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春天的晚上依旧有些发凉。我扶着张奶奶回到房间，然后为她倒水泡脚。张奶奶一边泡，一边问：“这么晚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我在一旁挤眉弄眼地撒娇请求她：“奶奶，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不回去呢？”
“当然可以了！”奶奶甚是欣慰，随即又突然严肃起来，“不对，丫头！你是不是跟嘉尔吵架了？你离家出走了？撄”
“没有啊！”
随后，她又换了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劝慰我说：“两口子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不要生隔夜的气。要给彼此留有余地！”
“奶奶！”我语气有些无奈，“我们俩真的没有吵架！不信……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他啊！”
奶奶微翘着嘴，凝神想了会儿，似乎已经相信了。谁知道她却突然盯着我，道：“那我就打个电话问问吧！”此话一出，我立刻吓得屁滚尿流。赶紧想办法阻止，好在灿烈在此刻打了电话过来，我在远处举起手机，说：“奶奶！他给我打过来了！我一会儿再跟您说，我先出去接电话。”
“诶诶诶……”我迫不及待地跑出房间，见奶奶随着我的身影还在不停地张望，似乎想听听我在说什么。而我压低声音接听电话，当然不能让张奶奶知道我在说什么啦！
“喂？”我做贼般地小声应答偿。
“你怎么这么小声呀？”灿烈不知发生了什么，玩心大发，也也同我一起小声听电话，“你不在家吗？”
“我在敬老院看张奶奶！”
“那你晚上回家吗？”
“不回啦！我准备一会儿打电话跟你说的，没想到你就打来了。怎么了？”
电话那边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好。我打电话来告诉你，今天晚上我们要通宵排练。因为艺兴的腿伤了，他有可能上不了演唱会，所以我们的队形受到了影响，需要重新排。”
“啊？受伤了？严不严重？”
“挺严重的。就在等恢复，不知道能不能在一个月之内恢复好。我们是以防万一，才重新排的。”
“好吧。那你们也注意安全。”此时，我突然瞟到张奶奶洗完脚下床，似乎要倒洗脚水的样子，我便赶紧与他道别，“好啦，张奶奶下床啦，不跟你说啦。晚安！”不等他回复，我赶紧挂了电话，跑回房间。在张奶奶端起洗脸盆之前，抢先端起了它。
“奶奶！都说了让您不要乱动不要乱动！这些事让我做就可以啦！”我有些责备张奶奶。
张奶奶笑了笑，带着孩童般撒娇的语气说：“我不忍心让你做嘛！”
“有什么不忍心？应该的！”
倒完水，将奶奶哄上床，她却一点困意也没有。她抓着我问东问西，一定要将我和王嘉尔平时是怎么相处的给问个遍。现实生活中，我和王嘉尔本来就是同事关系，要说什么恋爱的相处模式，我自然一点也说不出。所以只好随意地编了编，又摻杂点我和灿烈的故事，就这样半真半假地给糊弄了过去。
此时，张奶奶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需要我给她讲故事才能睡得着。
不知过了多久，张奶奶均匀的鼾声响了起来。起初只是轻轻的，慢慢的，随着觉的深入，她的鼾声也开始让人深刻了起来。就好像是扯着脖子在叫一样，不过与叫不同的是，叫是喉咙在发声，而她是喉咙和鼻腔在共同发声。
鼾声如雷。我甚至都害怕她的鼾声这样打下去，她会有点窒息。不过对于一个老人来说，鼾声是开心的象征。因为睡得香才会打鼾，而睡得浅，是不会出一点声音的。
我在一旁的沙发上睡不着觉，鼾声是一部分原因，当然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我与张奶奶面对面，看着她，不禁就想到了自己的亲人。还没来得及拥有，就又要放弃了。
“张奶奶，我走了之后，您可一定要吃嘛嘛香哦！不然我一定不会原谅您。”我对着张奶奶小声说着。然后用手机，将她此刻的样子在镜头前记录下来。镜头前的她虽然鼾声惊天动地，可睡觉的样子，却又十分安详。
真是一个可爱的老人呢。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整晚都睡不着觉。我盯着那昏暗的房间里白炽灯的灯管，心里什么也想不到。就是单纯的失眠。
然后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迷迷糊糊感觉张奶奶被护工扶着下了床。我本该起床同护工一起照顾她，可我就是醒不来。有种鬼压床的惊悚之感。
