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司泽晟没有见到青旋杀人的场面,但瞧她这个样子,某一方面的他气得想狠狠地痛揍青旋一顿。
事情发生的当天,柳兰若还兴高采烈地拎着两个包包光明正大搬进他们家,他还来不及生气,就听老四说青旋找董飞双决斗去了。
柳兰若是青旋的好友,想当然就凭着她天生过人的嗅觉找出青旋的下落,未料……当浑身是血的青旋带着面无血色的她回来时,她竟崩溃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柳兰若也令他惊见了她极端脆弱的一面,教他怎忍心放她一个人游荡在恐惧的世界?
他劝退上门要人的褚明轩,将她留在家里,白天有青旋陪她,夜晚则轮他照顾,但他心中存在着明显的惶恐,他害怕她……
司泽晟猛然地摇了摇头,开了罐酒又拿到她面前。“喝,你可以忘掉那个该死的董飞双!”不会的,她一定会恢复正常,她一定会,即使是狐仙也好,让男人舔她脚指头的狐狸精也罢,他要原来的她。
柳兰若拧眉在他胸前的衣襟擦着脸上的泪光,“你不明白……董飞双……”董飞双如影随形地跟她啊!
就算不是魂,可是她怎能平息自己浑身的寒酷?她收紧自己的双臂,言语破碎地在他怀里低喃,“你可不可以……抱紧一点?我好冷……”
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只能将她深深地纳进自己的怀里。“你和董飞双的死没关系,只是目睹了惨剧的发生,她不可能找上你的。”
“不可能……是我杀了她。”埋在他怀里的柳兰若发出模糊的呓唔。
“是青旋杀了她。”原来她把自己认定为帮凶了,无怪乎罪恶感如此深,司泽晟长叹口气,“人是青旋杀的,她亲口承认,你忘了吗?”
“不,不是……”柳兰若闭紧眼睛拼命地在他怀里摇头,“事实不是那样的!青旋她……不是她的杀的,你不知道……她替我……顶罪!”要她如何启齿?她该怎么说?她从来没有想过杀人是件那么恐怖的事情,并非一把冷枪、一弯指,就可以将生命结束得那么容易。
司泽晟有些愕然,过了好半晌才听懂她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青旋替她顶罪?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不可能是你,你被当时的情况吓坏了。”
“是我、是我……”柳兰若猛然地抬起泪痕交错的脸,眼神慌乱地喘息,一字字清晰得犹如夜中响起的钟声。
“董飞双是我杀的,她那时坐在青旋的身上,我赶到时看着青旋似乎无法挣脱,我知道青旋快被杀了,所以我就……”重新回到那一幕的记忆,她的身子抖得如残风中的落叶,喉头梗住了接下来的话,她低低地又笑了起来,无法抑止自己想狂笑的冲动。
“深呼吸!”司泽晟眼明手快地吻住她,在她的嘴里吐气,强迫她的笑声被他的呼吸带领而消失,让她激动的情绪藉由吐息平稳下来。
虽然他的心里为她初次吐出的实情震撼万分,但他内心深处并不想真的知道答案是什么,她被吓坏了,不管人到底是谁杀的,他才不要她回想那么恐怖的事情。
柳兰若硬咽地承受他的气息,她感觉得到他对她的关心,他的吻的确也让自己的气息勉强平稳下来。
胃部不再翻搅得令她几近呕吐,他的温度缓缓地借着相拥沁进她的体内,初在梦魔时惊醒的寒意不见了,但急切的心跳和他臂弯的热度仍敏感地提醒着她,拥着她的男人……
虽对她关心,但仅止于此……他的怀里,欠缺着她最希冀,也最渴望的那种独属于情人之间的温度。
“好点了吗?”两个胶着许久的唇瓣终于分开,司泽晟抵着她的额头,目光直楞愣地瞅着她仍微颤的艳红珠唇,她的眼睑半垂,掩去她如猫般的翦水秋瞳。
柳兰若恍若未闻地微微领首,脸色仍旧苍白得像个鬼,从那天她的脸色就不曾红润过。“当我杀了人……”
她不能再一直把责任推给青旋了,青旋虽不要自己说出实情,但她还是希望除了她们两人以外,会有个人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谁又是无辜的顶替者。
“我不要听。”司泽晟突然出声打断她,断然否决掉了知道实情的机会,他看得出她平静了不少,但还没到他满意的程度,他不会让她回想,绝不让她恢复到事情刚发生那两天的样子。
那两天她缩在床角,不分日夜瞪大了眼睛害怕入睡,直到最后体力负荷不了才沉沉入睡去,但睡不了多久,她又会被恶梦吓醒,而后勉强自己不准睡。
“是谁杀的都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准你再把自己逼到死角。”
“死角?”柳兰若讶然地瞅着他严肃的脸,他是认真的,他怕自己又会缩回阴暗的角落,所以连给她回想实情的机会都不准,他一心一意地害怕自己受伤害,可是他根本不明白自己过去做过些什么事,她的组织……
柳兰若颤抖了下,过去她的职务虽不是杀人,但她从不曾想过自己在人类中穿梭随手所得到的魂皆会导致人无故猝死。处在那样一个环境,她一直认为自己算是一只善良的狐神,但也仅仅是与那些人对比。
她不曾真实的吞噬过人的魂元,所以当她把东西交给影子后从不过问这些还带有人类生前意识的魂会是什么下场。
当她以一颗小石子轻而易举的夺了人的性命后,她才恍然大悟自己一直是间接的杀手,用冰冷的心夺走无数不知名人士的生命,刻意的忽略以为自己与那些人不同,却造就她成了刽子手的帮凶……
原来……原来她在无意间,早已造成了许多珍贵的生命流失,这不是由‘灭’轻描淡写的口中,所谓“够了,可以了,完成了”就可以几个字带过,那样太过冷血,太过残酷,过去的她究竟是和怎样的一群人相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