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与人相斗,除非是立意要分生死,否则都是三分攻七分守,求得便是个稳如泰山、进退自如。
此时见縻貹求死,林冲双臂一较劲便将蛇矛停在縻貹胸前,叹息一声,径直转身去了。
縻貹闭目等死,却闻林冲马蹄声渐远,苦笑一声回头看时,薛赞、郭矸犹自在与秦明、史进苦战。便高声呼唤道:“薛赞、郭矸二位贤弟,可愿束手就擒?”
秦明、史进二人闻言都住了手,薛赞、郭矸二人已然是周身冒汗,两膀欲折。适才相斗之时,秦明、史进便多多容情,是以并未伤得两人。
薛赞、郭矸二人心知肚明,此时又见主将已然器械降了,哪里还想再斗?当下便滚鞍落马,先与自家主将抱拳为礼,这才面向秦明、史进二人拜倒于地,“多谢二位将军手下留情,我二人愿降!”
秦明、史进二人紧忙下马搀扶。这边刘震岳在林冲、裴烈的陪同之下,也早已来到阵前。飘身下马,刘震岳紧赶两步来至縻貹身前,嗔怪道:“縻貹哥哥怎如此糊涂?大好身躯,岂可为了那王庆便轻易舍弃?却不是痴了?”
一声哥哥,只叫得縻貹双眼含泪!“怎敢当节度相公如此称呼?唉,罪将求死却不是为了那王庆,实在是怕连累了我那哥哥!”
“哦?”刘震岳看着縻貹紧皱的眉头,突然想起一人来,便冲口问道:“縻貹哥哥说得可是那赤面虎袁朗?”
“却不正是我那袁朗哥哥!此时他还在荆南城外纪山军中,我有如今皆是我那哥哥保举的,若是我降了,那王庆气量狭小,必会牵连我那哥哥!唉,如今又有节度相公大义,不肯杀伤我军中子弟,若是不降时,縻貹便太也不知好歹!如此,縻貹唯有一死!”
縻貹话中之意明了,却是愿死不愿降。
刘震岳心中暗道:“一声武艺,惯会统军,又难得如此义气!真个是世间难得的奇男子!如此良才,必要收到我白马军中来!”
心中略略思索,刘震岳便说出一番话来:“纪山军五虎将都是当世豪杰,那李懹却是个有运道的,竟然能得如此五员虎将,却也是借了他那叔父李助的势。本节度早有心收服此纪山军五虎,只是未曾得了空闲。此时既然縻貹哥哥要保那袁朗,本节度便使人将他五虎都擒来!如此,縻貹哥哥可愿归降我白马军?”
刘震岳说得云淡风轻,縻貹却是心中巨震!想那纪山军五虎上将,虽然是绿林中人吹捧出来的,却也都是有真本领之人,赤面虎袁朗与自己也可不相伯仲,食色虎腾戣、下山虎腾戟,便是一奶同胞的两兄弟,武艺高强,与自己战,两百合内不露败像。五虎中剩余二人,便也是至亲兄弟,白毛虎马勥、独眼虎马劲,武功不在滕氏兄弟之下!
此五人,带领两万纪山军,自来便是百战百胜,这才将那李懹推到了辅国大将军的高位。纪山军之威,却不是自己这两万驽兵,几员偏将的乌合之众可以相较的。
如今,眼前这位新晋节度使竟然口出狂言,要将五虎擒来,怎能不让縻貹错愕!心说,这位节度相公莫不是疯癫了?还是不知纪山军之威名?
因心中对刘震岳感官甚好,縻貹便出言提醒道:“那纪山军成军七载,在那王庆成名之前便是荆湖绿林之雄!是以军中皆是百战悍卒。更有那纪山军五虎,各个皆不是易于之辈,节度相公怎可言轻易擒之?莫要轻敌出错!”
“多谢縻貹哥哥良言相告,纪山军之名,我知之甚详,便是一处强军!然则,却仍与我白马军想去甚远!若是縻貹哥哥不信,我愿与哥哥做个赌约。我今日只派遣战将五员,兵马五千,三日内,便将五虎擒至哥哥面前,若是做不到时,我大军即刻回师济州,再不言征讨、王庆之事!哥哥可愿赌上一把!?”
刘震岳赌性也是够强,动不动就跟人打赌……
縻貹观瞧了刘震岳半晌,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见二人都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那林冲竟然还往刘震岳处投来鼓励的一瞥……
縻貹便不知了白马军深浅,俯身施礼道:“说甚赌约,若是节度相公能让我那袁朗哥哥免去了王庆的迫害,小人愿降!”
“好!一言为定!三日后,縻貹哥哥只管向我要人!此时便请哥哥整束军马,与我进那山南州城去罢!”
“小人遵命!”
縻貹自内衬的战袍之上扯下来一副布来,将面目裹了。又将身上衣甲换下,这才带着薛赞、郭矸、耿义、陈赟四将统领手下兵马,与白马军同往山南州城而去。
于路之上,縻貹突然策马来问:“那段二逃到了水面之上,节度相公可否派人追捕?”
朱武此时已陪在刘震岳身边,闻言便抚须笑道:“那段二,已然被押在了山南城中,真等我家主公前去发落!”
“啊!?”縻貹一惊,看向刘震岳的眼神便更觉得此时深不可测!对于生擒纪山军五虎一说,总算是有了些信心。
原来,那诸能领了五千水军,于孟津渡周围的港汊中藏了,本是要断白马军水上退路的。然而,孟津渡战端刚起之时,便遭了几条水中蛟龙的袭击。
却是哪几位?便是摩云金翅欧鹏、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
三人各领一千水鬼军,周身涂黑,口衔利刃,悄没声息的便将分散在诸多港汊中的诸能水军尽数绞杀。等到诸能发现异样之时,阮式兄弟早已摸到了诸能福船之上。
诸能擎出刀来要拼命时,早被阮小五一刀搠翻,余者尽皆杀戮投入水中。
欧鹏、阮小二、阮小五,三将得船二十余条,因怕走漏风声,除却船上船工杂役之外,尽数都杀了抛尸江中。这才驾着川南州水军的二十余条舰船,徐徐来到孟津渡水面。
三将到来之时,正赶上那段二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到水边,那段二惊惶之下,竟未发现接他上船之人皆是生面孔。待得船行水上,见跟随自己的两百余亲卫,被船上之人,一个个搠死,扔下水中之时,这段二才猛然醒悟过来!
见欧鹏三人手持利刃逼上前来,段二“咕咚”一声跪在船板之上,口中乞降:“楚王驾下平东大将军段二,情愿敬献山南州城,归降刘白马!”
欧鹏三人轻蔑一笑,由阮小五亲自动手,将这位平东大将军四马攒蹄绑了个结实!
啐了一口,欧鹏才与这段二说道:“我呸!村卤粗汉,还真个将自己当做了大将军!那山南州城用的着你来敬献?我等那军中又岂能收你这等废物!?见了我家主公,免不了你颈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