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行数月,此时已然是初夏时节。关外此时虽然已经是水草肥美的好时节,但是早晚寒冷,午时酷热的天气,还是折磨的刘震岳有些萎靡。
出关之后,便是数百里的戈壁滩,虽然有向导带路,但是整日飞沙走石、遮天蔽日的大戈壁,还是让白马军苦不堪言。
只初次领略大漠风光的韩幼娘,却像个出笼的雏鸟,将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一路。使得刘震岳的心情,也明媚了许多。
兴之所至,孟浪每日都让裴烈、鲍旭打来一些野味,宿营时孟浪亲手烹制。一来二去,军中将士也有样学样,一到夜晚大营正中便会有个小型的篝火晚会。
在戈壁湛蓝的天幕下,刘震岳与韩幼娘肆意的享受着野旷天低树的美好意境。且在刘震岳超凡的烤肉手艺下,白马军中的诸位将领,也总会来篝火处蹭吃,只是在林冲的严令下,不敢多待,更不敢吃酒。
大军就以每日五十里的速度,缓缓而行,在适应了环境之后,白马军上下都恢复了饱满的精气神,人如虎马如龙,直奔讫颜部聚居地而去。
临近草原,就遇到了琪琪格前来接应的族人,一共五七百人,大多数都是曾经跟随曾涂和琪琪格前去刺杀过孟浪之人。琪琪格部落中可战之兵,也就这五七百人了。
又行了两日,大军才来到琪琪格部落的聚居地。来到此处,刘震岳才真切的体会到,琪琪格部落所遭受的灾难。
放眼望去,都是破旧的毡房,作为草原人最重要的财产,遮风避雨都要靠它,蒙人视其为生命般重要。然而现在这些毡房,就如同琪琪格族人的生命一样,千疮百孔、死气沉沉。
白马军的到来,让琪琪格的族人,兴奋中夹杂着更多的恐惧。现在的他们,哪里还有蒙人睥睨天下的气势?二十余年的奴役和磨难,已经将他们变成了惊弓之鸟。
刘震岳看得眉头深深皱起,大声唤过琪琪格,冷声道:“明日一早,让本节度看到一些你部落还值得去救的东西,本节度欲经略大漠,需要的是勇士,而不是一群羔羊!”
琪琪格眼神一暗,俯首道:“是!我的主人。”
“莫要乱认主,之前本节度许诺的所有事项,都待明日,若是不能让本节度满意,一切作废!哼!”冷哼一声,刘震岳转身而去,留下跪落尘埃的琪琪格。
刘震岳这一路走来,却也不是真的只顾游玩。出关之时,便曾聚集十万民夫匠人,吩咐于戈壁滩上,每五十里设下一处营寨。营寨中吞兵屯粮,便是要建立一条大漠与关内的通途。
若是在数年前,刘震岳自然不敢做出如此动作,大漠戈壁皆是辽国领地。彼时若在戈壁中建立如此多的营寨,少则十天多则半月,辽人定然起兵来讨。
然而,此时的大辽正与女真激战正酣,且节节败退,月前的护步答岗一战,以寡敌众,大破辽军数十万!大辽已然日暮西山,哪里还顾得上这地广人稀的大漠之地?
来到营地的第一夜,气氛凝重。白马军将大营扎在营地之畔,黑夜里也是剑拔弩张,更巡不辍。
琪琪格与祖父葛尔汗彻夜长谈,直至白马军大营之中鼓打二更,这才走出幔帐,连夜召集族人。
洛尔钦部老幼青壮都算上,只还有族人一万三,多年来讫颜部对洛尔钦部的掠夺,不只是牛羊马匹、钱财女人,便是青壮也常来略取,是以族中青壮极少,多为老弱妇孺。
众族人也都得了风声,此时聚集在葛尔汗的王帐之前,都在静静等待着葛尔汗的吩咐。
“讫颜部欺辱我等,如猪如狗!抢我们的牲口、掠我们的妻女、屠戮我们的孩儿,草原上的太阳,已经照耀不到我们的头上。若要夺回昔日的荣光,只能靠我们手里的弯刀和猎弓。如今白马军要我们展现血勇,才肯助我诛灭讫颜部。族人们,我葛尔汗,要去血洗三十里外那处讫颜部的草场,这是我们重回荣耀的最后机会,你们可敢舍命相随?”
老可汗葛尔汗,声音沧桑悲凉,却又透着一股决绝。在他身前虽然大多是老汉、妇人、稚子,然而却无一人露出退缩的神色,随着葛尔汗的话声落下,猛得发出一阵呐喊:“杀光他们!夺回我们的荣耀!”
“此战关乎我族存亡,凡是能骑得快马,开得硬弓的人,月落之前营地北面集合。磨快你们的刀枪,给你们的猎弓擦上最好的油脂,太阳升起之前,我们要杀光讫颜部那群杂碎!”
众族人立刻轰然而散,各自归家,收拾行装。牧民人家,快马、快刀、强弓硬弩,自然都是常备之物。
一番整治,族中年满十二岁的男丁、身体强健的妇人、力可挽弓的老汉,都聚于营地北侧。葛尔汗与琪琪格各自骑在马上,挥刀望北,“赶上去,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大喝数声,一万余骑这才奔腾而出,直奔三十里外的讫颜部而去。
白马军大营之中,早在洛尔钦部聚于葛尔汗帐前之时,便报予刘震岳听了。彼时刘震岳正在帐中高卧,闻听奏报,身都未起就只嘟囔道:“静观其变,若午时洛尔钦部还未回转,再来报我。”
讫颜部有族人七万,分别聚集于三地。临近洛尔钦部这一支,有两万五千族人。乃是奉讫颜部王帐之命,特意居于洛尔钦部之畔,专一欺辱、劫掠洛尔钦部。
是以洛尔钦部族人,对他们这个恶邻恨之入骨!月色下奔驰快马,三十里路程须臾而至!讫颜部骄横日久,虽然早早便闻听了群马奔驰之声,却从未想过洛尔钦人敢来袭杀自己。
待到在晨曦中远远望见洛尔钦部杀气腾腾而来,再上马应敌已然来之不及。
洛尔钦部却早弯弓搭箭,往讫颜部营地中抛射出漫天火箭!一时间讫颜部营地内,冒出火头无数!琪琪格一马当先,带领族中七百精锐,直突入讫颜部营地。
于路之上,见已然上马的讫颜部族人,便拥上去乱刀砍死。直至杀至营地正中,琪琪格命人砍开了讫颜部圈马的围栏,将近三万匹马尽皆赶出围栏,引导着乱马,在讫颜部营地内,往来踩踏!
葛尔汗率领着剩余的族人,趁着营地中大乱,往来奔突,斩杀没头苍蝇一般的讫颜部族人。
往日里高高在上,欺压着众人的恶邻,如今在自己的刀下哀嚎惨叫,洛尔钦部族人都被激出胸中血性。便是心地慈悲的妇人和头一次拿上刀枪的稚子,也都杀得浑身浴血,鬼叫连连!
然而讫颜部毕竟实力数倍于洛尔钦部,在最初的慌乱过后,此地的讫颜部首领终于纠集起五七千人,与洛尔钦人展开了正面的厮杀!
五七千精壮,对上一万老弱,本应是一场势均力敌之战。然而,一方是矢志搏命的绝望之人,一方是被迫接战,此时却杀得胆落之人。
两部人马交战数合,讫颜部的五七千精锐,竟被洛尔钦部一万老弱杀得大败亏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