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隐看他一眼:“领证而已。”
商危成:“领证和结婚的区别在哪里?”
安隐:“领证是确定了法律关系,结婚的含义更广义,要有婚礼,求爱,最重要的是,”
她说着,语气一顿,用刚才拿手机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的胸膛。
“要你爱我。”
男人呼吸一沉。
翳黑的瞳孔,是看不出来的深邃情绪。
但很闪耀。
狂热的爱意,强烈涌现几乎要闪烁出来。
商危成握住她的手指。
将她的手用自己手包住,贴在她的心房处。
吻随即一起落下。
缠绵黏腻的吐息在耳畔。
“你怎么确定我不爱你。”
安隐脸蛋很红。
“我只是不确定你是真的爱我还是想救温和礼。”
商危成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安隐攥紧他的手:“是想救温和礼对吗?”
……
前所未有的温柔旖旎。
体贴又绵长,完全是取悦她的方式。
安隐第二天醒来都很惊叹。昨晚他居然……
用那种卑微的方式取悦她。
一如承诺所说那样,商危成第二天叫醒她起床,然后就由殷心整理了所有的材料,约了民政局的第一场。
一路上车子驶过雾霾四起的街道,唯独签字画押之后的红色指纹出现后,安隐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她真的,和商危成领证了。
如此仓促迷幻,本来按照世人的眼里,今日和她约定来领证的,该是温和礼。
出了民政局霾竟然散了,十点多钟的冬日阳光带着整片天空都是澄澈的蓝,一碧如洗。
整个上午安隐都很沉默。
她走路还不太舒服呢。
小腿打软。大腿那里也有淤青。
……
上车后商危成却临时说要去公司。
安隐立马发了脾气:“领完证就完成了任务,哪怕结婚第一天不打算在一起吗?”
她像应激的猫儿。牙尖爪利地伸向他。
商危成却一眼看穿她敏感的心思。
姑娘岁数小,总是缺爱的,没有安全感的。
摸了摸她的脑袋。
“喜欢你,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娶你就是因为喜欢。”
“宋家那边出了一点事,可能对你不利,我去处理的就是这件事。”
“在家乖乖等我,五点晚饭前回来嗯?”
他温柔的动作还有柔软的语调,立马让安隐这只小猫从炸毛一下子变得平静。
她黑亮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知道他三句话里,第一句话,是昨晚在他向下的亲吻开始前欠她的那个回答。
“好吧,那你要按时回来,回来再跟我说说宋家怎么了为什么对我不利。”
他笑,隔着车窗微微弯腰俯身进去要亲她。
安隐也很配合,伸出脑袋。
让他亲了亲自己的眉心。
谁知他转头一下,亲在她的嘴唇上。
不带什么欲色,可突然低声说了句:“下午好好休息,晚上还要“熬夜”。”
安隐听懂了他的意思,小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然后商危成吩咐司机发动车辆,背着双肩包并拢着双腿的女孩儿就那样坐着车走了。
-
商危成去宋家之前先去了一趟温家。
婚礼定在海南。
小型私密海岛婚礼,去的都是亲密好友,以安隐这边邀请的为主。
这是商危成决定的事情,温家二老也算配合。毕竟办在帝都,太多熟人耳目,那些人基本也都在当时安隐和温和礼的婚礼上见过她的脸。
届时温家二老以商危成亲戚的身份出席。
亲孙女的婚礼,他们还是渴望看到的。
只不过,谁都知道,这些虚礼都只是表面上最后的挣扎。
无论是大厦将倾的温家,还是已经非常稀薄的爷孙亲情。
但温老爷子还是非常正式。
商危成来提亲的日子,他还特意穿了一身唐装,戴了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了商危成跟安隐的结婚协议。
确保了他们的丫头没有被亏待、没有被商危成这个老奸巨猾的商人给算计进去,老爷子才松了一口气。
看了商危成给安隐所有的保障,无论是物质上、还是情感上,事无巨细,毫无亏待,只有视若珍宝,温老爷子才叹息:“罢了,灵隐丫头说得没错,”
“跟着我们,倒真不如跟你,我们虽然是她的亲人,却不及你对她这般体贴维护。”
温老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摘下眼镜抹了一下眼皮。
终于到了客套也没用的时候。
说了真心话,倒真的为安隐考虑了一回。
温家今天还叫了媒婆。
媒婆对了二人八字,当然是口口说好。
直到媒婆又单看了一眼商危成的生辰,比着对他看了好几眼。
“了不得,了不得呀。”
男人皱眉,显然不太习惯这一套,也不太喜欢。
媒婆:“年轻人未来大有可为呀,戌年生人时遇兔,春入烧痕喜植树,来年一片好风光,成才栋梁盖大屋!”
