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都之事彻底扰乱了朝堂,连续三五日,朝堂之上都乱乱纷纷。徽宗也是个耳朵软的,今日支持、明日反对,将文武百官弄得更是人心浮躁。
几日来,徽宗时常将公孙胜请入宫中筹备罗天大醮。闲谈之中,也曾言及金枪军家属处置之事。叛国大罪,自然不是一个大赦天下便能赦免了的。
原来徽宗想的便是将这些人流放远恶军州,然而此时大赦了天下,他又生了收服白马军的心思,当然就不能再如此粗鲁对待这些家眷。
公孙胜便与徽宗进言,此时还是先将这些家眷在狱中押了,等道罗田大醮和大赦天下消退了白虎煞气,迫使那白马刘震岳投诚之时,再将这些家眷作为筹码,作为与刘震岳交换州城之用!
金枪军近万人马,乃是白马军主力,那刘震岳为了收金枪军之心,定然会同意此事,到是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收回各处军州。
徽宗抚掌称善,便将此事定下。
刘震岳这几日也相当忙碌,开封府衙门、东京牢城营、提刑司衙门、大理寺衙门,金枪军家眷将这些牢房都都塞满了。刘震岳拿着银子,挨个找上这些地方的牢头、狱卒,厚厚的与了好处,让他们照顾牢中的家眷们,务必不要冻饿到了。
连续几日以来,这些罪军家眷可谓吃尽了苦头,大宋牢狱之黑暗,几乎为历代之首。每日里非打即骂,吃的都是些猪狗食,年轻貌美的女子都已经预定给了教司坊,只等皇命一下,便要沦为官妓。
这些家眷每日里就只是抱头痛哭,苦挨渡日。却没有想到,这一日,上到管营、节级,下至牢头、狱卒,竟然破天荒都来探视,面上也尽是笑容。不光派人打扫了牢房,加进来几床棉被,一日三餐竟然还有鱼有肉!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有贵人使了银子!
且一些好心的差人,还往家眷中递了话,说当今圣上大赦天下,宫中已然传出风声,众人还有机会重获自由之身!
牢中家眷自然大喜,刘震岳却看着手中的清单咋舌不已!怪不得自古刑狱都是油水大的差事,只这几日里送出去的银钱,竟然就已有三百万贯之多!
如此多的银钱,都够去浸润一国宰相的了!竟然不显山不显水的,就被这些难缠的小鬼们吃进了肚里。
也正是有这几百万贯打底,牢中的家眷们才没有再受牢狱之苦,被教司坊订下的犯妇也都退了订,免去了沦落风尘的侮辱。
刘震岳忙着照顾牢中的数万家眷,韩世忠和公孙胜却也没有闲着。罗天大醮终于筹备完毕,今日辰时便要开始。
醮场便设在了东京城郊的白云观!
白云观道场之上,此时已然陈设已毕。共搭设法坛九座,上三坛称普天,由徽宗亲自主祀,祀三千六百神位,中三坛各周天,由百位公卿贵族祀之,设二千四百神位,下三层为罗天,由百姓千人供祀一千二百神位。
罗天大醮!醮期长达七七四十九天,并分七次举行七朝醮典,醮科包括福醮、祈安醮、王醮、水醮、火醮、九皇礼斗醮以及三元醮等。是以道场之上,一应事物堆积如山,白云观也暂时被皇帝和贵族公卿们占了!日常的早朝、朝会也要暂在观内进行。
吉时刚至,公孙胜便身着法衣,开始登坛作法,主持祭祀!
此次罗天大醮虽然目的不纯,但是这种天大的机缘却是可遇而不可求。哪怕是道门大能,若不是机缘巧合,也绝无可能主持此等大典!
是以公孙胜此时心情也颇为激动,全身心投入到这次罗天大醮之中!
焚香、开坛、请水、扬幡、宣榜、荡秽、请圣、摄召、顺星、上表、落幡、送圣,伴着优美的道教音乐和动作,公孙胜脚踏禹步,不时挥舞手中旗帜,指挥着祭祀中的王侯将相和帝王百姓!神情肃穆,宝相庄严!
韩世忠扮作的黄巾力士,此时也持旗在手,配合着公孙胜的动作,步踏天罡手运阴阳,在仙乐中时而放声高歌,时而拧眉大喝!竟然有说不出来的威势与美感。
远远的在屋檐下过来看新鲜的刘震岳,竟然不知不觉的被这罗天大醮的场面吸引了心神,恍惚中竟然觉得全身心似乎都在与天地相合!
暮然醒转,已然是正午时分!醮场停了法,止了仙乐,刘震岳才醒转过来。
公孙胜自法坛上下来,已然是满身大汗,却依然神采奕奕。经历了刚才之事,刘震岳看向公孙胜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崇敬。
七日醮期刚过,便有快马送来白马军魁首刘震岳降书一封!
降书之中,刘震岳涕泪交流的悔过了反叛之罪,声称自七日之前,本人便夜不能寐。每每午夜梦回,便悔恨不已。此时愿接受朝廷招安,只希望陛下仁慈,只诛首恶,莫要追究白马军上下的罪责!
徽宗主持了七天的罗天大醮,好好过了一把修道的瘾,此时见这罗田大醮立竿见影,不由开怀不已!哈哈大笑着将刘震岳的认罪降书,念与了身边百官,便当即指派了大太监杨戬作为天使,前去相谈招安事宜。
只因其他王工大臣,现在都在罗田大醮上走不开,杨戬身为阉人又上不得道场,所以这个差事才落在了他的头上。
此等招安之事,油水颇多,杨戬自然是喜不自胜,领了旨意的当天,便匆匆领了一队随从,乘着马车往兖州俪迤而去!
此次招安,杨戬身背皇命。一则,责令刘震岳交还所占据的州府;二则,完成陛下驱虎吞狼的计策,招安白马军后,便令其前去征讨京西王庆、河北田虎这两处贼寇!
杨戬刚刚上路,白马庄上早得了消息。刘喜因与刘震岳年岁相近,便得了冒充主公的美差。前去兖州城,与那杨戬商议招安事宜。
也许是因祸得福!想当初那半封信引出的兵连祸结,此时在刘震岳妙计之下,竟然又回归了正轨。
刘震岳在降书之中,附着的两个条件,都被欣喜之中的徽宗全盘答应。这位道宗皇帝,见自家亲自参与的罗天大醮竟然有如此神通,能让祸乱一方的大寇不战而降,早就开心的忘乎所以,区区两个不伤大雅的小要求,便被这道君皇帝随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