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脏兮兮的手背抹去眼泪,加快脚步往家里跑去。
草儿拿着一个小桶给枣树浇水,蔡二娘一把将被子披在竹竿上,瑾蔓抱着一块褥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娘,你怎么又晒四弟的被子,前两天不是刚晒过了吗?”
蔡二娘接过褥子,“被子就得多晒,这样等四儿回来盖着才舒服。”
“娘,我回来了,”瑾宴站在大门口,呲着个大白牙笑的灿烂极了。
草儿扔下手里的水桶,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四哥,草儿好想了,你去哪里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草儿变黑的头发,“四哥去外地做生意去了。”
蔡二娘扔下手里的褥子走上前,“四儿,真的是你,你回来了?老天有眼,你终于回来了。”
瑾宴点了点头,哽咽道,“我回来了娘。”
瑾蔓打量着眼前蓬头垢面,浑身还散发着恶臭的男子,“你真的是瑾宴?你怎么这么臭?”边说边捏住了鼻子。
蔡二娘白了她一眼,“还不快去给你弟弟烧点热水,让他好好洗一洗去去晦气。”
片刻过后,瑾宴泡在浴桶里,拿着块布搓洗着身体。
天呀!他从来没这么脏过,足足换了三次水,他嫌弃的拿着布条狠狠地擦洗着身体。
过了一会儿,他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披着一头墨色的头发走出浴房。
回房穿了身交领的玄色长衫来到了饭厅里。
“四儿,挨娘坐”。
瑾宴微微一笑坐在了蔡二娘身边,抬头看向桌上的众人,刘胜南和杨花冲他笑了笑。
他扭头看向瑾蔓,“大姐和二姐过的好吗?”
“二姐去照顾大姐了,”瑾蔓夹起一只鸡腿放进他碗里。
“大姐怎么了?”他担忧的问。
“你大姐怀孕了,”蔡二娘喜滋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太好了,我当舅舅了,”他开心的笑了笑,“对了三姐,薛贵和赵溪呢?”
“这几天农庄正忙,他们去农庄里帮忙去了。”
吃过饭,蔡二娘非要帮他束发。
蔡二娘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四儿,你在里面受苦了。”
“娘,我没受什么苦,姐夫总送东西进来。”
“四儿,你姐夫这次出了不少力,打点牢头和官差的钱都是他出的,蔓儿给他钱他也没收。”
“娘,我等会儿就去姜宅看看,一来看看大姐,二来去谢谢姐夫。”
“好,”蔡二娘把银冠别了上去。
瑾宴来到马厩,他放下礼盒,“红枣,你还好吗?”
“嗤……”红枣冲他点了点头。
他抬手摸了摸光滑的马背,“走,咱们去看看大姐。”
他抬头看了眼姜宅两个大字,轻巧的跳下马,一个小厮立马走上前,“瑾少爷来了,把马交给小的吧。”
他把缰绳交给小厮提着礼盒往院里走去。
路过一个月牙门,听见里面传来几声嬉笑声。
突然一个小豆丁照着他的腿横冲过来,瞬间踉跄着坐在了地上,咧着嘴哭了起来。
他弯腰抱起小豆丁,“撞疼了吧?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豆丁丝制的衣服上粘着块污渍,他抬手拍了拍……
“宁儿……”
瑾宴听到声音眼睛一凛,只见一个身穿浅绿儒裙的妇人,步履匆匆的从小院里走了出来。
“嫂嫂……”瑾宴震惊道。
妇人脚下一顿,突然间脸色大变,抱过他怀里的小豆丁就走,从始至终连一个字也未说。
瑾宴呆愣在原地,嫂嫂为什么不理自己,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她为何在姜宅?江大哥带她来的吗?
对了,一会儿问问江大哥,自己哪里得罪嫂嫂了,他抬脚往瑾薇的屋子走去。
房门大开,他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大着肚子的瑾薇和瑾莲并排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摆弄着一些布。
“大姐,二姐,”
“四弟,”瑾薇和瑾莲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看着瑾薇的大肚子,“大姐,我能听一听吗?”
“过来,”瑾薇脸上带着丝母性的光辉。
他蹲下去,慢慢的把耳朵靠在瑾薇的肚子上,“咚咚……”小家伙强有力的心跳传进他耳朵里,他突然间觉的好感动。
他站直身体,“大姐,这个小家伙的心跳好强健呀!”
“那可不,你是不知大姐现在变的多能吃,”瑾莲微笑打趣道。
瑾薇拉着他的手,“四弟,你瘦了好多。”
“大姐,一点都不瘦,你没发现,我现在变得更玉树临风了。”
瑾薇眼里含着泪,“四弟,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谁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姜唤笑着走进屋里。
“姐夫,”
“四弟,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姜唤一脸的惊讶。
“上午刚出来的,对了姐夫,江大哥来了吗?我刚才在园子里遇见嫂子了。”
姜唤神色一变,“四弟,我有点事与你细谈,走,咱俩到书房谈。”
瑾宴疑惑的跟着姜唤进了书房,姜唤关上房门,“四弟坐,”
姜唤打量着消瘦的瑾宴,微微叹了口气,“四弟,你先答应我不会冲动行事。”
瑾宴皱了一下眉毛疑惑道,“姐夫,究竟是什么事?我不会冲动的。”
“四弟,你知道在这硕大的府城中,姐夫连个兄弟也没有,自从你出了事,三妹她们先是瞒着不敢告诉岳母,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于是我……………………………………”
瑾宴一瞬间心如刀割,眼前一黑,差点栽到椅子底下去,姜唤伸手拉了他一把,让他靠在椅子上。
此刻,他终于明白胡氏为什么连话也不愿同他说,她恨自己,不要说胡氏了,此刻他都要恨死自己了,如果不是自己,江峰怎么会……
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椅背泪如雨下,“江……江……江……大哥……”
姜唤红着眼眶,“四弟,你不知道,当我看到峰弟骨头上都是畜生咬的牙印时,我的心有多疼,我恨不能……本来应该是我去京城的,峰弟他是替我……”姜唤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瑾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姐夫——不怪你,要怪就——怪我……都是我的错,——谁?——是谁干的?”他眼里迸发出滔天的恨意。
姜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四弟,刘清让贾五给我带话,他说,再也不要到京城去,郊外庄园里的人我们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