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黄的灯光下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指尖跳跃在黑白键之上。他的情绪起伏不断,初为哀怨,再而又温暖起来。随着一阵极速的,带着咆哮似的音调倾斜而出,我猛然惊醒。
现实中,真的有断断续续钢琴声传来。我四周空无一人,钢琴应该在离我不远的另一个房间。只是钢琴的声音不如我梦中的那般流畅悠扬,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单音撄。
我留神仔细听,曲子是《梦中的婚礼》。他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弹着,指尖总是碰到旁边的键,跑调使整首曲子都变了个味道。随后,他猛地一阵乱弹,用生气结束了这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音乐会。
再出现时,他手里端着一碗粥,静静地蹲在了我面前。随即,我唇部周围传来尖锐的撕裂感,嘴上的胶条就这样被他鲁莽地撕了下来。唇部的疼痛,让我一点都没有说话的***。
他也不说话,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好一会儿后,往我嘴里送。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两眼都是满满的恨意,就是不领他的情,喝他的粥。我的嘴巴闭得死死的,他就硬往里面塞,我俩就这样对峙了好一会儿。
事发到现在,我从未进食。要说不想吃东西那是假的,只是我怎么敢吃一个绑架者的东西呢?说不准他就往里面放了什么药,那我可就完蛋了。
他还在用勺子和我的嘴巴作斗争。我被他逼急了,用头一下撞在了他的头上。因为是蛮力,他被突如其来的撞击丢失了平衡,一下就坐在的地上。而他手中的碗,也在他落地的瞬间被碰掉,滚烫的粥一下就洒在了我的脚上。我没忍住疼痛,小小地叫了一声。
我的顶撞触碰到了他的爆发点。他骂了一句“找死吧”,然后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扯住了我的头发将我按在墙上。我摇晃着脑袋开始挣扎与他反抗,他便加大了力气。
“你想死么?”他的脸离我很近,面部狰狞地对着我。
我不卑不亢地瞪着他:“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屈服么?偿”
他左手抓住我的头发将我固定在墙上,右手的食指便在在我脸上划来划去。
“你瞧瞧你这脸蛋,还真是光滑地能掐出水来呢。”
“哼。”我冷哼一声,“可惜,再光滑也不属于你。”我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竟然这样噎他。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很生气,而是带着阴阳怪气的语调:“我右手的力量,跟左手比小了很多,不过啊,在你光滑的脸蛋上划出几道,不是没有可能。你觉得,你毁了容,你心爱的男人,还会要你么?”
“你卑鄙无耻!”我激动起来。
看我这反应,他无比开心并猖狂地大笑了起来,随后又突然敛起笑容,整个人就像一个神经病一样,感觉精神都不正常了。
“我卑鄙无耻?呵呵,宋智真,恐怕你都忘了你自己做了什么卑鄙无耻的事情了吧?”他的手脱离我的头发,然后重新蹲在地上面朝我,“那好,今天正好咱俩都有时间,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
虽是疑问的语气,却不容我有商量的余地。他举起他的那只右手,语气里全是悲愤,他咬牙切齿道:“我想你并不知道手对于钢琴家的重要性,你毁了我的未来你知道么?你毁了我的未来!”
我呆呆地看着他,脑子在迅速匹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钢琴家?韩以安是弹钢琴的?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狠心的女人。在爱情上如此,在任何时候都如此。以前我还纠结该怎样报复你?”他将他的右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答,“现在好了,我的未来没有了,我整个人都完了。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认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会害怕失去么?呵呵……你说说,接下来我该如何折磨你呢?”
他有句话说的很多,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是不会害怕再失去什么,所以我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不会对他造成威胁。我相信,哪怕此刻警察就在楼下,他也会想尽办法折磨我一通,才会勉强善罢甘休。
所以,我现在做的不能激怒他。我不关心宋智真是和他的右手的有怎样的关系,我只想自保。
“韩以安,我不是宋智真。”我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墙角对他说。
他觉得好笑:“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
我将眼神聚焦在他脸上,“我不是宋智真,我只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你折磨我也没有用,宋智真还是在西雅图过她的逍遥日子。而你,现在却面临着进警局坐牢的危险。”
“呵呵。我看你这一年也没拍电影,怎么还自导自演了起来?你觉得我会相信么?”
见他不信,我只好用中文告诉他:“信不信在你。”
他这才被我说的话,怔了一下。
我用韩语重新告诉他:“信不信在你。我是中国人,不是韩国人。我叫张小蕊,我也不是宋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