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脸狡狞的恐怖,那瞪着张太医的眼,赤红赤红的如两烧红的剑,狠狠地刺进了张太医心间。
一瞬,就将那心给剜了出来。
“娘娘,老臣没有下毒,没有……”张太医明知生死一线,忙地解说道。
虽知这机会渺茫,却不得不说。
能借着他的手毒杀太子,可想这人的心计有多深。
“没有?”皇后眉目一厉,尖笑一声,盯着张太医的双眸,像是要嗜出血来,“看来你不说,本宫只能让人用刑了!”
她,掌权后宫以来,近二十年,何曾有过发怒的时候?
就连雍嘉皇帝宠幸其她嫔妃,一年都不来她永康宫一次,她都可以不在意,在嫁进宫的第一天起,她就明白君王薄情,六宫七十二妃,若是她计较,岂非要让这天下不宁吗?
可今日,她的忍让恩德,竟然成为别人毒害她皇儿的利刃,怎叫她还可以忍下去?
失宠后,她唯一的信念和希望,就全在了阿景身上……
若是,连这一丝希望和信念都被剥夺了,让她还怎活下去?
一想到此,皇后的脸,就越加地狡狞,狠戾:“来人,把他给本宫带下去,那七十二种酷刑,让他一一给本宫尝个遍,本宫就不信,抓不住这幕后之人。”
她的声音很低很柔,仿佛情人耳边的低喃,若非被伤太深,岂可忍让至此?这心伤,心疼,掩饰在心底,却蛀蚀着她满目疮痍。
阿景,阿景……
我的皇儿,皇儿……
随即,见先前退开的锦衣卫,再次上前。想将那此时那面色灰白,惊吓过度的张太医,接过去。却不想,连用了几次力,都无法从皇后手中,成功将被提在半空中的张太医夺走。
几人互使一个眼色,稍稍退离几步。
心中自是知道,皇后定是心伤过度,心智不明了!
‘碰!’地一声,锦衣卫退开,皇后揪提着张太医的手一松,就落了下去。
皇后的身子明显一个趔趄,随着张太医落地,她身上的气力,仿佛一下子被抽离。
“娘娘!”柯雨一急,上前扶住皇后。这些年,她跟在娘娘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从来就不曾见过娘娘,有此刻这般心碎过。
太子若是无法活过来,这不等于是有人在拿娘娘的命吗?娘娘有多看重太子,这宫内上上下下,谁人不知?皇上冷落娘娘这些年,娘娘都不曾怨过一句,可……
太子,是娘娘的命啊!
杀太子,就等于同时将娘娘的命,给夺了啊!!
张太医被拖下去时,雍嘉皇帝随即追加了一道旨:“传,吏部邢大人,让他务必给朕查,一定要给朕查出来……”
今日之事,他身为南粤的主宰者,这心中当然也有所疑惑。
心中,自是有了一个人选。
沫妃,这些年,他确实宠她,过了头!!
皇后被柯雨搀扶着,含着伤痛的泪,一步一颤地朝榻边走去。如此近的距离,为何她走来,竟仿佛有种到不了尽头的感觉?
“景儿,景儿……”
一个趔趄,皇后泪如雨下,扑到榻前,抱住了无生息的赫连景,痛啼不已!!
这声声悲恸的哭声,一时透出东宫,竟将天上的云彩都染成了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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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央宫,荷花池边,美儿依昔!
晚秋之风吹来,将眼前的荷叶带起一阵涟漪,池中荷花开的正欢,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晚荷,秋后,就在也见不到这一池,廉洁高雅的荷花了。
池边一小亭,奢华却不失精致。
晚秋之风带起那风纱幔,将这观荷亭,渲染的如仙境。
沫妃依在亭边,手里捻着鱼食,不时地朝荷塘内丢去,惹得一群鱼儿,争相而食。
她噙笑间,又举目欣赏着眼前的美景,身侧几名宫女,小心地伺候着。沫妃观荷时,谁也不敢打扰,就连皇上……要是看到沫妃赏荷,也定然会在亭外等候,直到沫妃悄然间回头,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可是,此时远远地一抹青影正朝这里奔来。
走近一看,却是沫妃的贴身丫鬟,涅儿!!
只见那涅儿不怕死地越过一侧的宫女,凑近沫妃耳边,低语道:“娘娘,太子死了!”
沫妃神色一顿,丢了手中的鱼饵,收回视线,回头看着此时正看好戏的两名宫女,道:“你们退下!”