就在我即将入眠的时候，窗外突然一声巨响。我还以为什么东西爆炸了，反弹般地坐起来，立刻奔向栏杆处。
敬老院的所有老人像学生时代的我们做操一样，训练有素地排成一个方阵，两臂的距离。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此刻的窗外是一片沉默。然后，四周响起了极具年代性的歌曲，一听便是改变过的。因为那“动次打次”的节奏太摩登了。
这时，一个温和的女声从音响里传出：“热爱生活，保持健康。全国第一套老年健身操，现在开始！第一节，热身运动，原地踏步走……”
我在楼上看得傻眼了，趴在栏杆上簌簌发抖。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健身操？实际上根本就是广场舞嘛！在中国的时候，大街小巷都能看见成群的老人舞动着双臂，在韩国的敬老院看到，我也是挺惊奇的。
虽然都是敬老院的老人，但跳起舞来那还真不含糊，各个腿脚便利。麻利得很。要说有没有格格不入的人，有，张奶奶就是一个。8她有病在身，很多动作都跟不上，却也在极力地跟上。很励志的模样。
一段健身操大约是有五分钟的时间，老人们跳完后便自行解散了。我看见张奶奶由护工扶着回房间。我便给她倒好热水，然后从抽屉里翻出药来给她备好。
张奶奶推门而入，我迎上去和护工一起扶张奶奶。一边扶一边问护工：“老人们每天都要做健身操吗？”
小护工是个年轻的女孩儿，和上次来的那个不同，像是兼职的。她带着温柔甜美的嗓音回答：“对呀，老人每天都要做。”
我不禁说：“这音乐太亢奋了。你们每天听都挺腻了吧？”
护工笑了笑，说：“其实我今天也是第一天听。因为往常爷爷奶奶们都是带耳机跳的，我们周围的人都听不见。听说今天的装备坏了，所以只能外放了。不过，还蛮亢奋的。”
她将张奶奶扶上床后，嘱咐我喂她吃药，然后就离开了。
房间内摆着一个液晶电视，挺大的一个。我留意到其他房间的都是古老的小电视，唯独张奶奶最特别。不过从来不见奶奶看过。机身周围落了几层灰。我提议道：“奶奶，要不咱们看看电视？”
奶奶有些心疼，说：“这是嘉尔给我买的，我都不舍得用它。用坏了多难受啊！”
我抚摸着她的肩膀宽慰她：“奶奶，嘉尔给您买电视机肯定是希望您能在电视机里看见他，如果您不用，您想想，他得多伤心啊！”
奶奶点头表示赞同，一脸认真地思考，然后说：“那好吧！”说服成功后我打开电视，第一个台就是娱乐频道。这也是我无聊在家经常看的一个台，王嘉尔经常出现在这里面，所以我便和张奶奶坐在电视机前，再次等待他出现。
不一会儿，果然贴出了探班王嘉尔的消息。他在一部电视剧里客串女主角的前男友，以女主回忆的形式出现，里面有一场吻戏，不过是借位。然而这场借位的吻戏刚好在今天被放了出来。张奶奶看了，她当然不不懂什么借位不借位，她唯一的感受就是很生气。
她气愤地拍打床铺，生气地说：“哼！王嘉尔这个臭小子，怎么能和其他女人接吻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了吗？”
我赶紧解释：“奶奶，这是借位拍的。他们俩没有真亲上！”
“那他们俩也不能挨这么近吧！”她又心疼地看向我，“智真啊！你不要生他的气啊，我这就打电话好好说说他！”张奶奶拿出手机就要打。我巧妙地握住张奶奶的手，表示我的大度：“奶奶，我没事儿呀！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我们应该理解呢。”
“你真这样认为？”张奶奶甚是欣慰。
“当然了。我们的工作性质是希望的。互相理解嘛！”
张奶奶笑容满面，笑得特欣慰。然后她牵起我的手跟我说：“一会儿嘉尔会来哦。期待吗？”
我猛然一回头，愣了。
“他为什么会来？”
奶奶说：“我早上跟他说你来了，他就说，下午他也来。嘿嘿！我们三个又团聚了！”
午餐过后，阳光跳了出来。春天午后的阳光温度暖暖的，正适中。我和张奶奶坐在院子外的长凳上等王嘉尔的到来。海风传来咸咸的，湿湿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我车的旁边。王嘉尔提着一篮水果朝我们走过来。离我们近了，他边走边说：“奶奶，您怎么在这么等我呢？多冷呀！”走近了，他特霸气地将水果篮往我手里一放，然后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张奶奶的身上。
“都什么年代了还送水果？土不土啊你！”
王嘉尔丢过来一记白眼，说：“我还送电视机了呢！”那语气，就好像是个攀比的小孩儿，在比谁送的礼物更好一样。可令人尴尬的是，我根本就没有在和他攀比。
