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节哀。”
楚沁看着眼前人的尸体,干笑两声,克制着眼中泪水:“有什么可节哀的,我早就说过了,他走上这条不归路,斗不过,就只有死。”
下人怔然,如今的主子只剩下楚沁,他不敢反驳:“是……”
“可恨他到底,抛下了我们娘俩。”楚沁站起身,没有去看地上人的尸体,翻开账本开始清点财产,“去将楼里的人都叫来吧,兜兜转转这么长时间,也该放你们自由了。”
于是乎,一个几乎让人看不清真相的庞大组织,就这么分崩离析了。
楚沁此时月份小,并没有显怀。
她利落的操办了叶出尘的葬礼,随后坐在房中,开始思考着与孩子的去处。
老实说,如今新帝登基,对女子的压制少了许多,她盘算着,除了那间青楼,还要再在京中开一间母婴铺子。
一是,竞争对手少,多数开店的男子对母婴的照顾并不了解;二是,虽然大户人家都有专职奶娘等仆人,但京城中有钱有权的人毕竟是少数,九成的百姓只能依靠自己来照顾孩子。
所以,她的主攻对象,就是百姓。
低价的同时,做到高质。
楚沁有做生意的头脑,虽被叶出尘囚了几年,脑子倒是一直没有退化,甚至在他身边时,大大小小生意上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的。
事情进展的格外顺利,她没有执拗的想证明自己作为女子有多能干,为了尽快将铺子买下,她只称以代替丈夫的名义出门谈事。
效果甚好,少了许多麻烦,铺子很快就买了下来,衙门那边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也让她意识到,改变人们心中对她们的固有印象,仍然要做许多努力。
五年后。
一座孤坟前,站着个漂亮的妇人,她怀中抱着个稚气的小女孩,正在给坟里的人烧纸。
“你当年走的急,没见过女儿,我今日带她来看看你。”
“娘亲,里面是什么?”小女孩指着小土包。
楚沁只是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安安,那里面埋着的是你爹,去吧,跟你爹问声好,我们就回去了。”
她的语气那样平淡,就好像在与一个老友道别般,美丽的眼中,是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与热爱。
当年她年轻,也迷茫过,只是后来过着过着,便放下了。
回观自己与叶出尘的感情经历,二人跌跌撞撞一路走来,酸甜苦辣都逐一尝过,她不怨,也不恨,更不留恋。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梦见当初竹林吹笛的惊鸿一瞥,她倒是宁愿自己永远没有迷了路,遇见他。
时间匆匆如流水。
楚沁老了,她躺在床榻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与那个人互相纠缠的日子。
楚沁与叶出尘其实并不合适。
甚至遇见他之前,她已经许配了人家。
虽然她对原本的丈夫算不上喜欢,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学富五车、为人正直,二人相敬如宾倒也能凑合过下去。
可惜,她不小心遇见了他。
自竹林一别,叶出尘开始疯狂的纠缠她。
楚沁开始后悔自己招惹了一个疯子,后来,那疯子用丈夫一家的性命威胁她,将她绑走,永囚于困境。
正常人应该会恨吧?
但楚沁不想承认的是,在被强取豪夺的这几年里,她不受控制的爱上了这个疯子,这无疑是一种煎熬。
道德与本心之间的纠缠,让她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糟糕,有些时候会发疯。
甚至在她将匕首捅进他的腹部时,叶出尘还能笑着吻上她的唇,并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阿沁,再用力些……”
恍惚间,一滴泪珠从楚沁眼角划过。
“叶出尘,只愿来世,我们莫要再见了。”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此后人间多宽敞,南来北往不遇卿。
后来,楚雨安在自己那个早死的父亲房间,发现了一封尘封已久的信件。
信里面只有寥寥数语,是她的父亲叶出尘写的。
“不论是今生还是来世,你永远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阿沁,与我一起,永堕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