媒婆就像一只报喜的鹦鹉,老一辈都信这个,温老爷子一生醉心命理玄学,自然也听得懂商危成春入烧痕是什么命格,一脸病容终于也露出了几分喜色,只是很快又咳嗽得不停。温老太太也艰难挂上一点笑,商危成二话不说,看了一眼殷心,殷心便程式化地放了一叠两厘米厚的百元大钞红包在媒婆手里。
-
一个月后,海南。
开春前的京北还是一片寒意料峭。而到了南海已经是一片湿润温潮。
安隐的婚纱是纯白主色,点缀了许多浅绿色的蝴蝶,夏钿亲自做的造型,仙气飘飘,唯美得像下一秒就要化蝶登仙。
但是只要她一看到商危成笑起来,就立马变回了清甜的孩子模样。毕竟这一年的她也只刚满20岁。
天气很好。海风将婚纱刚好吹起的时候,二人宣誓完他刚好吻住她的嘴唇。摄影师抓拍了这一幕,她的纤瘦和惊惧还有他的沉着和贲张都在相片里一秒定格。
下一秒,彼此眉眼都舒展开来。
她微笑地接受着他伸进来的S头。
被他凌空抱起在所有人面前亲吻。
台下来的除了温家二老和商危成很少的几个朋友,安隐只请了西西。
意外的是敖冰今天也来了。
敖家和温家算是世交。
只不过如今温家败落,巨大的窟窿被曾经干了许多年的司机给捅出去,被宋家盯上,检察来了好几次,温家节节败退,敖家即使知道安隐就是温灵隐,可如今也不便出席了。只是看在老一辈一世交情的份上,派了小辈送来贺礼。
只是温家这番变故,温和礼戍边原本看来是很荒唐的事,如今看来,倒也是阴差阳错保留了温家最后的一丝忠诚。
——这就是刚才敖冰在他们宣誓的时候想的内容。
敖冰坐在下面和西西是左右手的位置。
一开始看到商危成和安隐接吻,他还有些气愤,可是他也是为他的兄弟气愤,一想到温和礼,敖冰的思绪除了为温和礼欣慰,也陷入对温和礼无边无际的担忧。
意外的是陈战今天也来了。
他坐在西西的后面。
西西在拍手庆祝安隐新婚的时候,陈战低着头,看着自己手心苏画临的照片。
——这是安隐前几天特地在京北约他出来的时候恳求他的。
“陈战,海南婚礼的那天……我希望你带着画临的照片一起来。”
“我觉得只有你有资格做这件事。”
陈战后来隐隐猜到了安隐嫁给温和礼的真实目的,但直到温和礼去戍边他才敢真的确定。
“安隐,我为之前对你的态度……道歉。”
安隐摇了摇头。
“你带着画临来就好。我不想婚礼那天没有一个朋友。”
陈战诧异:“你不是还叫了西西吗?”
陈战觉得西西是安隐很好的朋友。
安隐扯唇:“西西很好,但也不是画临。”
……
婚礼结束又是到了洞房花烛的时候。
安隐也觉得诧异。
只是一年都不到的时间,她竟有了“两次”的洞房花烛,那次温和礼公主抱着她进了房间,这次她是和商危成手牵着手,一起进了酒店带泳池可以看见大海的超级大别墅套房。
那次温和礼跪在床边帮她揉鞋子磨痛的脚。
这次商危成游刃有余地解开了她繁复的婚纱。
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那次温和礼亲吻了她的脚趾尖。
这次商危成,直接抱着她倒在了床上。
那次她骗温和礼说他们会幸福。
这次她抱着商危成,庆幸自己嫁给了心爱的男人。
就在夜幕降临,海岸上从灿烈橘红的日落变为柔和的酒店乳白色灯光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紧紧拥抱,他抱着她进浴室。她依偎在他身上就像一只奶呼呼的小考拉,可就在彼此进入双人浴缸的时候安隐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
下一秒商危成也反应过来。
酒店浴缸里,竟然出现一只三指宽的黑蛇!