“幼稚！”我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张奶奶穿好他的衣服，然后从我手中抢过水果篮，将它又重新递给了王嘉尔。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小姑娘拿这么重的水果？真是的！”
说完，就跑到我们中间，一手挽一个，朝着敬老院里面走去。边走还边抱怨：“乖孙儿，我说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给我送水果了？那么沉那么多，我吃都吃不完。这敬老院里什么都有，应有尽有！你奶奶我不愁吃不愁穿啊！买这么多，你还不如把水果直接给我提现！”
我和王嘉尔纷纷大笑，我说：“我们家奶奶还知道提现呢？”
“奶奶，您可真是摩登呢！”
张奶奶屈起食指，打了我们两个一人一下，说：“死丫头，臭小子，我是那么容易被out的人吗？你们可不知道，奶奶年轻时可是走在潮流尖端的人呢！”
我和王嘉尔都觉得好笑，于是在她背后传递了个眼神，任奶奶在前面自言自语她曾经的灯光岁月。她说得起劲之时，都不挽着我俩了，自顾自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
我和王嘉尔像两个尾巴一样在她身后跟着。我看了看王嘉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上次的事，谢谢你啊！”
他转过头，一脸坏笑地问我：“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瞪他，不卑不亢：“好话不说二遍！听不见拉倒！”说完，我也“蹭蹭蹭”地往前走。“别啊别啊！”他从后面快步跟上来，“我听见了！哎呀，感谢地话你就收着吧！谁让我天生就乐于助人呢！”
我站定脚步，抬头仔细观察他。他被我看得似乎都开始怀疑人生了，于是问我：“看什么呢？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为了防止危险发生，我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道：“你就是个神经病，鉴定完毕！”说完，我跑了几步，跟上奶奶的步伐。
因为王嘉尔的到来，让这个有些安静的房间多了几分生气。之前，我总觉得我和张奶奶的相处有些许小小的尴尬，大概是因为我不太会和他人接触，所以总是会陷入沉默。不过这下可好了，只要有王嘉尔在，就不怕会冷场。
我坐在一旁为张奶奶削苹果，他们两个就像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儿一样，在做幼稚的游戏。一个老小孩儿，一个小小孩儿。就这样玩了很久，灿烈发来短信询问我的情况，我才想起来要回家。于是暗地里示意了一下王嘉尔，他立刻便听懂了我的意思。
我和他手挽着手从奶奶面前离开，一出敬老院就恢复了正常。他同他道了“再见”，刚想上车离开，他却突然叫住了我：“我送你吧。”
我一愣，虽然知道他是作为礼貌才这样说，自然没有当真。于是拒绝：“不用啦，我自己可以回去。”
不过他似乎并不是处于礼貌才这样，他解释：“疲劳驾驶可不好。见你一直在打哈欠。不要否认，黑眼圈可欺骗不了我的眼睛哦！”
我一时语塞，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他。“那你车怎么办？”
“没关系，我给助理打个电话就行了。”
我笑了笑，不忍拒绝，道：“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咯？麻烦你了。”
天空有个暮色的痕迹，。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平静的海面上，星星点点的阳光跳跃在澄净的水面，又静谧，又美好。我将车钥匙扔给他，他巧妙地接住，然后自然娴熟地走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我也一头钻进了后座，特带感地吩咐他了一句：“走吧！”
因为灿烈和我换了公寓，所以便几乎隔绝了记者的***扰。满打满算，我已有两个多月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了。金荷拉和李代表似乎并不担心我会过气，因为这个时候，我以前没有被放出来的新大家都叫你霸霸，只有我叫你天天！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天天都在找你！可想而知我对你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大天天啊！你就看看我的私信嘛！我就想要一套祛痘产品！你知道作为一个学表演的艺考生脸上长痘的悲哀吗[泪]我就想变得美一点嘛！正好可以拿出来充数。
