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如此,我竟没有别的言语可以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
他倒是不太在意:“什么谢不谢的,你我之间哪里还用得上这个字。”说罢,他便继续忙着布阵了。
待到阵成,已经好几日过去了。
而他也当真为我找来了不少炼丹用的东西,比之前给我的那些还要厉害一些,甚至,我还能察觉到这些炼丹器具似乎出自余才艺之手。
“这也能猜中?看来你倒是眼光越发毒辣了。”当我如此说给他听的时候,他讶然笑着。
“可不是么,这炼器师本来就不是什么常见的职业,能炼成如他这般水准的,倒是更加少见。”我不自禁地伸手抚了抚这炼丹炉上的花纹,连其间花鸟都是栩栩如生,也不知这逐月又在此处花了多少灵石。
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的疑虑,他倒是笑着:“放心,魔君还算是小有资产,不至于让你受穷的。”
言下之意,倒是把我当了内人了。我不由自主地面颊发烫。
“五针呢?”我忽然记起那个在余才艺手下干活的小孩,顺带着一问。
“他挺好,现在几乎也是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应当是青出于蓝了。”逐月又伸手给我递了几个木盒,我一一展开来,才发觉其内都是些灵植。
珍稀程度竟不亚于他给我的这些器具。
“这些也太贵重了?我不要。”我伸手就要还回去,他只是无奈:“炼丹术成与不成,本就跟所选材料有关,你也不必推辞我的好意。反正,若是将来我穷困潦倒了,你还记得养我便成。”
这话说的,跟个怨妇也有的一拼。
我笑了许久,笑得眼中都泛了泪花。
所以,那日我偷偷报信,当真是把他的真心踩在了脚底吧。
……
我原以为我的日子就在这炼丹术中孤寂度过了,但没想到,某日起床,我正琢磨着今日的头发是该全束起来,还是该全散下来之时,门外就走进来了一个嘟嘟囔囔的小姑娘。
一张小脸蛋红红润润的,一张小嘴刚刚撅起,满面的不满之色。
我正惊疑着外面的沈英怎么会把她放进来,就听见沈英道:“这是师父为你找来的神医,叶宛宛。从今日之后,她便会负责你的饮食汤药还有……发髻。”
说罢,她甚至还扫了一眼差点被我弄成鸡窝的头发。
咳咳,抱歉,我这手是真不怎么巧。
但是这叶宛宛一点儿也不像魔君府邸其他人那般,对我言听计从的,反倒是有点可爱的稚气。
她只是稍稍屈膝,便是不情不愿道:“……叶宛宛。”
我笑着把梳子递给她,她虽然不大乐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给我梳了起来。
不过片刻过去,我长长的头发已经在她手里被盘成了一个还算清爽的发髻。
我摇了摇脑袋上的丝带,嗯,倒是莫名很适合我。
果真是个巧手姑娘啊。
我好奇地打量着她,她则是扭扭捏捏,似乎很是不喜欢我的目光。
“魔君是把你绑来的?”如此,我干脆在想,这人该不是绑票来的吧?
她倒是哼哼唧唧地摇摇头:“不是。”
“……那,魔君可欠你钱?”我好笑着。
她又是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也不是。”
如此,沈英倒是在外头忍不住了:“她是被她爷爷送过来的,说是为魔君排忧解难的。所以她才不怎么乐意。”
“她爷爷?”
“是啊,她爷爷便是神医叶棹。那个编着《奇植》一书的神医。”似是怕我没听过一般,沈英便多解释了两句。
可我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该听说过神医叶棹。
我惊奇地看向这个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姑娘,倒是一时间无法把她和那个传说中性格孤僻的神医对上号。
对了,是送来帮逐月的?难不成逐月跟那个神医关系很好?
叶宛宛似乎有些受不了我这直白的目光,瞬间小脸一垮:“爷爷说了,之前魔君对他有恩,所以在魔君需要神医之时,便把我放在这里。待到事情办完,我便可以走了,我们叶家也再不欠魔君任何东西。”
我看着她这副别扭的小样,心中就有些好笑。但是,虽然人别扭了些,看着心思倒是挺单纯的,定然不会有什么坏心思才对。
看来,逐月是害怕了之前的青雀,所以干脆派了一个沈英,一个叶宛宛过来,总归也算是信得过的人。
叶宛宛见我没说话,咬了咬牙,似乎有些勉强:“……那你,不如先给我把把脉,我来看看你的身子如何,再来给你调配吃食与汤药。”
我顺从地把手腕伸给她,她倒是对待这事很是上心,甚至闭着眸,一丝一丝地在我经络中探查着什么。
待到许久之后,她才是抬头:“只是妖气入侵了一点胎儿的体内,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每日跟着我用膳用药,孩子肯定是安全的。”
我倒是对她的医术很是满意:“好,都听你的。不过,一般大夫给修仙之人开药方也就罢了,你怎么还管吃食?”
她没好气地轻轻哼出了声:“哼,那分明就是他们偷懒。虽然修仙之人大多辟谷,但这吃食毕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经着人的胃肠,养着人的心脉,能在吃上下功夫的事情,自然不需要药方。其实若你这身子有些灵气,也就不必用什么药方了,光用吃食调养着就行。但现在主要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才用药给孩子护着,将来也免得你家魔君找我叶家的麻烦。”
她跟个连珠炮似的发话,而后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留下我笑了老半天。
这孩子,倒是真有点本事呢。
沈英倒是没忘记回头嘱咐我一句:“这姑娘虽然话语上难听了些,但她的医术了得,甚至连神医叶棹本人也说,这孩子的天资远胜于他,将来必成大器。”
我知道她是怕我被言语中伤,于是我干脆反过来调笑她:“你不是说与我情谊已尽么,怎么现在又来关心我了?”
她倒是嘴硬得很:“……免得师父又要怪我。”话虽如此,我却听见了她话语里的心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