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徐瑶这两年张开了,越发甜美,就这一抬眼,那个眼神说风情万种都不为过。
“江景语,语姐啊。”程浩语气夸张,似乎不认得江景语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哦~”她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然后上下打量着江景语。
“是纪律组组长呀,好久不见了。”又看向陈时,“你不是有个哥哥吗?这?我记得他好像不是长这个样子的呀。”
陈时没等江景语开口,把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牵在手里的小手从背后往前伸了伸,刚好可以让眼前人看见的角度。
“男朋友。”
“哦!”徐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99呀。”她甜甜一笑。
“浩哥,璐璐她们还在等我,我们走吧?”说完就拉着程浩要走了。
“李想。”江景语出声。
“是我之前不懂事。”她笑,“当时才半大点孩子,谁懂什么啊,老婆老婆地喊,我一直当玩笑不去理。”
“没想到却被人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放在现在,我一个巴掌上去。”她把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来在自己脸上拍了拍,“你看响不响。”
江景语把手放下,笑意一瞬间收了回来,现在的她面无表情。
她说出“李想”这个名字的时候,程浩已经回头了,见自己拉不走自己男朋友,徐瑶不耐烦地转过头,对上江景语那双黑到发亮的眼睛。
她说完这一段话,眼里坦坦荡荡。
程浩好像又看见了当年主动说要表演“用威慑力感染他人”的女孩,她慢步走上讲台,站住,一句话都不说,视线扫下来,从第一组扫到最后一组,到最后一排,他跟她视线对上。
还没来得及思考女孩到底要怎么做,就见她小手一扬,讲台被她砸出一声巨响。
他的心猛地一跳,女孩的声音也像惊雷般炸开,传到班里的每个角落。
“吵什么吵!”一边说一边盯着底下的人,手还放在讲台上。
江景语本来就是纪律委员,平时早上就在校门口站着,逮迟到或者没有穿校服或者带早餐到学校的同学,她这么一震慑,还确实有点震慑力。
至少在当时的情况下,几十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是被她吓到了。
所以后来才会喊她“语姐”。
可是自从李想那件事情之后,她就像是被拔掉了利齿,不至于说缩在角落,却跟那个在讲台上的少女判若两人。
刚刚,他听她说完,看见她慢慢抬手在自己脸上拍了拍,语调轻松却又让人起鸡皮疙瘩地说“你看响不响”的时候,即使她眼睛不在看着他,他都觉得当年那种感觉重新回来了。
不只是程浩,从转过头来一直被盯着的徐瑶本能往程浩身后缩了缩。
她喜欢李想,在以前。
可他不喜欢她,他为了另一个女孩不吃不喝,甚至流眼泪。
挑在赏花那一天,她喝了点酒,喊了几个外校的“朋友”,有意要去算账。
把平时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纪律委员拖到角落的时候,她其实很清醒,酒是果酒,味道大,劲不大。
她徐瑶从出生起就要什么有什么,天生就是公主命,凭什么上了初中,就要被人压一头?
学习上也就算了,不管她考怎么样,高中还不是任她挑?
可不止是学习,才艺表演,校级干部竞选,甚至是喜欢的男孩,都偏向于她。
她早就看不惯江景语,凭什么她趾高气昂一副优等生的样子?就连她看上的男生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凭什么?
所以借着酒劲,加上当时的气氛,她一通乱喊,喊的什么她自己转头就记不起来了。
只知道李想把她拉走,然后语气冷漠表情冷淡地叫她滚。
她哪里忍得了?当晚回家告状,隔天李想被谈话,最后转学。
她得不到的,就要从她眼前消失。
再后来,校园里谣言四起,她亲眼看着那个在学校同级男孩眼里宛如神祗的女孩跌落神坛。
那个时候,她才觉得憋在自己胸口的一股气消减了些。
可是并没有什么用,江景语还是考上了本地最好的高中,所以她徐瑶才没有选择w中。
这两年从初中同学嘴里也听说了江景语的消息,虽然也感觉到自己当年做的有些太过分了,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错。
不是有句话叫“清者自清”吗,她要是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何必在李想退学的时候一蹶不振,就像是巷子里的老鼠,看到人就怕。
徐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可她不知道,压倒江景语的那根稻草不是李想退学,不是此前的谣言,也不是莫名其妙收到的恐吓。
真正让人崩溃的,是醉酒女孩轻飘飘脱口而出的一句“你没有人性”。
这句话可能没有任何人记得了,但是江景语会记一辈子。
就是因为她没有接受一个男孩情窦初开时热烈却无头苍蝇般的狂热追求,就因为后来那个男孩不留一句话莫名其妙地退学,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因为是她害的,她竟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所以,程浩,我很感谢你还能记得我,也很感谢你记得李想那件事,在我面前提起会因为我可能介意而有所注意。但是,他跟我没关系,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未来,除了同学,没有其他关系。”
“另外。”江景语转向徐瑶,“我有心,也有人性。”
说完,她拉着陈时转身往回走,不管身后程浩疑惑的表情,也不管徐瑶因为感到莫名其妙而询问的眼神。
言可诛心,你不经意的一句话会对其他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或许你也像徐瑶一样转头就忘记了,甚至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但是总会有江景语这样的人,把对自己造成伤害的话,烂在心里,也记一辈子。
所以,痊愈之后,江景语一直谨言慎行,江齐也是,哪怕得到了傲人的成绩,也不动声色。
毕竟,这可能是别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挠破脑筋都没办法得到的东西,若是你轻松得到随后沾沾自喜装成“也没那么难嘛”的样子,在别人眼里,是有一点可恶的。
走到小区门口,沈白上前刷卡,陈时左手抚上江景语的发顶,揉了揉。
他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
他的姑娘,从刚刚开始,一直在发抖。她的过去,他来不及参与,他能做的,就是一直牵着她的手,一直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