一天中午，金荷拉给我发来一条短信。看到是她名字的备注，我心里一“咯噔”，毕竟真的好久没有接触到这个名字了。熟悉中又带点陌生。我尽可能地让自己至少看起来平静地看她发来的信息。可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风起云涌。
“小蕊，这里还需要你来拍一个画报。智真马上就要回来了，风格需要一个过渡，希望你能过来帮忙。”祈求的语气，全然没了几周前的咄咄逼人。
我的合同还没有到期，当然有履行责任的义务，所以我并不能拒绝。但我还是给她回了条与此事无关的短信：“宋智真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秒回：“还不十分确定。做完最后一项修复手术就回来了。大概还有一两个月吧。”
“那我什么时候去工作？”
“后天。到时候派车去接你。”
我在心里嘲讽地笑自己，风水轮流转，我的好运应该是快用完了。“正品”马上就要回来了，我这个“赝品”也无法再享受到“正品”的特权。
派车接我？以前我工作可都是金荷拉和李代表亲自去接的啊！这落差，会不会太大了点呢。
哎。
EXO的巡回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灿烈回来得越来越晚，有时候熬通宵时甚至回都回不来。不过幸运的是，艺兴前辈的脚伤好了，他可以和队员们一起上演唱会了。当然，队员们也不用再分担他的那一部分。巡回演唱会的第一站是首尔，我恰好还有机会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心爱的人在舞台上光彩夺目呢。
灿烈今天晚上回来得很早。演唱会之前不易吃太过辛辣的东西，所以我并未准备他喜欢吃的年糕和泡菜，而是准备了我最最拿手的，西红柿宴。
他将那碗西红柿汤喝得虎虎有声，然后口齿不清地跟我说：“跟你讲哦，这两天我都没办法回家了。”
我夹菜的筷子一滞，问：“为什么？”
他放下汤勺，伸出手来摸我的头：“因为下周三就要演唱会啦！接下来的这几天要集中训练了。不过演唱会的前三天我们有休息时间，那个时候可以陪你。”
我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哦！那你加油哦！反正这两天我要去拍画报，刚好和你忙碌的时间重合啦！”
“拍画报？拍什么画报？”
“就是彻底转型前的过渡画报呀。荷拉姐说不能让观众觉得太突然，不然他们该接受不了我的新形象了。”
“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叫你小白兔了？”他假装很委屈的样子。
我知道这是他的一句玩笑话，而我却莫名地又心疼又伤感。等这个画报一拍完，再放出来，真正的宋智真就会回来了。那时候，恐怕永远都没有人再叫我小白兔了吧。我看着他那张帅气又精致的脸，感觉眼泪马上就要冲破眼眶喷涌而出了。
“怎么了你？突然不说话？怎么一个劲地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
我回过神，低头掩饰：“没什么。”
灿烈将身子探过来，问我：“怎么眼镜还红了？”
“因为……”我胡乱地找理由，“刚刚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眼镜疲惫了。”
灿烈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开心道：“嘿嘿！真是个小可爱！”
吃完饭后我帮他收拾东西，还不停地嘱咐他一些生活上的东西。我恨不得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他，真害怕他照顾不好自己。其实我也知道，这一路都是他在照顾我，没有我，他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可我就是担心他过不好。
我今天的话比以往的都要多，灿烈听了，自然有些不耐烦。一把抓住了我正忙碌的手，说：“好啦好啦，我又不是不回来，嘱咐这么多跟我妈妈一样。不过，我仿佛看到了结婚后的你，一定和现在一样唠叨。”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道：“结婚？我刚20岁，说结婚太早了点吧？羞不羞啊你！”
灿烈挠了一下脑袋，慢慢走出卧室。
“你怎么不理我了？”我朝着他的背影大声问。
谁知他却回答说：“没什么，我害羞了。”然后我下意识地哈哈大笑，看他傲娇的背影，又联想到此刻他娇羞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因为，此刻他的表情，一定特辣眼睛吧！