女孩直接从浴缸里跳了出来,男人下意识把她保护在身后,全神贯注地注意着浴缸里那蛇的情况。
安隐快要吓哭了,紧紧拉着商危成的浴袍。
“别怕,别怕。”他一边安抚她一边精密判断如何将伤害降到最低。
这时候他发现,黑蛇大概是游错了管道沿着下水蹿入了浴缸,他像是刚成年,很矫健,但没有攻击人的倾向,只是在浴缸里飞速地穿梭,试图逃生。
酒店的经理听说这件事之后立马赶来。
“对不起,对不起。”
商危成是多么特殊的身份他们都心知肚明,更何况今天还是他的婚礼。
“发生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不应该,您二位这次所有宾客的房费我们全免,酒店也会找专业团队彻底消杀……”
后来那经理说什么安隐没太听得进去。
因为那蛇游得好快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注意力。
它能顺利逃生吗?
安隐刚想说要不把下水口打开。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工作人员撒了什么东西进去,几乎不到几秒钟,那蛇瞬间狰狞蜷缩,很快就死了。
安隐浑身一松。
突然想起那日秋训,温和礼杀死的那对母子蛇。
他对她说,
“不怕了,宝宝。”
因为死透了。
他也已经死透了。
从此世上,无人再会影响她幸福圆满,引她遗憾。
第二天这家出名的奢华海岛酒店上了热搜。
一是客房出现了蛇,二是出了人命。
死者的信息没有公布,死因成了谜团。
网友调侃新婚夜蛇也来闹洞房。
也有人好奇那一晚这对新人有没有同房。
同房,没同房。
只有安隐知道她人生两个新婚夜都没有做那件事。
不过她与商危成又何止这一晚可以缠绵。
以后万家灯火,上山下海,都可以供他们沉沦迷乱。
甚至那晚出现的蛇,都可以成为他们亲热时候的下酒菜。
她说他就是伊甸园里的那条蛇,骗她吃下禁果。
然后他完美没有瑕疵的俊脸接近她的嘴唇,让她一次又一次大脑绽放烟花。
温老爷子的葬礼上温金满慈回了草原上的省会城市。
那是她的家乡,拥有非汉语的名字。
她离开那里时还未满十六,辗转经年,昔日整个盟最美的少女如今已是饱含沧桑的容颜和心灵。温思念居然陪着她,她们去西站的那天,商危成和安隐都去送了。
温思念过安检前只皱眉问了安隐一个问题。
“你以后叫什么名字?”
安隐:“安隐。”
温思念一言不发站在原地思索。
温金满慈微笑和安隐挥手道别。
然后拍了拍温思念的肩膀:“走了,思念,跟安隐再见。”
“再见。”
安隐:“再见,照顾好你奶奶。她现在只有你。”
温思念沉默了一秒,然后珍重嗯了一声。
温思念走出几步,突然在刷身份证前又回来,
她看到商危成去启动车子不在这边,才焦急地对安隐说:“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安隐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她至今不确定苏画临的死跟温思念有没有关系。
安隐都做不到完全不恨她,更何况是原谅她。
温思念知道她不会理自己,就再次求:“你可以有机会……去看看哥哥吗?”
安隐没说话。
那边温金满慈又在催。
温思念越来越着急:“哥哥身体不好,畏寒,畏黑,有轻微幽闭恐惧症,爷爷用那种方式走……可能暂时能换他安全,可是那地方太不安全了,你可不可以找舅……商危成他想办法让哥哥回来?”
安隐还是不说话。
最后温思念是被拉走的。
安隐站在原地没动。
口袋里手机震动,商危成催她上车回家。
安隐也只能扭头走了。
车上。
安隐看着商危成:“那个,尸检报告……”
商危成:“是药物过量。”
说的是温老爷子。
安隐很不解。
“他为什么……”
商危成看她一眼,没再多解答。那日他们换了房间,第二天就传来温潜龙的死讯,拉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凉了,医生说是误服了致命的药物,但所有知道内幕的人都知道温潜龙是自杀。
商危成说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保住温和礼在那边不会被打击报复。
时局上的事情安隐不懂。
还是有点震撼,却也是意料之中,温金满慈最喜欢温思念,温潜龙自然也是真心关心温和礼。
他们口口声声说想要回大孙女,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在身边,怀念也变成了执念。
这世上有谁是真的对她好呢?
画临。
她默默想着看着特意为她调高空调的商危成。
他问她:“冷不冷?”
她摇头。
他继续开车。
安隐心想:还有商危成。
还有……
还有一个人。
在他容颜从她脑海浮现之前,安隐就吓得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