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噘起小嘴,她瞪着他嚷:“教授,别人对你说话时却不看着对方是很没礼貌的。”
安知礼叹了一口气,止步转身,直接地对她道:“为了你好,我得离你远一点。”
“为什么?”
“如果你有问题问我,我很乐意解答;不过如果你想找人聊天,可以去找同学……”
“但我很喜欢和你聊天啊!学生和教授聊天难道犯法了?”她率直地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为难地苦笑着。
“还是我主动接近你造成你的困扰?我让你觉得不愉快?让你讨厌?”她一连串地逼问。
“不,我没有不愉快,我也不讨厌你,只是……”他不知该如何明确地拒绝她。
老实说,若不是系主任的约谈警示,他和她之间还真的处得很愉快,冰雪聪明的她是个很好的谈天对象,她深厚的文学素养不但让他惊讶激赞,切入主题的角度既新奇又独特,与她对谈,不但时有共鸣,而且心灵相通,那种契合,要说知己也不为过。
但,人的感情向来很难去拿捏分寸,尤其是男女之间,只要稍稍超越,知己便可能成为情人,再加上他与她身分敏感,为了不让两人难堪,他宁可舍弃知己的角色,安分地当个教授就好。
“只是什么?人言可畏?”她很快地接口。
他一呆,知道她看出他提起那篇“将仲子”的用意,尴尬地叹道:“你的反应真的太快了……”
这阵子与她接触之后,他才发现,外表纤弱温柔的她有多么犀利聪颖,有时,甚至灵黠刁钻得令他难以招架。
“就因为怕被议论,所以你选择逃避吗?”她立在寒风中,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细致的五官因微愠而更显得明艳绝伦。
他胸口一震,怔怔地望着她,有几秒的出神。
又是那种令他心痛的感觉,潘芳菲尖锐的神情和咄咄逼人的语气总会一再让他想起“白清雪”。
你会如何选择?逃避?还是面对?
白清雪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但那时,他不但逃避她的感情,而且还舍弃了她,终致让她走上了绝路……
“我不会逃避的,教授,既然喜欢一个人,我就不会这么容易撤退。”她斩钉截铁地道。
喜欢?
他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恍惚中惊醒。
“你……你说什么?”他震惊地瞪大眼睛。
“我说我喜欢你,安知礼。”她清楚地重复一次,并直呼他的姓名。
“潘同学……”他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请叫我的名字。”
“潘同学,你……你真是……”他清朗的脸庞堆满了局促和无奈。
“我说了,请叫我芳菲。”她再度固执地强调。
“好吧!芳菲,你别胡涂,我是你的教授,又比你大了十岁,你不该把我当成你的对象……”他赶紧正色地点明她与他之间身分的差异。
“那又如何?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认真而笃定。
身分、年龄、地位,都与爱情无关,她要的不过是那份“感觉”!那份“就是他!”的直觉认定。
安知礼被她的话深深震慑住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竟然用如此坚定的词句来表达她的心意,但她愈坚定,他就愈恐惧,她愈执着,他就愈退缩,不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学生,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人的感情。
“你……只不过是一时的错觉而已,芳菲,我并不适合你,也无法给你任何回应,很抱歉。”他说着掉头就走,决意让她明白,他什么也不能给她。
她都表白得这么清楚了还遭到拒绝,真令人感到泄气哪!
不过,她可不会因此就放弃,说她疯了也好,中毒也罢,反正她非让他这颗顽石点头不可。
“教授,你听我说……碍…”她追了几步,倏地痛呼一声,揪紧胸口,身子一晃,向前倒下。
安知礼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扶住她,急道:“你怎么了?”
她喘着气,困难地抬起头看着他。“我……心痛……”
“心痛?”他怔了怔,突然想起她的心脏似乎不太好……
“教授……”她整个人偎进他胸怀,声音虚弱。
“潘芳菲,药呢?你有没有带着药?”他的手一时不知该放哪里,她身体不适,他总不能推开她,但两人这么靠在一起,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还得了。
“今天……忘了带……”她低下头,更把身体的重量全放在他身上。
“忘了带?那……那该怎么办?要不要去医务室躺一下?”他不得不以双手微拢住她纤细的肩膀。
“不用了……我等一下就会好了……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吸口气,仍是那种柔弱得让人心疼的语气。
“那怎么行?我看我还是带你去医院——”他低下头,正打算说服她到医院一趟,不料话才说到一半,两片鲜嫩的唇瓣便出其不意地贴近,不偏不倚地堵住了他的口。
他愣住了!
幽软柔润,带着浓烈的栀子花香,她的气息随着这一吻直接钻入他的心肺,把他的心全搅乱了……
如蜻蜓点水般,她藉着这突袭的一吻,来向他昭示她的决心,趁着他还呆愕震惊之际,她已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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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跃开,以一种认真而坚毅的神情对着他下战帖。
“我不会放弃的,除非你真的讨厌我,否则,终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安知礼。”
说罢,不待他有所反应,她噙着浅笑,转身走回文学院。
安知礼就这么傻傻地杵在当场,像尊石像般久久回不了魂。
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温热,鼻间依旧萦绕着她的馨香,他的胸口一阵空荡清寂,完全感觉不到心跳,只因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的心似乎已经被她的吻给偷走了!
日子过得很快,就在潘芳菲把心思全放在挑逗安知礼的乐趣上时,学期已尽,寒假即将到来,期末考的最后一天,潘芳菲特别感到感伤,只因为她即将有三个多星期会见不到安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