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裴一直将谢予带到院子角落没人的地方才停下。
他一把将谢予抱在怀中轻声安抚,“别害怕,不关你的事。”
他去见了奉辰帝回来时辰已晚,谢予没过来找他,以为他睡了,便没过去打扰,他没想到,谢予竟跟秦煌的死扯上关系。
“我……”谢予双手回抱着肖裴寻求安全感,他将头埋在肖裴肩头,失声呢喃,“他怎么会死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他将头埋得更深了些,闷声自责道:“如果我没放任成扬打他,如果当时我没让万锦宏陪我一起去,你说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感受到谢予的无力和紧张,肖裴忙分开两人距离,他双手稳住谢予肩膀,沉声安抚,“不管是谁杀了他,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平日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不必因他的死而内疚,相信我,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真的吗?”谢予仰头看着肖裴,一双眼有些红。
“真的,是真的,相信我。”
“嗯。”肖裴声音沉稳有力,他的话仿佛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安抚着谢予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他深吸两口气慢慢平复心情,回笼思绪后,他开始思考,究竟是谁会杀秦煌?
难道真的是成扬?
不可能,谢予立刻否定了这种猜测,当时成扬跟叶斐然在一起,肯定没时间过来。
那又会是谁?
一时间,谢予脑子有些乱。
想了想,他说:“秦煌平日经常霸凌,会不会是平日被他欺负的人把他杀了?”
肖裴顺着谢予的话继续分析,“都有可能,我们再去房中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
“好。”谢予方才当真是慌了神,凶手杀人,慌乱中或许会有痕迹留下。
只是两人重新回去时,秦煌的屋子已被封锁。
山长和院监都来了。
了解前因后果后,因谢予成扬万锦宏都是秦煌死前接触过的人,江示便下令将他们三人直接关进思过堂。
“别害怕。”肖裴紧了紧谢予的手。
谢予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怕。”
此刻他心中确实安定许多。
谢予跟万锦宏两人先过去,成扬是后来的。
看见成扬,万锦宏一脸惊恐,躲他躲得老远,他心里,已经认定成扬就是杀秦煌的凶手。
“成扬,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才见成扬,谢予便问,只是看清他脖颈处的暧昧红痕时,他觉得这问题有些多余。
那个时候,他和叶斐然在一起……
成扬眸中是说不清的复杂神色,他摇头如实道:“我是想宰了他,可真不是我动的手。”
说到这,他莫名发笑,“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汉杀的他,我倒是真心感谢。”
万锦宏缩在角落,定定看着成扬怒道:“你胡说八道,除了你,这书院还有谁会对他下此毒手!他说明日要让你和叶斐然的丑事传遍书院,你怕,所以你趁我们不在过来杀了他!”
“呵……”成扬不屑冷笑,连脾气都没发,根本懒得与他多做纠缠。
谢予神色复杂,他叹了口气,“明日一早官府的人会来,皇上在,他们定不敢敷衍了事,你打人虽是事实,但只要你说出真相,便也占理,况且当时你和叶公子在一起,有叶公子替你作证,你或许能洗脱嫌疑。”
“不可能!”成扬闻言反应激烈,他紧了紧拳,再次看向谢予时神情变得无比认真,“他被下药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谢予回望着他,没应声。
“如果被人知道,他的名声就全毁了,以后他还怎么在书院待下去?”
谢予反问:“可若不说出真相,你要如何自证清白?”
“大不了我就承认那狗东西是我杀的!”成扬话音落下,眸中无端牵出一抹猩红。
“成扬你发什么疯,冷静一点!”谢予看着他,无奈间只能扬高音量。
“我没发疯。”成扬吸了吸鼻子,眼眶倏然红了,他看着谢予恳求道:“算我求你,不要说出去。”
谢予只怔怔看着他,没接话。
成扬满眼凄楚,他看着谢予小心翼翼地问:“若是易地而处,今日遇上这种事的是你和肖裴,你会怎样?”
成扬一句话直击谢予心底,他嘴唇翕动,还想说些什么却又给憋了回去。
一声低低叹息自他唇间溢出,他轻轻颔首应下。
“谢谢。”成扬心落了大半,转而来到万锦宏面前,冲着他道:“叶斐然被秦煌下药的事,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我凭什么帮你!”万锦宏往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成扬。
“你要怎样,才能不说?”成扬看着他,收了戾气,软了态度。
万锦宏开始在心中权衡,若是被人知道成扬和叶斐然的苟且之事,那么不管成扬杀没杀人,他们两人都在书院待不下去。
叶斐然品学兼优,平日就得一众师长青睐,考评更在自己之上,而且他此次又得了奉辰帝的亲自嘉奖,已经出尽风头,日后仕途必定顺遂。
两人若一同参加来年秋闱,叶斐然必是他一大竞争对手。
若是让他污名加身,在书院再也待不下去,那么对自己岂不是大有裨益。
万锦宏久久不语,成扬已经失了耐心,他正欲开口,思过堂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院监进来将成扬叫走单独问话。
院监临走时,还不忘笑着嘱咐谢予别担心,关他们只是权宜之策,明日一早官府的人来查清真相,一定将他们放出去。
门又被重重关上,思过堂只剩谢予和万锦宏两人。
成扬走了,万锦宏稍稍心安些,他从角落里过来,到谢予对面坐下。
“你真的相信成扬不是杀人凶手?”话是万锦宏问的,此刻,他心情已经完全平复。
“他当时与叶公子在一起无疑,至于他会不会中途过来灭口我不知,也不想乱猜,但我相信人不是他杀的。”
万锦宏赶紧顺着他的话道:“既然你相信人不是成扬杀的,若是我们不将他与叶斐然的事说出,那么就没人给他做不在场证明,他打人时扬言要杀人,没人比他的嫌疑更大了。”
“你想说什么?”谢予已经大概猜出万锦宏意图。
“我想说,我们只要把秦煌给叶斐然下药,成扬打人的真正原因告诉所有人,至于成扬有没有杀人,就交给官府去判断好了。”万锦宏认真地瞧着谢予,话说得一丝不苟,“若是叶斐然出来给成扬作证,证明两人当时在一起,或许他能洗脱嫌疑呢?”
“你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成扬是凶手,现在怎么替他考虑了,你真的,是为了他好吗?”
谢予的话让万锦宏哑然,不过片刻,他便恢复如常,他舒了口气,慢声道:“谢公子你要怎么说是你的事,明日官府的人来,我一定实话实说。”
“万公子,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的秘密,你不想别人揭你的疤,你又何必去揭别人的疤?”谢予看着他,话说得很平静。
可万锦宏却立刻嗅到了一丝不对味,他眸中溢出一丝警惕,忙问:“你,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