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军帐之内气氛显得十分肃杀,吴心远不理会阿济格的杀气而是继续说道:
“英亲王,尔要杀就杀,在下能来贵军大营,其实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可惜,本来你我两军还可点到即止,不让别人渔翁得利,既然英亲王是这么想的,我也无话可说了,你动手吧。”
吴心远说完话就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阿济格对他处理。
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动静,原来是爱松古阻止了阿济格接下来的杀戮。
作为其麾下爱将,爱松古傲慢却不是傻子,反而对于政治方面有些许敏感,当吴心远说起渔翁得利时,他很快就联想到了朝中一些别的事迹,于是便趴在阿济格耳边说了几句话,将他的杀气劝的缩了回去。
“诸位请先下去吧,本王要好好收拾一番这无礼的小儿。”
阿济格对于自己的亲信还是很听从其意见的,于是连连挥挥手将其余将领赶到帐外,并派人守卫。
过了一会儿,待吴三桂等人纷纷走出大帐,阿济格这才开口问话:“好了,吴学士,闲人已经走了,请你说吧,岐国公有何事让你交待?”
深吸了一口气,阿济格虽然心中依旧恼怒,可是吴心远刚才的话与爱松古的劝谏还是使他克制了一些。
“其实我家国公是让在下前来与您和谈的。”吴心远瞥了一眼阿济格不卑不亢的说道。
“我道何事呢?原来尔等真的是前来求和的,那还如此嚣张是何道理?”阿济格一下听求和两字立马坐了起来,显得十分高兴,他还以为凤翔军终于服软了。
“呵呵呵,大王莫不是在说笑?汝州城精兵强将如云,同时关内的大军也在逐渐集合之中,陕北的王大业、高勋纷纷枭首,左勷、高伟泽之流被堵在西北不得动弹,关中十多万人马蓄势待发,准备东出而战,怎会怕大王区区十多万兵马呢?您不是也攻不下汝州城吗?”吴心远丝毫没有脸红夸大了凤翔军的实力。
“小子,你别诓人了,若是凤翔军还有这么多兵马,需要与本王和谈吗?”阿济格轻蔑的笑了笑。。
“在下好说歹说,既然英亲王不信,那就继续僵持在这里,空耗您的精力与将士们的士气,还有最珍贵的粮草。反正汝等又攻不下汝州城,援军也迟迟不能前来支援。
毕竟山西陈永福、张天琳等人的威胁可比河南方向的敌军要严重的多了,朝廷自然会将主要精力放在山西一带,只是可惜英亲王您在南边拼死作战,他多尔衮却在北京城坐看你我两虎争斗,最后渔翁得利,此举既削弱了王爷您本就薄弱的力量,还能将您拖在湖广,他放心的在朝廷中肆意妄权、笼络亲信,英亲王不觉得憋屈吗?
您作为多尔衮的的长兄,清国的第一猛将,却处处被他压制,呵呵呵,其实这些早已经不是秘密了,天下人很多都非常清楚这其中的道道。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英亲王被自家兄弟防外人一样提防,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吴心远带着一丝为阿济格不忿的表情,出言鼓动了两句。
“哼,尔这卑鄙小人,休想离间我与摄政王的关系,我俩一母同胞,血亲兄弟,怎会如同乡野村夫传的那样?更何况摄政王如今正要靠我与朝敌对抗,怎会傻到害我?”阿济格冷冷一笑,心中想着这种简单的离间计也敢使出来,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大王,一个好的使者不是用花言巧语哄骗别人,而是如苏秦、张仪那样的纵横家,将心比心,为两方都带来利益、好处,这才是好的说客。说白了,我家国公就是希望您能退兵,最好还可以让我挑起您与多尔衮的争斗,这对于大顺军来说最为有利。”吴心远缓缓说道,说的阿济格与爱松古面面相觑,不知此人是否发疯,突然一下子自爆而出。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您退兵之后,反而会与大王有利,因为此次何洛会、谭泰之败,多尔衮定会顶不住朝廷其他王公的压力,将肃亲王豪格放出来,进攻我凤翔军。这就是您的机会,借着多尔衮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豪格的身上之时,而您借着两人争斗,暗自发展党羽,壮大自身派系。待豪格被收拾之后,多尔衮再想把持您,便没有机会了。
而我凤翔军也可趁机休养生息、实行秋耕,拯救中原百姓,这等对两方都有利的条件您怎能不答应呢?”吴心远见阿济格思索的样子,脸上漏出了一抹微笑。
可是还未等他高兴得太早,阿济格就恶狠狠的恶狠狠的看向了他。
“将人都给我叫进来。”阿济格不理会惊愕的吴心远,直接让身边的爱松古将吴三桂、耿仲明等汉将重新叫进了账内。
“哼,可笑,张贼的使节真是可笑至极,不但满口喷粪,胡言乱语,还敢威胁、挑衅我大清。辱骂摄政王,编排摄政王的谣言,挑拨我们两兄弟的感情。谁人不知道长兄如父?摄政王对本王从来只有尊敬,不知道你这贼子从何处听来的闲话,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别以为我平日里和善就代表没有火气!来人啊,速速将此贼子的左耳割掉以示惩戒。”