两宫女微愣。
今日,娘娘是转了性了吗?以前,可是不管是谁,只要扰了她观荷,她定然当即下令,让人直接将此人丢入池中。
两宫女想着,不敢多言,多看了两眼涅儿,退出了观荷亭。
“哼!可做的干净?”沫妃见两宫女走远,才起身,拍了拍手,慵懒地睇了眼身后的涅儿,冷问了声。
“干净!淬毒的太医,涅儿已让风侍卫,暗自弄死在了宫外。”涅儿垂下眸子,低声说着,只那眸底飞快地滑过一丝精光。
“那就好!”沫妃一笑,如百花开放,娇艳却不失妩媚。
这些年,能迷住那雍嘉皇帝,对自己流连忘返,光靠美色,当然不行!
这妖媚勾主的功夫,在进宫前,她可是已学得炉火纯青,拿捏这个老皇帝,自是不在话下。
想想,此时这南粤上下,都安插好了圣尊的人,只要圣尊一句话,翻手间,这南粤就会落在圣尊手中。她委屈求全了这么些年,想要的不过少主一人……
一想到少主,沫妃的眸子,就灰暗了下去。
涅儿是弄死了那舞姬,可是……没了那舞姬,近日内,少主却是嗜酒如命……
难不成,这些年少主采够了野花,竟生了性?
沫妃一想到此,明媚的眸子,又灰暗了几分。
此时的她,自然是不会与少主相见的,她不想少主知道,自己曾为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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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
夜深之时,玺如皇后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宫女,回了寿康宫。
宫内金碧辉煌,不失皇家风范,威严中自有一股典雅大气。
玺如皇后一回到宫内,就挥退了两名宫女,疲惫地单手支头,靠在榻边,眉宇间的愁绪,一丝都未放下。
太子之死,她特意求了圣命,秘不发丧,还将东宫内的一干太监宫女,秘密扣押了起来,只留了梦瑶一人。
她不敢让人透露出去一丝声息,意在抓这幕后黑手,就连太子,也是让大内侍卫假扮。她就不信,还抓不住这下毒的黑手。
想来,这下毒之人,久未听到太子已死的消息,定然会前来查探。
对外,只宣称太子病发,依然在调理之中……
她一人回来,留了柯雨在东宫照看着,只为了不引人注目。此时,虽然痛心万分,心伤成残,却不能表露丝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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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守株待兔,却是连个苍蝇都没抓到,这到是令玺如皇后和雍嘉皇帝,越发地焦急起来。
过了一夜,太子病好与坏,总得有个说法,不然,定会引起有心人的猜测。
至此,两人的目光就落在了正在严刑拷打的张太医身上。
一早,雍嘉皇帝和玺如皇后,就亲自带人到了天牢。
牢狱中,阴潮阵阵透着腐蚀的味道。
“皇上,那太医宁死不招!”狱卒上前蹙眉,具是无力。这太医,嘴紧的很,不管他们如何逼问,就是咬紧牙,什么话都不说,只一唯地喊着冤枉。
雍嘉皇帝扫一眼那满身血痕的张太医,还能分辨出那声声地嘶哑低喃,是‘冤枉’两字……
他听着,一时也没了主意。
这一身伤,明显是用了酷刑,若是还不招,定然是冤屈了这张太医。
想想也是,谁会用自己日日给景儿治病的针,来下毒?
看来,定然是有人想借太医的手,毒杀太子。
“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毒杀太子?”一想到此,雍嘉皇帝的脸色就狠戾地阴霾。他猛地一声大喝,这身为天子的威慑之气,一时就惊的满室的狱卒,跪了一地。
阿景是要承继皇位的,是谁在窥视皇位?是梅妃的四皇子,还是德妃的八皇子?仰或是自小失去母妃,后由沫妃抚养的九皇子?雍嘉皇帝一一想来,不觉心烦气燥!
此时,从天牢外匆匆进来一名侍卫,飞快地俯在雍嘉皇帝耳边说了句,“皇上,安心殿外沫贵妃的侍女侯见,说是有重要的事,禀报!”
“她能有何事?莫不是沫妃让她来的?”
雍嘉皇帝一刻就疑了脸色,低声嘟哝了声,却见那侍卫,白了一张脸,一双眸子,四处瞟着,像是在忌讳着什么,“这……”一圈儿扫下来,忙地又俯在雍嘉皇帝耳边语道:“皇上,那侍女涅儿说,太子殿下的死,与沫妃有关……”
一听此话,雍嘉皇帝还在惊愣中,却不想一侧的玺如皇后却是起身,飞快地冲出了天牢。
雍嘉皇帝惊醒,忙地跟在了玺中皇后身后出了天牢。
他的心,竟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沫儿,果然是她……
远远地,玺如皇后和雍嘉皇帝就看见立在殿外的那抹身影,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