转,此时雷英才一拍脑袋大叫不好!城外那四营边军定然是已然反叛!这两日只顾着做升官发财的美梦了,根本没顾得去深思军中之事。此时才想起自己二人抓的是人家的主将,安得又是反叛的罪名,依照朝廷例律反叛则全军连坐,城外边军怎能不反!?
无法之下,二人只得急惶惶聚起雷英手下那两千废物禁军,硬着头皮上了城墙,那戴真心思毒辣,吩咐人在牢中将黄振、樊松也提到了城墙之上。
看着城下金戈铁马人如虎马如龙的白马军,戴真腿都软了,雷英本还镇得住心神,只是再看到白马军中推出的床弩、攻城锤、投石机等一众攻城器械之后,也虚了底气。
“府尹相公,此时贼人来的凶险,单凭城池之力恐怕是无力阻挡,速速将那黄振挂上城头,若是贼人投鼠忌器,我等便还有一丝胜算。”
雷英出言提醒,戴真才缓过神来,一叠声吩咐人将黄振拿绳索系了,就吊在了城门之上!
城下众将见了,一个个目眦尽裂!武威军旧部更是嘶声狂吼,一片哀兵景象。
城上戴真本欲出来搭话,被城下这阵恸哭吓得一跤跌在地上,半天挣扎不起。一旁的雷英见状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白马叛贼听真,今日尔等前来攻我兖州,本将本应挥军将尔等尽数斩杀在城下,只是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才给尔等一次机会,此时速速退去,本将便放尔等一条生路。若不退时,且看真了,城上吊着的便是反贼黄振,我便先摔死了他,再与尔等刀兵相见!”
“无耻狗贼!以人为质还敢胡吹大气,是好汉的下城来与俺一战,俺必一剑剁死你这狗贼!”鲍旭见主将被吊城上生死不知,早打马上前,对着城上便是一阵怒骂!
“哼,山野匹夫,我乃朝廷将官,哪个愿做你那甚么好汉!识相的速速退去,否则我便要这黄振死在眼前!”雷英看城下白马军的反应,便已看出黄振在白马军中地位甚高,此时心中便更加有了底气。
鲍旭闻言自是怒骂不止。阵中杨志却朝城门上看了半晌,就将史进、陈达、杨春三人唤至近前,出言询问道:“三位兄弟谁的马上功夫好些?”
史进三人皆出自少华山,彼此间自是熟悉,此时听杨志只问马术。史进与杨春二人,都指陈达。
跳涧虎陈达,自幼家中富足,家中有一番邦辽人,在他的指点之下,陈达马术精熟,能在马上顺风扯旗跑出去五十里远近。此时见杨志要马术好的,陈达自己也走上前来。
“小弟不才,马上的事情还算来得。”
“我欲使箭射断绳索让黄振哥哥跌下城来,只是需一人飞马过去接住了他,不知陈达兄弟敢应否?”
陈达闻言却不搭话,只拿眼往城上观瞧,见黄振被悬于城门之上,离地约莫有两丈五六高低。当下陈达便点了头:“杨志哥哥放心,只要哥哥射得下来,小弟便接得住!”
“此时我大军不可能就此退去,黄将军又不可不救,即便是发动城内伏兵,也恐城上之人先杀了黄将军泄愤,所以我等只能趁其不备行此险招,若有差池,还请诸位兄弟在衙内面前与我转圜。”杨志知道此事却是行险,便与史进几人交待到。
史进也知此事别无他法,只能行险一试。便点头道:“若是伤了黄将军性命,小弟愿与哥哥一同承担!”
杨志闻言,便与陈达吩咐道:“贤弟去了兵刃,先走马过去,在半箭之地处等了。闻我高喊,便飞马向前,只等黄将军落地!”
陈达拱手领命,将大刀扔与身旁兵卒,将一身包钢棉甲整束了,便慢慢打马上前。
城上雷英、戴真此时草木皆兵,见白马阵中又行出一将,不由大声呵斥,陈达只如不闻,依旧慢慢往前行。城上二人见陈达未持兵刃才略略放下心来,只是依旧威胁其不要再上前,此时陈达也已到了半箭之地,便也停了下来。
陈达的怪异表现引得雷英注目,看过之后不明其意,眼神便往白马军大阵上望来,这一望,便见敌军主将此时竟然擎出一张弓来,弦上三箭连珠,正藐目面向城楼!
雷英大叫一声不好!等不及吩咐士卒,便亲自抢上前来,一把拽过拴着黄振的绳索,就要将黄振拉上城头!
便在此时,杨志大喝一声:“去!”弓弦响处,杨志三箭连珠而发!箭箭都奔绳索而去!第一箭将三股的绳索射断两股,陈达也于此时呼喝着飞马往城下奔来。雷英见状,不敢失了黄振,也发了悍勇,硬着头皮,只顾将绳子往上拉扯。
第二箭削中绳索的边缘,却是未伤了绳索。雷英更加使力拉扯,黄振被拉高三尺有余。陈达也已奔至城下!
此时第三箭射至,正中绳索,却仍未将绳索射断,而是将绳索钉在了城墙之上。如此一来,城上雷英自是再也拖拽不动,但是黄振也未掉下城来!
杨志急急再抽箭来射时,却已来之不及,那城上早往陈达处射下箭来,雷英身旁的士卒,也过来帮手,要一同将黄振拖上城头!
眼见黄振便要被拉回城上,千钧一发之间,便见好一只跳涧虎!
陈达自马上长身而起!双手拨开射来的长箭,虎吼一声,双腿自己马背上一借力,便高高的跃在了半空!眼见力竭,双脚又在城墙之上借力一踏,身形便又蹿高丈许!此时这陈达,竟是跃到了与黄振齐头并肩的高度!
陈达此时也红了眼,手无寸铁,身在半空,无力破开绳索,便合身扑到黄振身上,一只手抱定黄振身躯,一只手抓住绳索使力往下一拉!
便听噼啪一声,那根被杨志射中三次的绳索,终于在陈达的巨力之下,从中而断!
此时二人离地足有三丈高矮,竟直直坠下地去!又是陈达机警,下落中,单脚在城墙上一撑,二人便改了下落的轨迹,斜着往陈达马匹上撞去!
“息律律”一声马嘶,陈达二人正撞在陈达战马身上。战马被撞得踉跄不已,陈达二人也摔落尘埃!
大惊之下,杨志放声高喊:“陈达兄弟无恙呼?”史进、杨春更是打马往城门处飞奔而来!
正担心时,却见陈达已经自城门下站起身来,弯腰弓背将黄振护在胸前,望着白马军大阵便跑!
众人这才大喜!杨志高声吩咐放出号箭,通知城内赵乐伏兵尽起,夺取各处城门。手下三厢马军,除本部军马留守北门,其余两厢分赴东西二门,配合赵乐破城!
城下雷英急忙吩咐射下箭来之时,陈达竟早已跑出射程之外!真是好一只跳涧猛虎!奔行起来,真个是行如风雷!
两厢人马绕城而走,陈达也抱着黄振奔至阵前。望着杨志展颜一笑,说声:“幸不辱命!”杨志未及夸赞,陈达便一口鲜血喷于地下,抱着黄振,往后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