就在吴心远不知所措之时,阿济格突然翻脸,直接命人冲过去准备割掉了吴心远的左耳。
吴学士左右扭动挣脱,却敌不过高大威猛的亲兵,直接被压到桌子上,三两下就被人卸掉了耳朵。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军营中响起,账内诸将纷纷抱着拳头好似在看热闹。
吴心远捂着伤口,从桌子上跌倒在地,趴着痛苦的哀嚎,一身整洁的礼衣都被鲜血浸染。
“再有下次,还有人这般侮辱我大清的摄政王,就不会如同现在这样简单了,来人,将这独儿郎拖出去,别脏了本王的营帐。”阿济格不屑的一笑,他虽然确有退兵的意思,却不会被吴心远这种人拿捏住,让他退军他就退军,这把他的脸往哪儿放?更何况吴心远的态度也令他十分不悦,这些年阿济格见过的汉人多了,都是些卑躬屈膝之人,就连吴三桂这种反骨仔都不敢在明面上与他作对。
谁料这使者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他,这也是阿济格割他耳朵的原因,就是为了警告吴心远,让他今后不要在这般装模作样。
“哼。”又冷哼了一声,阿济格不理会吴心远的踪迹,继续与诸将商谈国事。
而吴心远被重重的丢在了军营外面之后,等候在此地多时的凤翔军将士赶忙上前将吴心远扶起来,带回了汝州城下,被吊篮吊上去。
张鼎已一收到消息就赶忙前往伤员处探望吴心远。
“国公,臣不辱使命,那阿济格退兵就在这两天之内。”
咬牙忍着疼痛的吴心远,任由军医为他敷药、包扎伤口,同时他还对着眼前的张鼎禀报好消息。
“阿济格这王八蛋、卑鄙小人,斗不过我,就对我的人动手!”
张鼎满脸的心痛之色,完全不理会吴心远所说的好消息,而是站在吴心远旁边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道:“心远受苦了,本公也没想到鞑子这般不知礼,连使者也动。”
“为国公效力,臣这支耳朵值得丢,就算是命也不足为提。”吴心远露出惨笑,他虽然被阿济格迁怒割儿,但没丢掉性命已经使吴心远笃定,他这一番说辞加重了阿济格撤军的的决心,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好了,心远,你别多说话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本公,你安心养病,今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张鼎又在吴心远床前安抚了他一会儿,直到他迷迷糊糊陷入到沉睡当中,岐国公张鼎这才离去。
……
又过了几天,正如吴心远所说,建奴的攻势越来越缓、越来越差,从一天三攻变为三天一攻,明显是一副不想再战的样子。
阿济格果然将吴心远的话听了进去,并且他还发现了军中的将士因在外激战了将近大半年,思乡之情越来越盛,大家都开始想念家乡的妻儿老小,如此一来士气非常之差,不宜再继续打下去,所以他才下定决心准备回北直隶。
“王爷,还未等到朝廷的调令,我等就私自回师,会不会被摄政王责罚?”
爱松古虽然明白汝州已不可攻下,但是按照他的意思还是得在此地呆上几天,等待朝廷的旨意下来,再回师京城,起码在明面上遵循朝廷的法度。
“怕什么,本王此次南征虽未能歼灭所有顺军,但击溃顺军残部、击杀李自成、再败刘芳亮、招降左梦庚,这些哪一件不是本王的滔天大功,他多尔衮不是一向讲究赏罚分明嘛?我看他敢不敢冒着犯众怒的危险,夺取我的功劳。”
一说起多尔衮,阿济格的脸就拉了下来,他一想起自己在南方拼死拼活,而多尔衮却在后方与大玉儿享乐,就十分生气。
“王爷,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害怕摄政王会借着此次我军在张贼这里碰钉子而将您责罚,若是给他抓住把柄就不好过了。”爱松古自然清楚阿济格的想法,他隐晦的表达了多尔衮此次一定会抓住把柄。
“他敢,哼,虽然咱们在汝州这里吃了钉子,但开封的这块肉,咱们一定要吃上,这足以弥补汝州的失利。”
阿济格冷冷的笑道,他自然不会被张鼎牵着鼻子走,而是早就派人前往开封一带。
他发现左光先率领的一万七千人马,正在解决开封府四处兴起的叛乱。
由于张鼎在防守汝州城之后发现守城绰绰有余,完全不需要左光先兵马的支援,故而为了左军的安危,岐国公特意嘱咐左光先稳妥的撤出开封,小心行事。
因此直到如今左光先还在新郑一带剿灭敌军,之后才准备撤往洛阳赶。
阿济格就是准备抓住这个机会,直接干脆的带着军队离开,除了留下尚可喜两万人马防备汝州张鼎的偷袭之外,他将所有的军队都带往开封,准备拿下这一功后顺便撤回北京。
他来时的十二万大军虽说伤亡了两万多人,但对付左光先的兵马还是绰绰有余。
并且为了挽回自己接连不利,吴三桂再一次请求成为先锋,下定决心要将自己丢掉的面子在左光先这里找回来。
就这样建奴军趁着左光先不注意直接从汝州东进开封府,直奔新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