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这些贴身服侍的丫鬟都是刘小丫在训练培养,人也是她和齐嬷嬷一起买入府上的,平素这些丫鬟做事向来小心无比,不曾有过错,今夜倒是有些奇怪了。
也不怪这丫鬟出错,这亭中光线本就不好,再加上她曾交代过,进出亭中不得出声,导致这些丫鬟小心翼翼的。
宋九叫丫鬟起来,赶紧收拾了花瓶退下便是。
那丫鬟心下一安,连忙收拾。
柳仲这会儿看向那丫鬟,叹道:“便是如此了。”
柳仲再看向宋九,问道:“夫人可知我的用意?”
宋九还真就是不知的,这是什么样的用意呢?
柳仲捋了捋长须,一脸的仙风道骨,接着发话:“细微之处的改变便会决定一只花瓶的完整,人亦是如此。”
宋九似乎有了些感触,她仔细听着。
“这世上若有异人出现,她所行所做皆是想要去改变,去挽救,可就因为一些细微之处的改变,而使得这原本该有的历史走向有了改动,从而也不知不觉改变了天道和国运。”
柳仲看向宋九,不知他说得如此详细,她可知他的用意。
“今夜我观星象,云雾不知,前程亦不明,今夜我占卜,卦象更是不明朗,国运更是有了变化,这些皆使我很不安。”
“这世上未知之事太多,我即使是国师,也知之甚少。当年国师府门外来了一位江湖术士,颇有些手段,还曾与我论道一夜,旁门歪道不少,又察觉其品行不端,故不曾让他入府。”
“后来京城里传出我国师府不容能人之辈,肚量不够,导致那术士改投他处,而这他处便是相府,虽说不曾公开,事后还是有不少人说到他的神奇之处。”
“此人师门存疑,来路不正,朝中风云涌动,贤王和贤王妃尚不曾回京,更无确切可靠消息,彼时南宫先生又四处寻找二位,我方才为了朝中安定,做此决定。”
“但这么些年,我总是反思,此人留于相府,却也给相府续了一命,便是魏五行之生死,此番劫难,他定然还活着的。”
“所以一切的始因也是我当年处置不够周全导致,今夜我来与贤王妃相见,又说了这些话,是来劝二位早做打算。”
“北地有灾,凶在吉中藏,二位何不离开京都,往南方去。”
柳仲一脸认真的看着宋九。
宋九惊住了,什么因啊果的,她听不太懂,但是从国师这儿她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魏五行不会死,命数在,正是当年那术士续的命。
虽说这些玄乎的事她不太信,可是她家傻夫君用性命换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她不甘心,魏五行中了那一箭,为何能不能死,她定要去查探个准信。
“贤王妃可有听取我的意见?”
柳仲再次相问。
宋九和她家夫君才回京城不久,这又要往南边逃命去,这是什么道理?
宋九:“当真要去么?”
柳仲:“最好全家人都走,京都要出大事了。”
“什么样的大事?”宋九的心再次一紧。
柳仲摇头,“我算不出来,这天象蒙了层雾,一切都有了改动。”
连国师都算不出来了。
“那老国师当年的预言可还算?”宋九想到了小圆子是天下贵子一事,又想到了老国师当年所说的,双子星现,国昌的预言。
柳仲无奈摇头,他不知道,事实上他在七年前平江府劫难时,他在前一夜算过一卦,贤王和贤王妃寿元已断,但再算之时,卜象又变了,柳仲觉得自己从小学到的术法都有些不真实了。
“预言是真,变化亦是真,天下之势,亦在人为。”
柳仲起身告退,宋九想要留下再多说一些,柳仲却是摆手,既没有强烈要求他们离开京都,也没有给别的提示,一切都在乎他们自己的决定,正是应了那句,亦在人为,人定胜天。
柳仲离开贤王府时,天边已经露白。
身边的童子向柳仲禀报,贤王府周围有眼线,显然今夜他们前来定是被人盯住,不日会有人传出去。
柳仲摆了摆手,且由他们说吧,这些年柳仲在京都,不与任何权贵结交,就是不想被某些人利用,只在他远离朝堂,国师府才是中立的,所预测的也才是最真实的。
只是国师府这些年闭门不出,还是混入了几个不长眼的,柳仲好几次差点死于非命,多亏得自己寿元长,又有韩先生事先的安排,不然如贤王那般几次中毒之事也是常见了。
童子想到一事,忍不住好奇的开口:“师父,贤王府真如师父卜象中那般凶吉两显么?”
柳仲没接话,而是看向齐城的方向,心头暗忖:“此次也算是还了清平县主的人情,清平县主之言不管如何,总归是不会害了贤王府的,但愿贤王的离开,京城不会出大乱子。”
这也是蓉姐儿当初去往国师府的请求,时机已经到了,贤王若是再留在京都,性命不保,至于蓉姐儿为何每次的安排都先人一步,也是令柳仲费解了好些年,如今全权信任,不再细问。
师徒二人匆匆离开了。
在国师离开后没半日,宋九又收到了小叔子荣义的密信,且送信之人来得匆忙,使得宋九再次提了心。
宋九在书房里拆信细看,见是小叔子截下的一封送入寮国古里族的信,里头用的是寮国语,好在宋九识字。
信是写给古里族大家主古里殷盛的,可是古里殷盛死在了宋九的手中,但知道内情的人自是不多,可见写信之人并不知情了。
写信之人以火药交易为由,唆使古里殷盛向寮国国君谏言,派使臣前来燕国求娶燕国长公主。
显然写信之人也不知寮国国君之死了,竟然还出歪主意将她家小团子嫁入寮国给葛图和亲,简直是疯了。
宋九气得将信甩在了桌案上,想到自家大女儿还在云州,缺少粮草和火药,还想着与寮国人拼命,而京都这些权贵便想着如何将她家大女儿送到敌人手中自生自灭。
宋九头一回这般不冷静,恨不能也像她家夫君那般,提着箭去刺杀,可惜她却连对手也找不到,小叔子过来送信的人并没有告诉这送往寮国人的信是谁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