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早上六点的闹钟响,江景语才发现自己昨晚回来,灯也没开,澡都没洗,衣服也没换,就这么趴在床上睡着了。
手机一直被她握在手里,从闹钟的界面返回,聊天记录空空如也,已经是一片白屏了。
她把她跟他的聊天记录都删了。
她甚至都想不起来,她昨天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把聊天记录都给删了的。
她现在的脑子里就跟眼前这个屏幕一样,一片空白。
太矫情了。
她觉得她自己实在是太矫情了。
仅一夜之间,她的心判若两人。
江景语想着,自嘲般笑了笑,双手撑着床,爬起来先去浴室洗澡。
平时她也是这个点起床,所以爸爸妈妈没在意,就是妈妈在客厅喊着。
“话话!昨天给你们买的锅贴怎么没吃放冰箱了?这东西隔夜还冷藏能好吃吗?早上能吃得下吗?我下去给你们重新买一份。”
话音未落,江景语充满元气的一声“好的!”就传过来。
“妈,我要吃十五块钱的。”
一块钱两个,十五块钱就是三十个。
“这么多?行!”
江景语洗完澡收拾好出来,爸爸已经坐在桌边吃饭了,江齐揉着他的鸡窝头从对面房间出来,看着江景语的脸,他似乎睡懵了,还有点不敢相信。
“话话?这么高兴?”他凑过去,小声说,“阿时回你话了?”
江景语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走去客厅跟爸爸一起吃饭。
江齐被江景语看得莫名其妙。
牛奶喝完妈妈就回来了,江景语饭量小,早上更没有胃口,平时就喝点牛奶再随便吃点面包三明治,最多的时候可以吃大半碗蛋炒饭,哪能吃得下锅贴这种油多的东西?
但是今天早上,她竟然一个人吃了三十个锅贴,江妈妈都不敢相信,江齐更是惊呆了。
“你受什么刺激了?”江齐咽下去一口牛奶,惊奇地说。
“去你的,怎么说话的?妹妹多吃一点就是受刺激了?”江妈妈给了儿子一个白眼,“你哪天少吃点,我才要怀疑你受刺激了。”
“看来这家锅贴好吃啊,明天妈妈有时间还给你们买,没时间也起早点。”
看见一向吃得不多的女儿吃的这么多,江妈妈很高兴。
江景语摸了摸肚子,“我就是今天早上突然很饿,但是锅贴也蛮好吃的。”
被妈妈训的江齐一句话不敢多说,看江景语起身,也赶紧把自己的最后一个锅贴塞到嘴里,跟她一起去学校。
看了课表,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包,江景语穿好校服,叹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去上学。
一切都正常,一切都不正常。
w中早读课预备铃是七点钟响,七点十五正式早读。
还没走到班门口,江景语就听见平时来得早的几个同学在大声地背书了,有背历史的,有背政治的,还有背英语单词短语和课文的。
沈白还没来,江景语放下书包,拿出高考理解性默写必背75篇古诗文,随便翻开一页,放开声音开始读。
“……吁嗟鸠兮,无食桑葚,须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读着读着,她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她这是在读什么啊?
又往后翻了几页,看见标题是《阿房宫赋》她才莫名放下心来,继续读。
沈白来得很迟,踩着早读课正式上课铃的铃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江景语没去看她,也没跟往常一样,两个人一坐到一起,刚开始一定要说点什么,今天早上谁都没有说话。
沈白是怕江景语情绪还是不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江景语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早读课,江景语手里的书从语文常用古诗词默写资料变成了高中生必备三千五百个基础单词又变成了政治书,她放开声音在读,就是没跟沈白说话。
下课铃响。
“话话。”沈白终于先开了口。
“陈时找到了。”
江景语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正常地颤动了一下。
“嗯。”
沈白没注意到她的语气。
“昨天晚上我大姨一直在给他打电话,他刚开始没接,到后来直接关机了,然后差不多半夜十二点半的时候,他给大姨打了电话,说自己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宾馆里,叫我们别担心。”
沈白带着点小心看着江景语,“所以话话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人总要有自己发泄的方法。”
江景语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很轻很轻地又“嗯”了一声。
所以,他没事,就是要发泄。
她担心了吗?担心了,现在呢?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一眼被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想了想,还是没把它带来学校。
本来w中就有规定,学生在正常上课的时候是不可以带手机的,否则就视为违规,一律没收。
只是老头子管的比较松,也知道二班的同学不会随便拿手机玩什么不相干的东西,加上昨天她确实比较担心,想着上课带着手机还能及时收到他的消息。
现在看来真是完全没有必要。
“只是…”沈白犹豫了一下,“他不肯回来。”
江景语“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他只说了自己一个人住在一个宾馆里,报了个平安,没提回来。”
江景语猜不透沈白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他不愿意回来?”
“嗐。”沈白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听我大姨说的意思是这样,他也没说在哪个宾馆,也没让我们去找他,也没说要回来。”
“我大姨挺担心的。”
“他有钱吗?”江景语问出口就想起来上次秋游的时候,陈时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很多张一百块钱,他肯定是不缺钱的。
“那他既然不想回来,就让他继续再在外面待着就好了,反正最近学校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正低着头的沈白听见江景语这样说,抬起头来看着她。
江景语说得没有错,但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就好像,她刻意,在她自己和陈时这件事之间划了一条线,由着这条线把两个人隔开,而她就站在这条线后面,不再往前。
沈白从江景语的语气里,听出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的意思。
她觉得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话话你可能误会了,陈时这次出走不是任性,也不单单是因为他奶奶去世,还有很多原因。”
沈白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应该帮陈时挽回些什么。
她想也没想,看着已经低头从书包里找下节课要用的课本的一脸冷漠的江景语,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