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剌都荼鲁一双牛眼的注视下,刘震岳带来的随队医官翻了翻老可汗的眼皮,看了看舌苔,又轻手轻脚的在肚子上摸了几把,就确了诊。
“主……主人,老可汗得的是绞肠痧,毒气走大肠经引发了老可汗体内旧疾,这才生出咳血的症状。只需服几副药,再配以针灸之方,便可祛肠中脓毒。在调养月余,便可将旧日沉疴治愈。”医官说得很是笃定。
“你说甚么?你可以治好我父汗肚痛,还能治好他的旧疾?”花剌都荼鲁闻言甚是激动,老可汗其实年岁也不甚大,如今也只四十有三,然而年少征战时,曾伤了脏腑,是不是发作一番,便会耗去许多精气,故而衰老的十分快。
此时听闻医官不但可以治好此次的这肚痛的急症,还可为父汗除了旧疾,花剌都荼鲁不由大喜过望。
“请小王子宽心,老可汗的病症却不是甚么大病,最多三日便可下地行走,月余便可沉疴尽去!”能随在刘震岳身边的医者,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此时捋着胡须说出一番话来,也自有其一番气势。
“好!好!好!”花剌都荼鲁搓着手一连说了三声好,这才似是想起了甚么,转身对刘震岳说道:“请让神医施治,有甚短缺但说无妨,若是真能治得父汗病症,日后你的商队就是花剌部的朋友!”
“能得到花剌部的友谊,白某荣幸之至!我这随队医者在关内也属杏林高手,但凡他言可治,那便定然治得!”刘震岳乔装入大漠,自称便是白公子。
一剂汤药下肚,又趁着药力化开的时辰行了一轮针,原本面色苍白昏厥不醒的老可汗,面上已经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悠长起来。在灌下一碗刘震岳带来的食材熬制的药膳粥之后,老可汗竟然酣畅的打起了小呼噜。
两个时辰之前,老可汗已经病重垂危,两小时后,竟然香甜如梦。如此医术,在蒙人看来,根本就是神迹!刘震岳一行,得到了花剌部最隆重的招待!
冲天而起的篝火上,架起整只的牛羊、骆驼,锡酒壶里灌满了马奶酒,整个聚居地的花剌部族人,都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为尊贵的客人们献上美酒、花环。
在这极度的热情下,刘震岳本来还勉强的想保持清醒,然而篝火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刘震岳就不可避免的被灌得烂醉如泥!
裴烈与那数十扮作脚夫的白马军士卒,却只顾把肉来吃,无一人去碰那酒。众人的举动,都看在花剌部几位老者的眼中,不由一阵皱眉,只待欢宴散去,便要去冰禀告都荼鲁。
直至月挂中天,才宾主尽欢的散去。得了几位老者的提醒,都荼鲁却也不以为意。想他白日里想要讲刘震岳等人赶出营地,便已然看破了众人的身份。此时自然不会再因此而惊讶。在他眼中,无论是汉人商队还是汉人军队,只要能救助父汗,那便是朋友。
花剌部是个中型部落,一共有两万族人,只因老可汗勇猛,带领族人抵御外辱从无败绩,是以虽族人不多,却是大漠中的一方豪强。
在接下来的月余时间,刘震岳的商队在花剌部就驻扎了下来。医官每日为老可汗诊治病症,商队中其他人则忙着与花剌部互通有无,只刘震岳与韩幼娘二人整日无所事事,只管在营地中溜达来去。
由于韩幼娘手中从来不缺的糖果、蜜饯,整个营地里的蒙人孩童,都愿意追随着两人整日里闲逛。导致二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欢声震天。
而刘震岳私人携带的美酒,则征服了花剌部连同花剌都荼鲁在内的所有男子,便是病体还未痊愈的老可汗,都忍不住每日饮上一杯半盏。
要说蒙古汉子也确实善饮,刘震岳带来的都是蒸馏法做出的烈酒,足足有五千斤!然而这五千斤美酒,只三日便被喝得罄尽。导致裴烈不得不又连连运送了数次!一个月的时间,六万多斤美酒,便如流水一般,进了花剌部勇士的肚皮!
如此珍贵的美酒,刘震岳都是拱手相送。所谓吃人的最短,花剌部的勇士们,在狂吃了刘震岳半个月美酒之后,在他的面前就再也摆不出冷面相对的样子。往往是隔着数个毡房,便与刘震岳打上了招呼。
而刘震岳不管是何人招呼,必定善意的点头相应,若是碰上一起拼过酒的,免不得还要调笑两句,顺便定下晚上的酒局。
来到了蒙地大半年,刘震岳的蒙语说得已经很是那么回事,而且此地临近关内,居住在此地的蒙人大部都会说上几句汉话,是以交流起来却未有甚么障碍。
这一日,老可汗病体痊愈,在医官精心的调理下,原本两鬓斑白老态尽显的老可汗,如今竟然是满面红光。老可汗静极思动,在得到医官的准许之后,忙不迭下令,要办一次庆贺健康的“那达慕”大会。
老可汗此令一出,花剌部举族欢庆!都荼鲁立刻点起五十余匹快马,使其去知会附近的大小部落,前来参加花剌部的“那达慕”大会。
不同于后世的那达慕,宋时蒙人的那达慕并不是固定节日,除了项目众多的庆祝活动之外,那达慕还是蒙人农牧物资的交易会。
此时正是生出肥壮的季节,是举行那达慕大会的好时节。花剌部作为发起者,除了收拾出一片场地之外,还准备了具有蒙人特色的美食,除了肉类还有许多韩幼娘最喜欢的奶制品。奶酪、奶干、奶油、奶疙瘩、奶豆腐、酸奶,让幼娘好好的享受了一番,平坦的小腹上都长出了丝丝赘肉。直到遭到刘震岳的调笑,才狠心控制了自己的嘴巴。
第三日,一大早便有男女老少乘车骑马,穿着节日的盛装,不顾路途遥远,陆续来参加比赛和参观。
辰时过后,便是那达慕大会的第一项节目——摔跤!
一个个蒙古摔跤手,脚登高筒马靴,下身穿宽大的绸缎摔跤裤,上身穿“昭得格”(一种皮革制的坎肩),在脖颈上围有五彩缤纷的饰物“江戈”,迈着有着独特韵律的战舞步子,绕场一周,这才猛得冲进场内,角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